第60章 2更
周达将半截烟塞嘴里, 点燃后吸了两口，“二伯还是公社副主任，这次也一直向着娇娇, 三姑是娇娇亲二娘，小茹嫁给智武，智兵心里向着我们，你们几个又跟智兵从小玩到大的，怎么可能不带着我们一起种, 等娇娇回来, 再去正式道个歉。”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出二伯的厉害了, 难道当初向着娇娇, 就是为了今天？”
“二伯脑子要跟你一样能当上公社副主任吗，肯定防着这天。”
“那我当时还错怪他了, 还奇怪当时怎么一心向着林家人，真有远见。”
“有二伯在，娇娇估计能给点情面, 不管怎么样, 等娇娇回来, 我们要去正式道个歉。”
“嘴上道歉有什么用, 我看娇娇不吃这一套。”周壮拿起镰刀，指了指高粱地，“他们不是去吃饭了吗，我们先去给那些高粱收了，砍完就摆在地里，等人回来自己脱粒上称，能省不少时间。”
周达眼睛一亮, 叼着烟道：“嘿！还是你小子脑子好使！”
“哈哈哈，大壮哥，你这想法不错，起码是实际行动。”
“秦家都没想到，走，去地里收高粱！”
“这是最好的道歉方式了，省得他们还要着急忙慌赶着天黑之前收。”
“大壮哥，你脑子真行，这下可好了，起码比秦家更有机会。”
吴海茹拎起镰刀，看着沉默不吭声的女儿，“百灵，对不起，都是妈的错，当时听你的就好了。”
百灵依然不说话，拿过母亲手里的镰刀就往地里走。
吴海茹低头抹掉眼泪，大步跟上前去，“百灵，你歇着，妈来干。”
话音落下，就被女儿挥舞镰刀，一刀下去连根砍断，快准狠的样子惊到。
一般高粱秆要砍上三四下才能从根上面砍断，百灵手起刀落，一根接一根断，与之前柔弱的样子大相径庭。
吴海茹定在原地，怔怔看着百灵忙碌的背影，心里再次意识到女儿彻底变了，除此之外，还感觉到女儿开始厌恶她一直灌输的要柔要软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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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你不是说林智娇肯定种不出来吗？我二姑家明明能去种，为了咱家拒绝种了，这下可怎么办。”
徐丽憋着满肚子气，刚打回来的热饭一口都吃不下。
今天还是几个月难得一见的白米饭，外加冬瓜炖肉，虽然肉都切成小拇指盖那么大，但到底是一年到头只能吃一两回的肉，稀罕得很。
然而稀罕到这份上，秦桐一家却毫无胃口，皆因这顿好饭都是沾酿酒粮收成的光才得来的。
一大早支书特地打了肉送到食堂，准备好好犒劳十五户人，本来全村人只能分到点沾着肉味的冬瓜，因为公社特地招待林娇等人，她们这才分到了几块肉吃。
“你还有脸问怎么办，咱们家落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为了你那二姑去招惹她！ ”
沈芙板着脸坐在椅子上斥责，原先就憋了一肚子气，再听孙媳妇倒打一耙，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生生地疼。
看出奶奶脸色不好，秦苗苗走过去帮其顺了顺背，道：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当时家里人帮你受了那么多惩罚，钱也赔了，罪也受了，到头来都是我们的错了，你真不愧是徐家人，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徐丽瞬间跳脚，破口大骂：“娶我倒了八辈子霉？！你真有脸说，秦家有你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奶奶更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有你们俩在，真以为他秦桐能娶到人？！当初要不是你们全家死乞白赖找我二姑，我能嫁给你们？！我呸！”
沈芙与秦苗苗被怼得脸色铁青，秦桐一拍桌子，怒道：“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今天就闹了，闹完就去离婚，现在婚姻自主，我离了照样能找个比你强十倍百倍的人！”
“我二姑虽然跟林智娇有矛盾，但人家可一点都不计较，种子当时就愿意让我二姑家种，可你了？呵！当着全村人的面，人家指名道姓让你秦桐一家滚！”
秦家被戳中痛点，脸色难堪，徐丽继续不依不饶讽刺道：
“嫁过来这么久，我也算看出来林智娇这性子了，人家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肯定是你们这家子平时就没干好事，背地里就喜欢偷偷摸摸，败人名声，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明明是你们自己造的孽，还想往我和我二姑头上甩锅！”
一家人脸色全部沉下来，沈芙到底厉害，一把薅住徐丽的头发，“桐子，我给你摁住了，你自己媳妇，自己教育，给我使劲扇这张嘴！”
“干吗！！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徐丽不是省油的灯，直接顺着对方薅头发的劲，双脚一蹬，用头将对方顶个后仰翻，‘砰’地一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徐丽挣脱开头发，骑在沈芙身上，抬手使劲就往她脸上扇，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通红，边扇边骂：“不要脸的老东西！还当自己是旧社会地主小姐，想家暴！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滋味！”
“啪啪啪！！”
刚扇个过瘾，就被秦桐一脚踹出去，徐丽在地上滚了一圈，知道一人敌不过一家，抬脚就往外跑，也没去二姑家，知道村里有能力的人都在公社，光着脚直接往大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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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干妈给我带了城里的小人书。”
智捷拿着两本小人书跑过来，林娇夹了一个肉丸子塞到他嘴里，嘱咐：“先好好吃饭，吃完再看。”
“大姐，吃饱了，我等着喝甜汤。”
小弟这么爱吃，等他说吃饱的时候，一般就是真吃饱了，林娇放心道：“去跟大棍他们一起看吧。”
应鹏看着智捷溜走的背影，笑道：“娇娇，我看你这四个弟妹都有福相，有你教育，长大肯定有出息。”
林娇微微一笑，“干爸，去隔壁包间谈吧。”
饭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席间应鹏几次提起雪赤糯米高粱回收事情，都被她打断。
以前稍微有点急的是林娇，现在火烧眉毛般急迫的是应鹏。
“走走走。”应鹏急忙站起身，率先走到隔壁包间，方刚紧随其后。
付成兴看到急吼吼的两人笑了笑，“娇娇，别着急。”
“不急。”林娇淡定回答，看向智文，“你把弟妹看好，不要走丢了。”
智文坐在桌上很沉稳，没有任何紧张局促之情，闻言点了点头。
等走到隔壁，方刚亲自泡了一壶茶，林娇先打开包间窗户，等到新鲜空气进来后才坐下。
“娇娇，你是真沉得住气，干爸现在真是打心底佩服你。”应鹏喝了一口茶，眉宇放松到看不出任何褶皱，“三分地六百斤，娇娇，干爸现在脚底都软绵绵的，不敢相信。”
“谁说不是，主任，你看，当时幸好我提醒你多买些东西，早点把智娇同志认下来，我早就看出来智娇同志是有本事的人，这下可好了，你的职位肯定能往上挪！”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应鹏前一秒放松的眉头，这会全皱在一起，“娇娇是看我那点东西才认我的吗？我又是为了升职才让娇娇种的吗？废话一堆。”
方刚中午喝了点酒，“智娇同志肯定不是为了那点东西，你那职位不一定，嘿嘿。”
应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瞧你那样，喝点猫尿就管不住嘴。”
“酒红吐真言，嘿嘿。”
林娇闷笑两声，帮方刚添了一杯茶，“珍草片要是能早点弄出来，方主任就能尽快解酒了。”
应鹏顺完气道：“这事我在安排了，等到珍草专利下来，就可以开始制药，说来也巧，这事被胥南制药厂抢了下来。”
“胥南制药厂？”林娇微怔，还真是有缘分。
付雪芬生前就是胥南制药厂的质检工，当时外公外婆还一心想让她去接这个职位，厂里赔的一笔钱，也被两个老人决定拿去盖她们的婚房。
“这事不急，专利还在实质审查阶段，娇娇，酿酒粮，你想要什么价格？”
看着应鹏满眼期待，连呼吸都收敛了，林娇轻笑两声：
“干爸，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雪赤糯米高粱肯定是交给你的，难道你还怕我交给别人？”
“主任就是怕你直接交给县里。”方刚喝了茶完全没用，酒劲还越来越上头，道：
“你这么有本事，家里也不是没有当官的，你对象那大舅，不就是县宣传部部长，现在是副县级，再往上升一级，就是正县，你现在的酿酒粮，谁都馋。”
应鹏听得脑壳疼，“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酒红吐真言，嘿嘿。”
方刚本来就是长得喜庆的圆脸，现在整张脸跟个西红柿似的，摇头晃脑不断说实话，林娇忍不住笑出声，道：
“干爸，你是不是忘了我另一个身份了？”
应鹏一愣，“你还有什么身份？”
“我是宣传干事啊。”林娇笑着解释，“公社的宣传干事都是跟县宣传部有关系，大舅早就把我调到县宣传部体制内了，我现在是双份体制，双份工资。”
“哎呀！这个老付，真精！”应鹏嘴上吐槽，面上却笑开了花，“娇娇！什么话都别说了，干爸现在对你是感恩戴德不为过，雪赤糯米高粱你直接说个价，就按你说的定。”
林娇抿了一口茶，“干爸，你怎么老让我说，你自己说，心里早有数了吧。”
应鹏叹口气，“原先的有数，在看到收成之后就没数了，这头一茬粮种确实珍贵，娇娇，这事一旦上报到市级省级，具体立项很快就会批下来实施。”
林娇看出他的确为难，思虑片刻道：“干爸，这次总共种了十五户，算下来差不多有九千斤，每家每户至少留个二十斤做粮种，其余的你都可以回收，价格我不要的太离谱，第一茬就六毛一斤。”
看到应鹏松了口气，林娇继续道：“六毛是粮种的价格，干爸，实话跟你说，粮种与普通粮不一样，我有技术秘方，能够保证一亩地一千五百斤左右，放到全国立项，不一定会有这样的亩产值，你可以说我有私心，但淮峰县后水村必须是雪赤糯米高粱的粮种基地。”
应鹏微愣，想了一会，拍桌道：“闺女，还是你想的全面，这不是私心，我能明白你，物以稀为贵，最好的粮种必须在后水村，价格我们暂定六毛一斤，一亩地要三斤左右高粱种子，这样算下来，倒真不贵了。”
“干爸，好酒要好粮，你想酿古珍酒，必须得要上等的雪赤糯米高粱。”林娇提到应鹏的心事，“古珍酒的定价是五块八，现在算下来，是不是更不算贵了？”
“哈哈哈哈，娇娇啊，不贵不贵！”应鹏笑得红光满面，敲了敲桌子，“娇娇，就六毛一斤，有句话说得真对 ，后水村有了你真是天赐福气，一年种四茬，就算只种三分自留地，这些村民眼看着就要富起来了！”
“干爸，还有一事。”林娇想到爷爷闲不下来，起早贪黑不怕辛苦跑去摘野菜，怎么劝都劝不下来，道：
“全国现在会种雪赤糯米高粱的人都在后水村，我想申请一个供销社代销点到后水村，之后收购粮食也方便。”
方刚半眯瞪道：“代销点？智娇同志，你消息够灵通的呀，这市里刚刚实行的方案，你咋就知道了。”
“你也不看他干爸是谁！”应鹏话里带着得意，稍微犹豫便拍板道：
“既然决定在后水村建立粮种基地，一年四季收成，的确会更方便些，再且说县里立项多半就选在你们村，这事批准了，人就让你定，不过，代销点的员工有工资拿，但不属于编制内。”
“我明白。”林娇露出笑容，“干爸，谢谢你。”
应鹏嘴角咧到耳后根，“谢什么，我谢谢你，你先回去选址，等到粮食晒干，我就带着钱来收粮！”
“智娇同志，恭”
“大姐！”智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方刚的祝贺声。
林娇起身开门，一眼看出大妹极力掩饰的兴奋之色，好奇问道：“怎么了？”
智思悄声道：“大姐，徐丽像个疯子一样跑到公社来了，支书他们正在劝。”
林娇挑了挑眉，想起在晒场看到的秦家人脸色，难道回去之后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