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都是因为她
李青葙坐在囚车里,看着被折磨的没有一点人样的秦遂,想起自己被那吐蕃□□□□殆尽,发出了一声绵长的苦笑。
“皇兄,不要管我,一定要让白檀这个奸贼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薛景菥转头看着李泓湛,眼神交接间,两人都皱紧了眉头。
李泓湛看着李青葙这副模样,心疼无以复加。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们?”
白檀无趣地止住了笑意:“很简单,我要你先杀了奚常山!”
薛景菥的手紧了紧:“这易如反掌!”
“另外,”白檀指着李泓湛:“我要你,自废武功,自断经脉!”
这要求简直太过分了!
在场的人都这么觉得。
李青葙听完当即骂了出来:“狗贼!你痴心妄想!”
白檀却并没有理会李青葙,看着迟迟不回话的李泓湛,着急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答不答应?”
李泓湛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心里却是犹豫:“你先放人!”
随着白檀的示意,李青葙和秦遂被人从囚车里拉了下来。
秦遂伤势太重,连站都站不稳,青葙一下车,就立马冲到了他的面前。她曾经那么讨厌他,可如今他沦落到这副模样,却全都是因为她。
就算她再铁石心肠,此刻也尽被融化地一干二净。
“秦遂……秦遂……”
她轻轻地唤着他,用手去按住他还在向外涌血的伤口。
秦遂听到青葙的轻唤,即使已经痛苦不堪,身上丝毫使不上力气了,还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李青葙的眼泪没有控制住,滴答滴答往下落,自责一遍又一遍敲击着她的心。
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求救信,秦遂才会出使吐蕃,才会掉进白檀早就设好的陷阱;现在也是因为她,本来胜券在握的南都军,也被牵制住了。
若是,她死了,这一切是不是就都可以终结了?
对,她不能活着,活着,就是他们所有人的累赘……
她的手轻轻抚过秦遂的脸颊,秦遂的眼眸也一刻也没有离开她,两人在风中无言相对了半晌,李青葙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冰冷无神。
秦遂好像明白她的意图,他用尽了力气想要抓住她,可却被李青葙摁住了手臂,动弹不得。
偏偏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喊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半晌,李青葙轻轻在秦遂耳边说了句:“若有来生……”
秦遂闻言,颤抖的嘴唇仿佛要聚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破口而出却只能喊出一个字:“不!”
刹那间,李青葙已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剑,往自己的肚子上刺去……
“青葙!!!”
这一剑刺穿了她内脏,血沿着剑汹涌流出,滴淌在这布满砂石的黄土地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却愣是使不上力气冲上来的秦遂;看了一眼怒吼着,正往这边冲过来的李泓湛;看了一眼周遭愣住不敢动弹的两军;还有自己到死都还没有看到他被五马分尸的白檀……
尽管她心有不甘,却又不可留念。
在她倒下去之前,她忍着剧痛拔出那把剑,朝着旁边呆呆看着他的白檀用力扔了过去,那剑正好打在马头上,马一惊往后一仰,把白檀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李青葙倒下的时候,眼睛还那么睁着,不亲眼看着这场战争取得胜利,亲眼看着白檀伏法,她死不瞑目!
“不要!”
李泓湛痛苦的喊着扑上去,用力踢开几个西川军,不顾一切地上前抱起李青葙,用手死死地摁住她的伤口。
可她的血,就像喷涌的泉水,源源不断从伤口溢出,哪里是手掌能捂住的?
李泓湛抱着她,感觉浑身除了悲痛没有其他任何的知觉了,他一边哭一边喊:“青葙,你不能死……”
可青葙已经痛的无法跟他说上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她抬起右手,想要去擦掉他脸颊的泪,却还在半空就垂了下去。
李泓湛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的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在自己的眼前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他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秦遂眼睁睁看着青葙断了气,也终于万念俱灰,倒在了砂石土地上,再也不愿意醒来。
落到地上的白檀,此刻正好趴在那把剑旁边,剑上沾满了血。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此刻已经气急攻心,无暇顾忌其他的李泓湛,抓起剑就要朝他冲过去。
薛景菥见状,立马一甩手里捏着的奚常山,跃身上前。
可薛景菥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白檀的剑也还悬在半空中,就被莫名其妙射来的一箭射穿了手臂,那剑就这样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檀捂着手臂嗷嗷大叫起来,他这辈子,怕是都没有这么痛过。
众人都很惊讶,谁的箭法,竟然如此精准?
李泓湛愣了,埋伏在头顶的将士们,今日准备的都是火箭,且没有自己的命令,是没有人敢私自放箭的。
这山谷下面的人手中都是持剑上阵,也不可能有人放箭。
再者,这箭射来的方向、角度,以及在方圆一公里之内能够射的这么精准的,会是谁呢?
他往箭的方向缓缓转过身子,瞪眼咋舌地看着射箭的那个方向。
就在这时候,第二支箭亦从哪里直射过来,在李泓湛眼睛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竟然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落到了白檀的腿上,白檀一痛,跪了下去。
直到那人飞身下来,李泓湛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惊愕当中。
等他落地以后,那些南都军个个都激动不已,瞬间呼声从四面传来。
“将军!”
那人飞身从李泓湛身边越过,上前抓起受伤的白檀,将他推给了南都军。。
“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我绑回去,五马分尸!”
莫不是白日做了梦吧?他,真的是奚墨阳?
奚墨阳,他还活着?
李泓湛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一把抓过旁边还来不及解释的薛景菥,大声怒斥道:“你不是说他已经……”
薛景菥身上背着委屈,心里怀着冤枉,嘴上还要为自己辩解:“我何时说过他死了?你自己要瞎猜!”
李泓湛不服:“你不是说他身中两剑,还都伤及要害吗?”
薛景菥号天叫屈道:“拜托,我那是描述客观事实,而他后来得救了也是客观事实,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说罢了!”
李泓湛既无奈又觉得好气:“你这反射弧还真是长哈!”
他放开了薛景菥,转向奚墨阳:“你一直躲在暗处为何不早点出现?你明明可以救下青葙的你为何没有?”
奚墨阳闻言,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低下头,暗自神伤:“我……”
李泓湛转头看了一眼还在虎视眈眈的西川军,擦了擦口角的血,冷冷地说道:“回去以后,自己负荆请罪!”
奚墨阳只得点点头。
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注意到,奚常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老家伙刚被薛景菥放下,瞄准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就趁乱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李泓湛暗自责备薛景菥,薛景菥却一脸无辜:“都是为了救你,到头来还是我错了?”
他看着李泓湛就莫名地来气,反正奚墨阳回来了,他也懒得在这里呆,就拱手跟他们告辞。
自己想要找到奚常山还不容易?
“奚常山你不用管了,我一定把他的头提来给你当新婚贺礼!”
李泓湛一脸黑线,也亏他想得出来。
白檀一伏法,他带来的那些西川军也都识趣得投降了。
李泓湛、奚墨阳带着这批兵马,顺道驻守在山南郡边缘,而李耿,也早就在此恭候多时了。
李泓湛走向他的时候,垂头丧气,眼神悲痛,眼眶还红得像只兔子。
李耿见状,内心瞬间就涌上一股不祥之感,敏锐的洞察力告诉他,一定有不好的消息。
他走上前去,一只手搭在李泓湛的肩膀上,问到:“怎么了,湛儿?这一战不顺利?”
李泓湛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眼神自责不已,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一个大男人,眼泪竟然就这样想都不想就流了下来。
李耿意会到了什么,缓缓放下自己的手,低声问道:“是不是葙儿她……”
当李耿冲到营帐当中,看着李青葙就这么面无血色,紧闭着双眼,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瞬间跌倒在了地上,眼眶中老泪憋不住地往下流。
他是一步步从地上爬到床前的,握着女儿只剩了那么一点余温手,感觉他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不知道他埋着头哭了多久,才挥霍着怒气,头都没有回地冲身后吼道:“不是告诉过你要保护好葙儿的吗?”
李泓湛“咚”地跪在地上,默默无言,只剩啜泣。
他,难辞其咎,他,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罢了……”
李耿看着青葙安详的面容,此刻也不想要惊了她的安眠:“你们都滚出去!”
秦遂被抬到宁初一的营帐的时候,仅存了最后的一口气。
气还在,魂却没有了。
若先前知道走这一遭自己将要承受如此痛苦,他宁肯回到当初,还是简单的去当一个登徒浪子,去做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不曾动情,不曾有过这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