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2章 3更
舒虹看到她笑着走过来, “你咋到门市来了，今天不是出酒吗？忙坏了吧。”
“我来买辆自行车。”林娇拿出购买好的自行车票，放到柜台上。
“你不是有自行车吗？”舒虹惊讶道：“这票都凑齐了啊。”
林娇笑着点头, “我给我弟弟买，他最近一直往东淮公社那头跑, 一辆自行车不方便。”
“真羡慕你那些弟妹, 有你这么个好姐姐。”舒虹发出羡慕声, 笑着招手, “走，大件都在二门市部放着，跟我来。”
到了隔壁，看到摆放整齐的自行车与缝纫机, 样式都一样, 付完票，又添加了一百九十五块钱，自行车都是新的, 不存在内部打折价。
买了小孩吃的糖果饼干，又买了一堆日用品放到篮子里, 推着车走到加工点。
“叮铃~！”
林娇摇响车铃铛，见院子里面没反应，又连着摇响，“叮铃~叮铃叮铃~！”
“是咱院门口的。”
何秀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大娘与智文一起出现在门口, 看到林娇愣住。
女孩面颊白皙，亮澄澄的双眼含着笑，嘴角有一对浅浅梨涡，白衬衫袖子往上卷起一截, 露出纤细手腕，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显眼又顺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娇娇，哪来的车，难道是供销社奖励你的？”
“不是，我给智文买的。”林娇将脚撑踢下来，撑住自行车后，把篮子里东西都拿出来。
抬头看到大弟傻站在门口，怔怔盯着她，林娇好笑道：“怎么啦？傻眼了？ ”
“智文，你大姐给你买车了！”大娘推了推愣神的大弟，又看向她道：“你这丫头，手缝是真大，给智文买什么自行车，小伙子走点路算什么。”
林娇笑而不语，冲大弟招了招手，等他走过来后，拍了拍车座，笑道：“呐，这辆车以后就是你专属的了，要好好爱惜，不要弄丢了。”
智文摸住车头把手，慢慢抚摸到车铃铛，嘴角越扬越高，拨动铃铛，发出几声叮铃后，额头激动地蒙上一层细汗，开心道：“谢谢大姐。”
这样他每天就可以在农场里多待一会，可以让沈翰迟老先生尽快接受他，不用怕耽误大姐下班回家，而急冲冲把车送回来。
“这里的油盐酱醋米面，都是给沈老准备的，你下午送过去。”林娇说完走到房间，拿出一套米白碎花衬衫和黑裤子，递向大弟。
“我准备了好久，昨天找时间缝好扣子，你拿给初晴穿，如果沈老不接受，你就说有方铁和你在，农场现在很安全。”
看着床头的衣服，智文陷入沉思，之前不懂为什么沈老要把初晴弄得脏兮兮，经过郭通的事才明白其中含义，抬头道：“大姐，防身术第一阶段我已经很熟练了。”
“不急，再养养你的身体。”林娇拿剪刀拆开快递包裹。
看到熟悉的旅行袋后，双眼弯起来，拉开拉链，先把信封卷起来放裤子口袋里，翻出一个军绿色挎包，递给大弟道：
“智文，给，你北骁大哥寄回来的军挎包。”
智文快步走上前来，眉心舒展，接过挎包后眼里充满笑意，“大姐，这包好看。”
“好看你就天天背，上次给你姐夫写完信，等了半个月才到。”
军挎包在这个时候是稀罕物，只有家里有人在部队才能弄到，部队用的东西，在群众眼里就是潮流风向标。
平时供销社里卖得挎包，都是照着军挎包制成的。
军绿色布稀罕，就拿黄帆布做，像她与智思背的黄挎包都是这款，价格一点不便宜，很多人买完还会绣上部队里的五角星，主席语录，这样就更像了。
但不管怎么像，真正的军挎包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和手表自行车一样，走哪都是身份的象征。
吃完饭后，林娇打开信封，两人约定好写日记，记录彼此每天的日常，积累一个星期后寄出。
魏北骁写的都是部队日常，与战友们的趣事。
林娇挑着最好玩的事看了几遍，一个是战友们看到她的照片，争着抢着拿过去夸奖，一个是战友们看到他的衬衫，觉得很别致，问起来符号，才知道是她做的，夸奖不要钱票的说。
另外就是，最后一句写着：“每天看到这符号，浑身都充满劲，督促我加强训练，这样遇到什么情况，都能扛着你跑。”
扛着她跑？
林娇搞不懂男人的脑回路，不是牵着手跑，不是背着跑，更不是公主抱跑，而是扛着跑？
虽然无语，看的依然很开心，除了信件之外，还有五十块钱和军用粮票，说是工资加一季度补贴。
“这个傻子。”林娇将钱攒起来，甜甜笑着。
“大姐，我把东西送回去就回来。”智文颇有些迫不及待，看样子是想体验一下新车。
林娇笑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对了，里面有两包烟是给方铁叔的，记得说点好话。”
“好。”智文装好东西，神采焕发跨上自行车，削瘦的背脊挺得笔直，看起来精神十足。
大娘在后面欣慰叹息：“娇娇，你是真懂事了，以前看你老溜号往城里跑，不知忙些什么，现在看看，还是你有先见，光靠地里那些活，哪能让下面几个孩子过上这种日子。”
林娇抿唇一笑没回答，挎着大娘胳膊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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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应副主任来了，你快准备准备。”
林娇正在纸上画着酒瓶样式，抬头看到方芳面带兴奋之色，跑进来通知她，笑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来了就来了呗。”
“是是，你最沉得住气。”方芳歇口气道：“我看应副主任满脸憋不住的笑意，能感觉到他情绪很激动，我二叔一个劲夸”
话没说完院外就传来方刚的声音：“哎呀，主任你是不知道新酒的滋味有多好，智娇同志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林娇与被打断话的方芳对视一笑，盖好笔记本站起身来，没等两秒，方刚就领着应鹏出现在院门口。
方刚面色通红，嘴巴干的都起皮了，应鹏的笑意都通过浓眉传到鬓间几根花白的头发上。
谁见了都能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兴奋至极，肯定遇上什么好事。
林娇招手让准备躲到屋里的大娘过来，一起迎上去笑着说：“应副主任，等你许久了。”
应鹏客客气气握住她的手，“智娇同志，下乡没赶上第一杯新酒，听说刚出酒的香气把全县人都吸引来了？”
“哪有，就是正好在供销社买东西的群众。”林娇松开手，看向应鹏身后。
“这是省里的质检人员，白酒刚定价，连省里都被轰动了。”应鹏转身介绍，言语里有着自得之意。
又笑着道：“咱们省其他市虽然有酒，但都是普通的瓶装酒，更多的是散酒，淮峰县突然冒出个能跟十大名酒相比的白酒，检验中心特地派人专门赶过来检验新酒，为的就是能赶快上市。”
林娇冲着两名质检人员伸手，“你好，我是林智娇。”
“你好，我是古铭，智娇同志，你的名声可是在检验中心如雷贯耳了，没想到这么年轻。”
“你好，我是秦洋，智娇同志，听说这次是新款酒，与上次不同？”
“先请进，两位可以品尝一下。”林娇打开蒸馏间的门，扑面而来甘洌清香，让人头皮一松，眉头舒展，“这次一共出酒五十斤。”
“五十斤？！”应鹏首先惊呼出声，快步上前，看着两大桶白酒，不可置信道：“方刚说你这次一共使用八十斤原料，六十斤作为酿酒，二十斤磨成粉制成酒曲，是吗？”
林娇淡定点头：“对，六十斤原料出酒五十斤酒，这就是我坚持使用液态法酿酒的原因。”
两位质检人员惊道：“百分之九十的出酒率？！”
“快让我尝尝。”应鹏团团乱转，寻找酒具。
林娇从旁边斗柜里拿出酒杯，舀了一勺倒了三杯酒，递给三人后，道：“新酒需要再储存一段时间，会更柔和。”
应鹏端起酒杯查看酒色，几秒后满意点头，深吸一口气，轻抿小酌，眉头微皱，逐而越皱越紧，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抿了一口，下一秒直接吐掉。
林娇跟着皱起眉头，不解应鹏的举动，“应副主任，怎么了？”
“噗！”
旁边质检员跟着吐出来，林娇面色一变，方芳大娘的笑脸顿住，转为疑惑。
古铭拿着袖子抹嘴，苦着脸举起酒杯，道：“智娇同志，这新款酒香虽香，但口感实在是难以下咽，”
应鹏皱着眉，举着酒杯道：“辣喉冲鼻子，还有焦香，智娇同志，这比一般勾兑散酒还要差。”
秦洋闻完之后，道：“这种甘洌难道是某种香精？酒里参加过多香精就是下品酒，入喉刺激，说明乙醛含量高，出酒率这么高，智娇同志，莫不是添加了”
“没有。”林娇肯定道，明白质检员的意思，现代有很多无良商家为保证出酒率高，会添加工业酒精，食用酒精和水。
工业酒精添加过多，甲醇会跟着超标，人喝了不但会失明，还会直接致死。
三人自然不可能是胡说，林娇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面色沉下来吐掉，抬头道：“不对，上午酿出来的酒，不是这个味。”
“我来尝，我上午喝过！”大娘直接夺过林娇手里的酒往嘴里倒，下一秒噗地一声吐出来，“不对！上午好喝，有甜味，不是这么辣的味道！”
“我上午也喝过，我来尝。”方刚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急忙摆手含糊道：“不是，不是这个味！”
应鹏放下酒杯，看着两桶白酒，面无表情，眼里的喜色早已褪去，“看来是有人在搞鬼，智娇同志，早上的酒还有剩吗？”
“都在这。”几分钟之内升起的滔天怒气被硬生生压下去，即使一张口火气就要喷出来，林娇仍然维持冷静，必须冷静，发火并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
“不对！有，有上午的酒！”方芳突然叫道，瞬间引起所有人注意，急忙抓住林娇：“刘祥啊！他不是留了一点，不肯给其他人喝？”
“我去叫他！”方刚抬腿就要冲出去，林娇急忙道：“主任，不要声张，就说请他过来抬酒的。”
方刚连连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甲醇果然超标，这两桶酒不能喝，不能上市。”两位质检员检测完之后，遗憾道。
林娇沉默站在旁边，应鹏见了安慰道：“智娇同志，不用担心，既然有这么多人证明与上午的酒不同，已经证明你的手艺，等到下个月你家地里的糯米高粱收成后，你再酿一批，我会派人严守把控，不会再出现今天的问题。”
应鹏的意思很明白，见不到能上市的酒一切都是白费精力，她的职位，加大规模酿酒都泡汤不说。
村里社员已经种下的酿酒粮，太湖农场的草药，供销社也不会像她预期那样高价收购。
甚至她也不能出面收购，且不说没地方放，私自收购在这个时代就是投机倒把，要被革委会抓去劳改。
系统都拿不出来她刚才酿的酒，世界上独一无二，只能等着方刚回来。
当方刚满脸喜气出现在门口，刘祥从怀里掏出瓶子，里面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应鹏招手，“快，先检测，小心点。”
一番检测后，古铭秦洋脸上露出喜色，“仪器不读取，说明甲醇没有超标，只要甲醇过关，其他各项指标百分之九十九会达标！”
何秀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汗喊道：“我的娘哎，吓死我了！！”
应鹏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好！智娇同志，好！”
方芳拍着胸口，面色带有劫后余生的笑容，“幸好，幸好，幸好你大方，中午的时候拿到厨房给大家品尝。”
“小子，你立大功了！”方刚往刘祥身上拍了一巴掌，对方一脸懵，还有点心疼，犹豫后开口：“这酒，能还给我了吧？”
林娇被他逗笑，“刘祥哥，看来今天你是拿不走了，但是你这辈子的酒，我包了。”
“哈哈哈哈哈。”应鹏笑声爽朗，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眉梢飞扬，赞道：
“这才是新款酒，又是一道好酒！纤柔清新，没有刺激遮盖这道明目醒神的甘洌，智娇同志！你成功了！”
林娇双肩放松微微下沉，长长舒了一口气，方刚比她还激动，眼角湿润道：“不容易啊，智娇同志福气大！经过此遭，名头必然响亮整个胥省！”
“智娇同志，这酒才对味，我猜，肯定不会低于三块一瓶。”两个质检员忍不住尝了一口赞叹道。
应鹏面色红润，拿起最后的几滴酒，眼神满意，“你们不知道，智娇同志的志向是酿出所有农村社员喝得起的酒，三块太贵啦。”
说完又沉声道：“有人破坏这批酒，就是跟全县、全市、甚至全省作对！对于这样道德败坏分子，一定要揪出来严惩！”
“应副主任，主任，古检测员，秦检测员。”林娇挨个叫了名字，等大家都看向她的时候，道：“最重要的是刘祥哥，希望你们先不要透露检测过关的事，等下陪我演出戏。”
屋里人疑惑，林娇招了招手让大家聚拢过来低声说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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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浅笑盈盈送几人到门口，“领导，今天的酒虽然入口一般，但只要放两个月就能达到口感绵柔。”
“智娇同志，领导就等候你的佳音了。”方刚怕应鹏不会演，主动凑上来道。
林娇眼里笑意更深，看向另外两人，“两位检测员，明天就要辛苦两位了，今天要检测的酒还没出锅，正在复蒸，傍晚能出酒，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开始检测。”
古铭推了推眼镜，客气道：“智娇同志辛苦了，我们先回招待所，明早见，我闻着这酒香肯定能过。”
“哎呀，这要是能过，智娇同志就是咱们全县的大恩人了呀，我看还能再上一次光荣榜，职位就更不用说了，明天要是检测过关，整个加工点扩招，你就是最大的管理。”
方刚加大声音对着周围喊着，戏精十足，“应副主任说了，工资按经理算，跟我有同样的权利，你看谁不顺眼，直接开除！这位置你就坐稳了，不过，这前提啊，肯定得要新酒过关，能否一步登天，飞黄腾达，就看今晚这锅酒了！”
林娇忍笑配合，“是是，主任，我明白，我肯定能酿出好酒，你放心吧。”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几人离开后，林娇与大娘若无其事说着话往里走，没有东张西望。
方芳刘祥站在后院门口，看着主任陪同领导们离开，有说有笑来到门市。
下午人不多，营业员都围上来，好奇问：“方芳，娇娇那酒过关了吗？”
“应副主任那么高兴，娇娇是不是入编制升职了？”
“啥职位？多少工资。”
“看领导们那么满意，肯定不会低。”
方芳绕进柜台后面，余光瞥了一眼竖起耳朵的杨彩莹，大声道：
“没呢，今天的酒听说还要储存，不是用来检验的，要检验的酒还在锅里，听说要复蒸，验什么头尾酒，我也不太懂，今晚出酒，明早上检测。”
“啊？中午酒那么好喝，还得检啊？”
“是啊，香的不得了，我没喝都馋了，懂酒的人都懂，是吧刘祥？”
刘祥正在清点要采购的东西，闻言回头笑道：“这酒好喝不代表能够上市，我们觉得好喝，下午领导尝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可能人家见识多，再说，不管好喝难喝，都得过检测这一关，检测要是不达标，智娇同志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啊？怎么这样啊，酿个酒真难。”
“起早贪黑的赶，赶出来还要一遍遍检验，还有可能不过关。”
“娇娇涂啥啊，当初还不如来供销社上班，费那精力干啥。”
“我跟你一个想法，虽然门市有点累，但我看她酿酒也不轻松，没工资没编制，真是。”
“人家可是光荣榜人物，就你们这点小民思想，能跟人比吗，人家可是要全县人捧着夸着，志向大着呢！”
方芳看向阴阳怪气的杨彩莹，哼了一声，表示向着林娇，不让对方起疑心。
杨彩莹毫不在意，继续道：“还检验什么，领导都说了酒味不咋地，肯定是不行呗，还没检验就喝，小心里面东西不达标，再把你们喝死！”
看着一群人为林娇打抱不平，杨彩莹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她们同事三四年，出了事，没有一个人这么帮她说过话，甚至还经常在背地里冷嘲热讽。
林娇才来了多久，一个个每天娇娇，娇娇的叫，想当初她刚来的时候，可是用了整整半年时间才跟这批老员工亲热起来。
一个乡下丫头，到底有什么魔力，跟个妖精似的，惯会蛊惑人。
想再在全县出名？好啊，不但让你出名，还得让你出丑，让全县人都知道你兑了酒精，良心恶劣，毕竟兑出的酒是能喝死人的！
可惜今天领导们没多喝，要是多喝了，在领导身上出事，那才叫精彩，这辈子都得搭进去。
“哼！”杨彩莹不自觉学着方芳哼了一声。
做戏做到底，林娇将头尾酒放进蒸馏里复蒸，到了傍晚出酒后，准备离开。
推车到门口，笑容轻松对何秀道：“大娘，今晚好好休息，酒都出来了，不用看着，只要明天检测完，咱们就可以转为正式员工。”
“好，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今晚我要一夜到天亮，正好智文也不回来。”
“那我先走了大娘，你关好门睡觉。”
林娇骑着车离开，绕了一圈到供销社后面招待所，付成兴听说这件事赶过来，应鹏让县里公安局全力配合，扬言这是全县全市的大事。
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又是冲着谁来的，不管是个人恩怨，还是不想让淮峰县老百姓好过，都得抓住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