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将军大哥回来了
奚府后院里，秋海棠花瓣随风飘落，一滩静水里，那锦鲤缩进枯枝腐叶，遥望着正在暗自神伤的奚颜自言自语。
“奚颜啊，奚颜。你说你空有一副皮囊有何用？空有满腹经纶有何用？空有一个奚家少爷的名分由有何用？”
说完他一口饮完了修心阁里那杯隔夜茶。
茶虽隔夜，苦味依旧。
“少爷，少爷，出事儿了！”
奚颜波澜不惊：“能出什么事？”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依旧挂在天上，天空依旧那么湛蓝，好似发生什么大事，也影响不了岁月的流淌，时间的继续。
家丁慌慌张张和奚颜的淡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他结结巴巴的说：“好些人围在门口，说让奚府交出宁初一。”
听到宁初一三个字，奚颜刹那间跟打了鸡血般从凳子上站起来：“出去看看！”
“交出宁初一！”
“交出宁初一！”
这群人不知道受了什么驱使，竟然如此不怕苦不怕累，喊了这么久了也一刻未曾停过。
领头的是一个头发长得如杂草般干枯杂乱，满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地像黑猪皮一般，不知道晒多少太阳才能出落得这般模样的彪形大汉，人们唤他胡三。
胡三一大早就领着这群人在奚府门口吵闹，若非忌惮节度使府的武装力量，早就贸然冲进去了。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懒得搭理！”
奚常山却没有给他们面子，扔下一句话之后就到书房处理公务去了，府里其他人也不敢出去过问。
反倒是奚颜，不顾家丁副将的劝阻，打开大门，疾步走了出去。
吵闹总算暂停了片刻！
胡三率先站出来一步，操着一口领袖风范的腔调大声喝道：“堂堂节度使府，承担着护佑一方安宁之责，为何此时竟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难不成，真的是做贼心虚？”
奚颜倒是没有给来人好脸色：“此话怎讲？我现在不是出来了？”
看着胡三领衔的一群拿着大家伙小家什的群众，不分青红皂白就在自家门前持续叫嚣，而此刻作为节度使的奚常山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奚颜感到好气又好笑。
“交出宁初一！”
“对，交出宁初一。”
休息片刻的人群又开始哄闹起来。
奚颜不慌不忙，语气客气却又狠狠夹带着满腔的愠怒：“诸位只道交出宁初一，却不讲理由，不明所以。明知这里是节度使府，却无视律法，持械威逼。初一到底犯何滔天大罪，让你们不惜冒犯奚府聚集于此？你们又为何觉得宁初一此刻就一定在奚府？”
“哼！”胡三用棍子狠砸了一下地面，感觉在宣泄：“第一，宁初一她不顾我们荣都城的规矩，私自上了乌祁山，触怒了山神，让朝佛寺一夜之间被火烧尽，此乃滔天大罪，按规矩，应该处以极刑，以告慰山神神灵。”
周围开始附和着，他继续说：“第二，谁都知道宁初一是奚节度使的亲外甥女，她既然能逃出来，除了奚府，她还能去什么地方躲避？”
“第三，奚节度使是我们百姓的父母官，现在我们荣都城有难，作为节度使，他老人家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还荣都城一片安宁，否则，他怎么对得起圣上的信任，百姓的爱戴？”
胡三说的头头是道，下面的人无不拍手叫好，他自己也有些洋洋得意。
“诸位！”奚颜说道：“朝佛寺大火，令人唏嘘。不过，天灾人祸，谁也说不清，谁能证明这就是祁山山神的诅咒？何况，宁初一昨晚之前，确实在奚府，不过就在昨晚，她已然离开，不然，她又怎会出现在朝佛寺呢？”
“你在狡辩！”带头大哥胡三开始带头愤怒了：“大伙儿听我说，这个奚家公子一定是在维护宁初一，我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大家跟我冲进去，有没有人，我们翻个底朝天不就知道了！”
“我看今天谁敢？”奚颜虽然有些功夫，但是也担心寡不敌众：“你们就不怕节度使发怒吗？”
“哼，节度使包庇罪人，难道不怕山神发怒吗？”
还没有等奚颜回过神来，一个手臂一样粗细的棍子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忽然冲着他直奔而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额头上。
一群没有理性的一群暴徒，在这个棍子的带头下开始蜂拥而至，朝着门口不断挤过来。
闹事者人多势众，奚府门口的侍卫门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是自然拦不住这些暴徒的。
很快，每个人的手臂、背上、大腿上，挨了不少棍子和刀伤，奚颜的手臂也在混乱中被砍中了一刀，额头被砸得鲜血直冒。
“都给我住手！”
就在奚颜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自己的外援好歹赶上了。
只见一群将士围了上来，弓箭手也在不远处听命。
一个头戴上将军帽，身披盔甲戎装，手持利刃长剑的男子站了出来，语气威严的说：“你们不想活了吗？”
这群人见状都怂了，纷纷放下武器，蹲在地上。而那位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带头大哥胡三，见情势不妙，竟然一个飞身，从高处逃走了。
奚颜满头大汗，脚一软作势就要跪下去：“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奚墨阳赶紧上前扶住弟弟，心疼地说：“大哥来晚了，二弟你没事吧？”这个时候奚颜的脸色开始铁青，嘴唇也发白：“刀上……有毒……”
话没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奚府里，除了奚常山依旧还是冷冷静静的以外，其余人都忙作了一团。
家医温有道忙得汗流浃背，又请来自己同行的两位好友一顿会诊，好不容易才让奚颜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可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奚颜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初一没事吧？”
奚墨阳有些生气地看着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弟弟，自己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边逃命回来，还有心情管别人。这些年对他听之任之，不管不顾，终究还是造就了他副不要命的性子。
于是奚墨阳在奚颜还没有来得及从床上翻起来之前，死死地摁住了他：“二弟！差点被毒死的人是你，差点被累死的人是我，你这个时候在关心的又是谁？”
“谢谢大哥！”奚颜的脸色依旧泛白，体力倒是恢复了不少，于是又一副作死的样子说道：“我要去找她！”。
真是拿他没辙。
“你敢动一下试试！”
奚墨阳没有开玩笑，表情依旧严肃又认真，奚颜自是不敢再动的，但是眼神却变得忧郁起来，泛动泪光，写满祈求。搞得奚墨阳进退两难，顺他也不行，不顺他也不行。
“罢了罢了，不就是找宁初一吗？还需要劳烦你亲自去不成？我自会安排将士们前去寻找，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你。”
听完墨阳的话，奚颜才一脸感恩戴德的表情，立马乖乖躺回了床上，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一碗黑漆漆冒着白烟，一看就苦不堪言的中药一饮而尽，拧着表情也要挤出一个笑容表达对大哥的感激。
奚墨阳恨铁不成钢，而他自己，却是一整天埋头苦干在自己的军务之中，连气都不带歇。
若非如此，怎能年纪轻轻就被圣上赏识，受封骁卫大将军，级别仅仅低于自己老子那么一丢丢，所以，在奚常山的心目中，自己的两个儿子对比鲜明，自己的情感倾向也不例外。
什么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小儿。在任何人的眼里，谁不喜欢更加出众的那一个？
奚墨阳承袭了奚常山年轻时的神勇，带兵也非常有一套。奚常山一高兴，干脆直接把自己的西川军分出一部分交给奚墨阳带，久而久之，这些西川军被奚墨阳训练地越加骁勇，甚至西川军原部都无法望其项背。
后来，这批西川军就演变为了现在的南都军，被派往大唐与吐蕃的边界，镇守着边疆。
自文成公主远嫁吐蕃之后，两国间很少有战事，不过小的摩擦却也不少。奚墨阳这才被琐事耽搁了，都没有赶得上父亲的寿辰，晚了几日才回到府里。
听奚颜讲述了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奚墨阳也觉得蹊跷的很，可就是说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很奇怪，如果宁初一要在寿宴上下毒，那中毒的却只是几个宾客，父亲却平安无事。那她冒死下毒的动机是什么呢孟浣儿和碧桃为何要栽赃陷害宁初一，还要去监牢里置她于死地？监牢里的守卫又是怎么被调开的？”言及此，奚墨阳就觉得有点细思极恐了：“奚府的守卫，你觉得一般人能轻易调得动？”
奚颜默不作声，背后一阵发凉。他想起了宁初一给她说的那句话，此时此刻，这一切看起来真的就像是奚常山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可是，究竟是基于什么原因，他非要杀了初一？
朝佛寺的大火起的也着实巧，那寺庙一直以来都受奚家的供奉，难不成那僧人也是奚常山的亲信？
这么一想，奚颜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这场大火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