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我即将为自己的虎狼之词付出代价。
用腿测量腰围是什么鬼!
我现在把自己的腿打断还来得及吗?
“兰先生,你看,我还有伤……”我看着站在落地窗前解衣扣的兰先生,心中暗叫不妙。
“哦,你也知道自己身上有伤?”
兰先生扔掉最后一件衬衫,转过身朝我抬了抬下巴,“那你还敢提出邀请。”
突然就……邪气了起来。
尤其那身几乎覆盖了半边身体的纹身,就算是梦里出现的不良少年,也没人敢纹得这么嚣张。
我看不懂那是什么图案,兰先生解释的很含糊。
裙摆被握住,我抬腿就想踢,兰先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单腿压制了我的双腿。
“这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我从来不是什么绅士。”他托起我的手臂,轻描淡写道,“你就当我是禽兽好了。”
这家伙疯起来连自己都骂。
“喂——”
“好了,不闹了,别动。”
他戳了一下我的腮帮子,盯着我肩膀的眼神软了下来。
“可能要留疤了。”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床边的药瓶和棉签棒。
——原来不是要用腿测量腰围,而是为了帮我上药。
兴许是三途的枪法太烂,我伤得并不严重,一点擦伤和一点烧伤,但留疤估计是跑不掉了。
“没关系,反正没人会看到。”
“我不是人?”他反问道。
这破路他也能开车,我服了。
我接着反问:“谁刚才让我把他当禽兽的?”
“我认输了,说不过你。”兰先生若有所思,“要不然在这里纹一个图案吧。”
“不要。”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怕疼。”
我连耳洞都没打过,纹身就更不用提了。以前吵着要纹身也只是开玩笑,幸好他没当真。
“纹一朵卡特兰吧,或者我的名字……”
越说越离谱。
“好吗,芙柚子?”竟然是商量的语气。
绝!不!可!能!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纹一朵卡特兰,再纹一个你的名字,你开心就好。你还有什么要求?”
“谢谢。”兰用额头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然后抵住,“你要听话一点。”
我胆子也肥了,竟然亲了一下他的脸,“朋友,去洗澡吧。”
他顺势将我抱起:“一起。”
“!!!”救命!
先撩者贱——这个道理为什么我差点死了都不能明白呢?
“不逗你了。”他又将我放下了,并顺手打开了电视机,“我去洗澡,晚上我有活动,你自己看电视。”
他心情很好,走姿都比平时风骚。
看来,亲他一下或许是对的。
——手机,落下了。
我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确定枕头旁有只手机,而手机是兰的。
因为手机的钥匙扣是一只琉璃金柚子,我送给他的。
我们交往时也像普通情侣那样腻歪过,用一对的头像,互赠代表各自的礼物,坐在飘窗上边看风景边讨论培根的作品……
回忆就此打住。
我是良好市民。
他是犯罪分子。
这事永远谈不拢。
我往床边挪动了一下,离手机已经不到一米的距离了。
“芙柚子,帮我拿一下须后水。”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兰先生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说,“在第二个抽屉里。”
谢天谢地,我还没对手机出手。
“哦,好的。”
——机会只有一次。
我握着须后水的瓶子,心想,要趁兰防备意识最弱的时候。
电视里放着梵天组织被通缉的新闻,举报电话就在右下角。
梵天真了不得,连警方都为他们安排了专线。
nice,号码记下了。
“谢谢。”兰接过瓶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刚发现浴室里的用完了。”
浴室里弥漫着浓郁的柚子气息,柑橘属的水果都有一种细致的甜味。兰的洗发水、润丝精、沐浴露和须后水,都是同一种气味——柚子味。
这是他为了达成目的包装出来的深情假象,要装一个柚子控,并且一装就是两年,真是相当不易。
普通人没这么能屈能伸的。
显然他坐上梵天干部的位置,绝不是不劳而获。
假以时日,或许还能冲一把下任首领的位置。
“兰。”
我叫了他的名字。
莲蓬头下溅落水声,玻璃上蒙了一层厚重的水汽。
暖黄的灯光里,青年耐心地等着我的后续。
“你希望我们以后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嗯?”
有那么一瞬间,他陷入了沉思。
等他反应过来时,我的戒指已经刺中了他的胳膊。
“兰,要原谅我耍偷袭哦。”我说。
麻醉药效发挥起来很快,他双腿一歪,跪倒在地上。
莲蓬头也掉了,溅了我一身水。
我刚要走,被他拉住了手。
如果不是他已经被放倒,我都要怀疑这麻醉是驴我的,他攥得很死,眼神凶狠的可怕。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集中在了这只手上。
我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扯开他的手,都用脚踢了,还是无法挣脱。
太倔了。
“不会让你跑掉了……”
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有不甘,又像是小孩子在赌气。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好像我曾与他不告而别,导致他的执念变得这么深。
这个念头一秒就被我否定了。
不可能,我以前不认识他。
“死也不会让你跑掉——”
我蹲下身体,轻声说:“抱歉,那我不客气了。”
我拿起莲蓬头,用力砸在了他的手上。
手指的关节对疼痛是很不耐受的,我砸得很重,他依然没有松开。
“放手!”
“我不报警,我假装不知道梵天的事行了吧!”
“糟了——”
挣扎中手腕一滑,莲蓬头砸歪了,砸在了他的头上。
鲜血涌了出来,淋的到处都是。
“你、你没事吧?”我还不想因为过失杀人去坐牢。
不过对方是梵天干部,我算不算功过相抵(?)。
“听我说,外面很危险……”兰眼里的戾气散去,声音小了下去,“你也被其他人盯上了……”
“无所谓,就算真有,你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终于——
我弄开了他的手。
“芙柚子!”
跑出浴室时,我听到他最后喊了我一声。
但我没有回头,我也没有时间回头。
我拿起他的手机,鞋子都没换就匆匆下了楼。
我得找一辆车,赶紧先离开这里。
车钥匙不知道在哪里,车库来不及去了,等等,那是——
我看到了停在一楼的黑色机车。
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的机车,但很拉风,也很及时。
“可可,难得新年聚会,首领为什么不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知道。”回答他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清冷的声音,“三途他们到了吗?”
三途!
我听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名字。
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他们都是梵天成员,且打算在我家举报新年轰趴。
一个兰已经够难缠的了,要是加上他们几个,我肯定就是轰趴上被虐杀助兴的娱乐节目。
我憋着一口气,等那三人走得稍远一些,赶紧溜到了机车前。
天助我也,钥匙没拔。
“鹤蝶,看那里,有人在偷你的车!”
“什么?!”
发现的太晚咯!
我已经往大门开了过去。
在梦里我从来没有开出过这样的死亡速度,场地圭介经常笑我是蜗牛速度,因为我太过谨慎,现在反而完全放开了。
寒风呼啸而过,雪花从空中抖落,黑夜里氤氲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酣畅。
我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追上来。
就这样一口气开到东京吧——
完蛋了。
没油了!
刚才只顾着逃跑,根本没看油表。于是我含恨地看着油门断断续续,直至再也打不着火,停下了车。
这个叫鹤蝶的,平时就没有及时加油的习惯吗?
算了,还是先报警吧,即使兰设置了密码锁,也不耽误报警。
三秒钟之后——
“若宫兰,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我愤怒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他为什么敢把手机放在床边,而对我没有防备,因为没有电量!
因为根本就无法开机!
虽然心有不甘,但我还是抛弃了鹤蝶的机车,往前方的公路上跑去。
这里路过的车子少,但碰碰运气让别人载我一程或是借我打个电话,还是有可能的。
五分钟后,一辆老式汽车被我拦了下来。
“打扰了,请帮帮我!”我敲了敲车窗,“我会给钱的!”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厌世脸。
“武臣?”
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梦里的人。
因为他眼睛上的刀疤太特别了,而且和黑龙时期的长相几乎没有区别。
明司武臣皱了皱眉。
我意识到他不认识我,但也不好跟他解释梦里的事,于是机智地搬出了他的兄弟。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去年真一郎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向我介绍过你——”
既然明司武臣是活人,那么大概率也有佐野真一郎这个人。
“行了。”他打断了我的话,“上车,芙柚子。”
“……”我愣愣地上了车,心想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难道我做的梦,都是真实存在的?
“武臣,谢谢你。”
他轻轻嗯了一声,说,“安全带。”
我立刻乖乖系上安全带,平复着因为逃亡而过激的心跳。
但是没多久,我发现了异样。
因为这条路是开往柚子庄园的。
柚子庄园——过去若宫芙柚子度假的地方,现在梵天组织的一个窝点。
我不认为明司武臣会开错路,因为那个方向只有那座庄园。
那么只有两个答案——
一个是明司武臣是给柚子庄园送货的外卖小哥。
另一个是明司武臣也是梵天组织的人。
“呵”。
后座传来了一声嗤笑。
我缓缓抬头。
在后视镜里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绿色眼睛。
“嗨~”他愉快地与我挥了挥手。
变态三途!
我这是撞了什么绝世大运,刚出贼窝,又上贼车!
我解开安全带,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数落明司武臣:“武臣,你就算找不到工作,也不能去梵天当司机啊!真一郎要是知道你这么堕落,会多失望!”
明司武臣冷漠地开着车,冷漠地说:“我也是梵天的干部,不是司机。”
“……”那你怎么混得这么惨,给三途开车?
“哈哈哈,鹤蝶说他没油的车被人偷走了,是你干的吗?”三途在后座笑得颤抖,过了好一阵才阴阳怪气道,“兰那家伙太纵容你了,要我说,你就是欠收拾。”
他抛了一样东西到我的腿上。
是一个打火机。
“过来给我点个烟。”
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跷着两条长腿,一副大爷的姿态。
“不点就杀了你哦。”
视线往下,我看到了他手里的枪。
“……是。”
我拿起打火机,往他靠了过去。
三途嘴角扯出得意的笑容。
我想,我做不到像英雄那样无惧无畏,但我也不想屈服于邪魔歪道。
年少时,父母对我要求甚多,连感情的事都要管,因此我与白豹的恋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成年后,倒是没要求了,唯独要我不走错路,不与恶势力同流合污。
“死吧,三途!”
我手一扬,对准的不是他的香烟,而是他的头发。
我早就看他的一头粉毛不顺眼了。
头发燃烧的速度是很快的。
“混蛋!竟敢烧我的头发!”
车子里响起三途的咒骂声,我又扑过去抢明司武臣的方向盘——
“你疯了吗?!”
明司武臣也开始骂,因为我想把车子往悬崖上开。
但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我没抢过明司武臣,又被后座的三途卡住了脖子。
“想死现在就成全你!”
呼吸的自由在被一点点夺走。
视线也在逐渐模糊。
……我会死在这里吗?
……死了之后会再做那样的梦吗?
梦里的我没有像现实这样孤僻,我交了很多朋友,我还和很美好的男孩子谈了恋爱,我还有教导别人不学坏。
不知道佐野真一郎的机车店生意好不好,不知道今牛若狭有没有给别的女生当私教(指指点点),不知道场地和万次郎有没有好好写作业,不知道明司春千夜有没有偷偷回去看柚子二号,不知道灰谷龙胆有没有再跑去我房间乱翻——
也不知道灰谷兰有没有好好换药,有没有听话不抽烟不喝酒。
原来我在梦里过得有那么开心。
“来了。”
我听到了明司武臣平静的声音。
车门被大力打开,冷风裹挟一股柚子的气息灌了进来。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兰先生模糊的脸。
从他未擦干的发梢掉落了一颗水珠,砸落在我的手背上,溅起温热的触感。
——不知道是血,还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