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宁波前的准备
“这吃起来会不会太腻？”
红花道。这话好像被店主听到了，大关老板说道：“我可以给你们加道装饰菜，等鱿鱼烤好后，就跟你们端上。豆腐还会再配上秘制酱汁。”
红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待鱿鱼烤好，大关老板亲自将它们盛到王直他们团坐包围的矮桌子上，见鱿鱼已涂上了美味的酱料，无想丸首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另一边的岩卷恶兵卫见他们吃东西，探出头来，仿佛要把脑袋直伸进王直他们一群人中。这姿势和动作被无想丸窥见了，无想丸捧着鱿鱼入怀里，嘟囔道：“这是我的，你想吃自己去点。”
恶兵卫突然脸红，撇开脸，两手交叉于胸前，歪着坐着——想必是囊中羞涩。大关老板继续端送烤好了的豆腐给王直他们。王直捻起筷子夹下一段尝了尝，道：“嗯……这真让我怀念起家乡徽州的毛豆腐来。”
红花好奇道：“毛豆腐是什么样的呀？有岛豆腐好吃吗？”
王直道：“新鲜豆腐，却长了许多绿色的茸毛。等你有机会去徽州，我请你吃。炸完了再烩烧，撒上葱段、姜末、盐、糖等作料，蘸取酱油，或灌以肉汤，味道好极了。”
众人品尝食物，恶兵卫独自喝闷酒。大关惟人又给王直他们端上配菜。配菜里有腌制好了的豇豆，这豇豆比中原的略粗。王直用筷子一夹，全夹了起来，往嘴里一送，便细细咀嚼，这劲道比中原豇豆确实多了不少。大关老板再送菜时，便对王直等人说道：“岩卷恶兵卫，本是豪杰，无奈没有什么别的本领，流落于此。虽然好偷盗，却也没有作大恶。你们就放他一马好了。”
无想丸便质疑道：“偷盗还不算大恶啊？你看他动不动就要打人，谁知道他杀过人没有。”
恶兵卫一听，又站了起来，想要往无想丸身上抛链刃。王直亦站起来，摇摇手，示意大家都坐下。王直想了一想，便道：“恶兵卫大人，不知道你水性如何？”
岩卷恶兵卫放下手中家伙，说道：“一般。不要叫我大人，叫我‘恶兵卫’就好。”
王直继续道：“那这样吧。你就加入我们船队好了，我观你身手不错，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勇者。”
恶兵卫眉毛舒缓，眼睛滴溜溜一转，对王直道：“我没听错吧？你这是要雇佣我吗？”
王直点点头。身材魁梧的恶兵卫欣喜万分，笑道：“哈哈，那我就不用再头疼吃饭问题啦。”
王直回答道：“是啊。老板，给恶兵卫兄弟来一瓶铭酒。”
岩卷恶兵卫愉悦道：“那再给我来条烤马鲭鱼。”
大关惟人微笑着操作铁网道：“好嘞！”
这“马鲭鱼”亦叫“竹荚鱼”，类似鲈鱼但个头小一些，在中日海域有广泛分布。无想丸见王直招安了恶兵卫，便不再跟恶兵卫发难。恶兵卫询问王直道：“你打算给我多少钱一个月？”
王直用手作了个八字手势，道：“给你800文每月。”
恶兵卫“哦？”
了一声——要知道，这在水手里工资算高的了，大约是普通水手月薪的2至3倍。酒馆里的众日籍伙计见状，都替恶兵卫高兴。恶兵卫继续道：“不给工资都没关系，只要给我饭吃就行。”
王直回应道：“那不行，水手们都有薪水。红花姑娘都有。你要是干的好，还会给你加工资。”
恶兵卫道：“那，你是船长吗？”
王直摇摇头道：“船长另有人担任。我是宋氏商团暂时的代理人，你先做我的随扈就好了。我武功不高，以后生意做大了，危险就大了，需要人保护。”
恶兵卫点点头道：“这个我擅长。谁要杀你，需过我这关先。”
无想丸、无双丸、才助、红花等人本都可作为王直的随扈，但是王直以无想丸为师为友，且以无双丸兄妹为宋素卿的人，才助自是纳屋的人，他与红花不堪武力。至于叶、方二人，别有重用。前日得了海贼绫，今日又得了恶兵卫相助，王直方觉得自己的亲信体系日趋完善。一番酒足饭饱，王直带领众人，包括岩卷恶兵卫在内，离了大关酒屋，回去素卿庄。到了庄上，门口几员护卫，见了恶兵卫，都保持警惕起来，王直安抚大家道：“莫惊慌，人家现在是自己人了。”
护卫们才放下刀剑。恶兵卫自觉尴尬，于是将宝贝链刃扔在院落门内的草地上，拍拍身上灰尘，以寄大家放下对他的戒心。几人走近大厅，叶宗满迎面而来，小叶见了恶兵卫跟在王直身后，亦起了兴趣，王直靠近叶宗满，拍拍其肩膀，凑着他的耳朵道：“嘿嘿，我已经将岩卷恶兵卫招纳。”
叶宗满笑着回答道：“哦？好消息，我觉得他应是个好手。”
王直亦点头表示赞同。恶兵卫知道他们在谈及自己，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子东张西望、观摩院落。恶兵卫看见对面又走来两个寻常装束的女子，那是一尺屋绫和无双丸，此时无双丸身上已经换回商用便装，绫则还是那身武者装束。两人是来见王直的，王直寻着她们便道：“大家都吃过午饭了吗？”
无双丸先回答道：“大家已经用过午餐了。虽然没有红花姐姐亲自下厨，但是庄中自有的家厨也是不马虎的。”
绫摸摸肚子道：“俺吃饱啦。王子大人他们都在等你去开会议呢。”
王直应了一声：“知道了。”
便带着众人去大厅与尚源道他们见面。此番王直居主人位置，王子尚源道居次主人位。之下郑绳、能等屋平久诸辈长幼有序，二字排开、席地而坐。王直询问尚源道说道：“王子殿下，不知道船队的补给工作做好了吗？”
尚源道回答说：“几日前便已经完成——那时候你还没回来。除了火炮要用的弹药，目前堺港无法补给，吃喝用的干粮和水，早已置办妥当。”
王直又问道：“哦？补充不了弹药。哎呀，我还差点忘记了。”
尚源道附会道：“是啊，我们把葡萄牙工匠尼古劳先生留在了琉球王宫，现在船队里面已经没有葡萄牙人了。”
王直续道：“那，这样说来，恐怕还没有佛郎机国人登陆过日本吧？”
尚源道回答道：“是的啊。尼古劳先生差点完成这项壮举。现在嘛，估计又要延迟些许日子了。要说火药，这堺港能够筹集到很多硫磺，但是没有制作火药和弹药的师匠。”
王直继续说道：“那我们下次要从宁波或者那霸港招揽一些新人过来。”
王直暗忖：“原来日本还盛产硫磺，这可是个不错的情报。下次可以考虑贩运硫磺，带到中原或者琉球，让火器工匠制作成火药和弹药。”
能登屋平久则探过脑袋询问尚源道说道：“不知道佛郎机国人，是哪国人？长啥样？”
尚源道说道：“是西洋的一个国家，我们琉球人称呼他们为南蛮人。西洋国度众多，我也不好描述他们的外貌，有空同你去看看他们就知晓了。”
平久“哦？”
了一声。王直接着道：“再过两日，我们就回宁波去吧。我担心时间久了，宁波府恐又出什么变故。”
王直面向尚源道说道：“不知道那批黄金？”
尚源道会意说道：“哦，今井大人已命纳屋宗助将10万两黄金运送到船坞的乙、丙两号船上。我叫杨隽、阮宝龙、黎顺、易药师他们悉心看守。”
王直一手托下巴道：“那正好，剩下这三万多两都运到你的甲号船上吧。”
能登屋平久插嘴道：“方才纳屋商会派人传消息过来，我们堺众的各商会还凑了1万两黄金，算作是协助你拯救宋大人的资费。我已拜托才助去接收了。”
王直点头道：“如此甚好，都放到宁字甲号上吧。”
尚源道说道：“是的。之前从宁波带来的各种绫罗绸缎和线绵杂物，我都已经盘出去，收回几万两白银，也都囤到旗舰上。”
梁椿掐掐眼镜道：“那些东西，在日本都大受欢迎，这买卖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王直说道：“等下我和无想丸再去巡视一番船坞。王子殿下你前些天辛苦了，这两天好好休息、整理一下。我们后日就启程。”
尚源道表示谢意，说道：“好的。”
之后，王直询问了大家一些琐事，会议便解散。下午，王直领着无想丸、叶宗满、方廷助和绫四人，去港口巡察。甲乙丙三条船沉甸甸地浮在船坞边。王直嘀咕道：“这金子杂物有这么重吗？船都快压垮啦……”叶宗满道：“那是肯定的呀。同样大的一块金子、银子和铜块，属它金子最重啊！”
王直继续说道：“我忽然有点后怕。这要是海上遇上厉害的海贼，那我们可就完蛋了啦。”
方廷助对兄长说道：“担心也没用啊。既来之，则安之。”
王直说道：“至今我们所遇，都不算太坏。我只怕随机出现一些狠角，会让我等大伤脑筋。”
叶宗满接过话茬道：“在我印象中，你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呀，有什么好怕的。《太公兵法》有言：居民上翼翼惧不敢息。而你又不是天子，不处庙堂之上，有何可怕的呢？”
王直赞道：“说的好，说来也是。我这面目，眉头粗粗、须髯渐长，又有何可露惧色的呢？”
方廷助笑哈哈道：“是该修葺修葺了。”
说着，杨隽着阮宝龙来迎接王直等五人。大伙儿上船，对船中存放黄金的船舱检视了一通，大伙儿的感觉是：没有异常。王直出了仓库，站在甲板上又瞧了瞧，船体和船尾楼都经过修理维护，王直询问杨隽道：“三艘船应该都不会漏水吧。之前郑大人的贡船就漏水搁浅。”
杨隽回禀道：“这个还请王哥放心，我们已经检查好多次了。破损的部分已经整修一新，没那么容易进水的，况且我们拥有水密隔舱，看这番航海计划，我们在海上又不用呆很多天。”
王直这才安下心来，带着四人从船上下来，走到船坞的木板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