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章 照片
豪猪惊呼一声,“堂主!”急忙跑过去,用右臂扶住肥龙,皱眉问道:“伤了哪里?”肥龙惨笑一声:“奶奶的,今天是栽了,老子被狗日的崔志砍了三刀,幸好老狗拼死缠住,要不你小子就看不到老子了!”
豪猪大惊道:“青帮也掺和进来了?”肥龙惨白的脸上满是恨意,恨恨的道:“娘的,不只青帮,竹联帮、黑虎堂都有份!”
豪猪急忙问道:“帮主呢?”“不知道,弟兄们拼死护着帮主先走,他不肯,被瘦虎打晕了,让大傻他们几个抬走了,瘦虎砍死了竹联帮的老匡,自己也没跑出来,让人乱刀砍死,咱们的弟兄十个里也就一两个能跑出来!”肥龙越说越不是滋味,渐渐的话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
豪猪心中悲痛,双目通红,与肥龙相对无言,杨越盯着总堂门口,半天没听到身后两人的动静,刚要回头看看,却见总堂门口出来一个人,竟然是侯二,出了门来,四处打量一下,又俯下身子,把趴在门口地上的尸体拽起来,拖向堂口里面,隐约间,杨越看见他双肩抖动,似乎在哭泣。
杨越想了想,对肥龙和豪猪说道:“堂主,猪哥,你们俩在这躲一会儿,我进去看看!”豪猪探头看了一眼总堂门口,皱眉道:“我跟你一起去!”杨越摇了摇头,道:“你留下照顾堂主,我一个人去方便些。”豪猪回头看了看肥龙,见他脸色苍白,此刻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只好道:“我先带堂主去医馆,你快些过来!”杨越点头,几人分开,杨越向着总堂走去。
打开侯二刚才随手关上的半扇大门,总堂之内的惨状映入杨越眼底,随处可见的鲜血,残破的家具,甚至杨越在墙壁上还看见了几块碎肉。
缓缓步入大厅,侯二的身影正跪在一排尸体面前,伏地痛哭,时间仓促,侯二还没来得及找到足够多的白布,那一排尸体他只能就那么排放在那里,一个个或怒目圆睁,或惊恐万分,有些尸体已经不全,断腿断臂,还有的被砍掉了头颅,被侯二草草的安在尸体之上。
杨越四下打量,屋内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墙壁上刀砍斧削的痕迹极多,不远处还有一些残破的兵器,显然是被侯二堆放在一起的。
杨越脚步极轻,侯二只顾着跪地哭泣,没有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杨越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等着。
没多大功夫,忽听大门外人声喧哗,杨越眉头一皱,上前两步,抓住侯二的肩膀,侯二一惊,刚要喊叫,杨越一把捂住他的嘴,口中低声道:“别喊,是我!”拉起他就向大厅后面推去,轻声道:“去藏起来,别出声!”侯二连忙点头,也不敢说话,急匆匆跑了,杨越听得说话声越来越近,也不耽搁,脚下发力,高高跃起,右手已经抓住房顶垂下来的布帘,双手交替用力,倏忽间趴上屋顶的椽木,躲了起来。
杨越刚刚藏好,十几个人就已经进了大堂,杨越不敢探头查看,只能躲在房椽上屏住呼吸。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咦!谁把尸首都挪过来的?”另一人似乎笑着道:“贵爷,你们青帮有杀人管埋的习惯么?”另一个比较闷的声音道:“虎头帮有人回来了?外面的人怎么没发现?”第二个人却没接这个话,道:“大家都快点吧,一会儿宪兵就会过来,总得做戏做全套!”
第一个人道:“怕个球,他们暗中安排的,还特么不让见了?”第三个人微微有些着恼,道:“废什么话,抓紧找,赵东升跑了,也不知道带走了没有!”第二个人沉声道:“应该没有,他是被人打晕抬走的,应该来不及!”
杨越躲在房梁上,就听得下面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断传来,过了许久,一个人从后堂跑过来,大声道:“贵爷,枪爷,龙爷,找到了。”杨越从房梁上悄悄探出头向下看去,地面上站了三个人,一个高大的胖子,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褂子,眼眉很浓,头发很短,中间那人中等身材,一身青色短打,另一人一身西装,头发很长,扎了一个辫子。
一个小弟模样的人正拿着一个纸袋跑过来,纸袋很厚,看起来里面应该装着一些信件照片之类的东西。
中间那人问道:“在哪里找到的?”听声音正是贵爷,那小弟答道:“在赵东升的书房里找到的,藏得挺严实的,幸好小的干过梁上的活计。”那西装男子笑了一下,道:“贵爷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贵爷伸手接过纸袋,淡淡的道:“枪爷见笑了!”
高大的胖子有些不耐烦的道:“既然东西找到了,那就赶紧走吧,交了差,老子还要去倚红楼呢!”贵爷也不着急,道:“不急,你们两个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么?”枪爷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动,轻声道:“本田长官亲自来找我家帮主,想来东西一定很重要!”
贵爷抬手一指那个小弟,吩咐道:“你出去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那小弟急忙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大堂之内只剩下三人和一地尸体,梁上的杨越屏住呼吸,偷偷的看着几人。
贵爷见屋内再无别人,低声对两人说道:“我听说这是当年扶桑人临安屠杀的一些照片,是一个米国人拍下来的,这人跟赵东升是朋友,因为这个被扶桑人追杀,偷偷的交给了赵东升,前几天本田长官才得了消息,可这事如果让宪兵来做怕什么……呃……国际舆论,这才找了我们来做这个恶人!”
那龙爷呲笑一声,道:“这帮小鬼子就是想当婊子,还他妈想立牌坊呗!”贵爷急忙四处看了看,见门窗都关得很严,这才低声道:“小声点,你不想活了,老子可还没活够呢!”龙爷满不在乎的道:“怕个球,周围都是咱们的人!”虽然话是如此,声音也难免低了下来。
枪爷低声道:“我听说当年那场屠杀,死了三十万人!”贵爷摇了摇头,道:“三十万?怕是不止啊。”说着话,轻轻的打开纸袋,伸手取出袋里的东西,厚厚的一沓照片。
杨越从上看去,恰好能看到照片的全貌,那一张张照片当中触目惊心的惨状就这么映入他的眼帘,照片中,华夏人一张张绝望的面孔直击杨越的心神,那神色中有麻木,有绝望,有乞求,有愤怒,扶桑士兵或手持战刀,或用机枪,或用刺刀,有几张照片里,扶桑士兵用刺刀挑着人头喜笑颜开,有华夏女人的尸体横卧当街,浑身赤裸,身旁的几个扶桑士兵正提着裤子笑着议论着什么。
房梁上的杨越义愤填膺,堂屋内站着的三个人也沉默不语,良久,贵爷才悠悠叹道:“虽然过去了几年,看到这些,我还是感觉回到了那段地狱般的日子。”枪爷摇了摇头,道:“贵爷,你是临安本地人,当时的情形果然是这样么?”那龙爷也歪头看向贵爷,贵爷缓缓道:“这些照片拍出来的,不足十之一二!”二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贵爷将照片重新放回袋子里,叹口气道:“走吧,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咱们就算是干完了!”正要将袋子收起来,忽听得头上一阵风声袭来,贵爷急忙向后猛退,却依然躲闪不及,手中一空,纸袋已经被人夺走,抬头看去,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面前,右手一把猎刀,左手抓着那个纸袋。
年轻人眉清目秀,大约一米七八左右,十七八岁年纪,一身青衣短打,一刀逼退靠近的枪爷,身形急退,向着后门就走,正是房梁上的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