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身如草芥 命如蝼蚁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柳氏病倒了，就这么突然的病倒了。

    四肢无力，连连咳嗽，柳氏强撑着站了起来，秦文新已经在旁边照顾了母亲好一会儿了，他想让柳氏歇着，别这么拼命，没准慢慢养着就会好起来了呢，只是有之前众人的例子，这话就连他自己也不信了。

    柳氏深知不管自己病不病，无论如何都不能落下行程，此时他们二人已经弹尽粮绝，可去双鱼城的路途遥远，才不过堪堪走了近半数的路程，还有将近一半的路途，大概还要走十来天，在此地耗的时间越久，活下来的机会就越渺茫。

    柳氏强撑着身体，拉着秦文新就上路了，可她身体此时的情况，怎么允许她如此做，没走几步，一股无力感就蔓延全身，脚下已有些飘飘然起来，更是咳嗽的将自身弯曲成虾米状。

    秦文新一直让母亲歇会儿，柳氏硬是不同意，说什么也要继续前行。

    秦文新背着母亲前行，柳氏在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后，也已经基本明白，她大概也是感染上了。

    可她没时间替自己悲伤，而是马上询问秦文新的状况，好在秦文新此时还未表现出相关的症状，这让柳氏稍微心安点儿。

    她自然是极力阻止秦文新靠近自己，可她体力跟不上，又一时半会儿劝不住执意靠近的秦文新，只能让秦文新自己将自己的口鼻都用衣服尽量遮住。

    秦文新背着母亲走的很快，一直朝着前边的队伍追去，虽然此时的柳氏也已经感染了，可是他们路上碰到其他落下的人时还是不自觉的绕开。

    柳氏估计是感染不久的样子，所以还偶尔能自己行动，这样就能稍微减轻点儿秦文新的负担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体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三天后二人终于赶上了他们前边的大部队，在看到众人的时候他们惊呆了，看着眼前营地里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样子，众人横七竖八的躺着，遍地都是人。

    原来此刻的众人早已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怪不得秦文新觉得他二人这几天其实不算多快还是能赶上众人，而此刻的人群中，还能起身行动的人没几个。

    秦文新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躺着的众人，犹如看到此地尸横遍野一般，他张大嘴巴，惊讶了好一会儿，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时候，柳氏此刻已全然趴在了秦文新背上，似乎感到秦文新停住了脚步，于是费力的抬头将下巴抵在秦文新的肩膀上看去，看到眼前的一幕后，她张了张嘴巴，从牙齿边上蹦出来几个字，小新快走，这几个字似乎已耗尽她全身的力气，说完后脑袋就从秦文新肩膀上捶了下去。

    秦文新在听到母亲说话的一瞬间就回过了神来，急忙小声问了几声，娘亲，你醒了，感觉好点儿了吗，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朝前走去。

    他本想着也绕过眼前众人的，可这又不是三五人的小团体，他要绕过去要耗费不少时间，现在时间对他们来说就等于生命，能节省一点儿时间他们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于是秦文新把心一横毅然决然的打算从众人中间穿过去。

    这样的举动无疑对他二人来说实在太冒险了，要是柳氏还清醒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秦文新这么做的。

    秦文新也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冒险的很，可又转念一想，背上的母亲已经被感染了，自己长时间和母亲接触，是否被感染还未可知，自己从人群中穿过去可是能节省不少时间，要是绕行过去，保守估计也要多花一天左右的时间，相比之下还是从人群中穿过去好点儿，毕竟能节省点儿时间就能早点到双鱼城，没准母亲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呢，而对于自己来说，已经这么长时间呆在母亲身边了，穿过去这点儿分险还是值得冒的。

    当秦文新走过人群的时候，入目可见到处乌烟瘴气，遍地一片哀嚎之声，森森白骨更是随处可见，更多的是被吃了一半或者刚死的不久就被啃食的尸体，这可不是什么野兽的尸体，而是人的尸体。

    眼前众人早已被饥饿和病痛折磨的失去了人类的伦理纲常，一个个的犹如地狱恶鬼，随时都有可能择人而噬。

    秦文新看着这犹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心里已经后悔的无地自容，要是让他重新选，说什么也要绕着走。

    偷偷瞥一眼周边人群，一个个红着双眼紧紧盯着他，秦文新心里遏制不住的胆寒，只是一想想父母亲，再一想到这些人也是人，他怕他们干甚，况且自己的情况看起来比他们好点儿，他们一个个皮包骨的，扑上来三五个未必能奈何得了自己，此时只要自己一后退，让他们稍稍看出来他的胆怯，他母子二人恐怕就很难活着离开此地了，于是他壮着胆子大步流星的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周围人群的视线当中。

    对于遍地躺着的众人来说，已经无力行动且身边没有人能照看一二，在这茫茫无人烟的野地，一无食物，二无干净的水源，三无药物可以减缓痛苦，已经无异于等死而已，易子而食，只不过是书上的几个字罢了，又有何人能体会得到其中的痛苦与折磨，尤其是心里的折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可又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不少人便被折磨活生生折磨而死。

    还苟延残喘的，哪个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人性早已扭曲，道德早已沦丧，剩下的只是最原始的野兽般的欲望，瘟疫肆虐，遍地白骨，此地就这般变成人间烈狱。

    秦文新壮着胆子逃离了此地后，带着母亲一路向前飞奔而去，他怕稍有停留，被后边众人一拥而上，说什么也再不敢经历这样的生死体验。

    柳氏此时断断续续的喘着气，秦文新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赶到双鱼城，找一个大夫给母亲看看，可一想想此地到双鱼城还有十来天的路程，而此刻他们二人早已饥饿难耐，况且就算到了双鱼城，自己也身无分文，秦文新就一股绝望之感从心里蔓延开来，可是双鱼城此时就是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尽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