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想控制着不爱你，但我控制不住啊……
姬荷和孙磐坐上飞车，来到一处秘密拘留中心。
在门口，他们接受了最严密的搜索，各种设备在两人的身上来来回回好几次。
之后，他们被允许进入建筑内。
在一处逼仄的小房间里，赵麦麦女士身穿蓝色囚服，坐在了一张铁椅子上，双手则被拷在身前的桌子上。
三天不见，赵麦麦好像瘦掉了二分之一的体重。
她的脸颊本来就没肉，现在几乎塌陷了下去，这使得颧骨更加突出了。
看到姬荷和孙磐后，赵麦麦将散落的头发拢到肩膀后，笑道：“你们来了。”
可惜了，姬荷心想，不可一世的母老虎被拔掉了爪牙，还被关到了笼子里。
姬荷还在心里叹息时，孙磐已经跟妈妈拥抱上了。
分开后，姬荷看到孙磐的眼眶内噙满了泪水。
赵麦麦用责备的口吻说：“这有什么好哭的！”
她指着对面的两把椅子，说：“都坐吧。”
看来，即使身处狱中，赵麦麦也不失女中豪杰的风采。
姬荷跟孙磐先后落座。
“进来不容易吧？”赵麦麦问道。
孙磐向妈妈诉苦：“太不容易了！”
姬荷补充道：
“赵阿姨，孙磐哥哥找到了姬华强总。姬总打给一位神秘人，他们才批准了我们的探视。”
赵麦麦苦笑道：“这不怪他们。国安司的人认为我把源代码泄露给了外国人，犯下了叛国大罪。”
孙磐小心地问：“妈，真是你做的吗？”
姬荷扯了扯孙磐的衣角，纠正道：“瞎说什么呢？赵阿姨才不会。”
孙磐点点头，说：“妈，肯定有人栽赃陷害。”
赵麦麦苦笑道：“他们有证人，也有证据，说的头头是道，差点把我说服了。”
孙磐满脸忧愁地问道：“他们从您的房间里搜到了什么证据？”
听到这句话后，姬荷的心悬了起来。
赵麦麦看了一眼姬荷，答道：“儿子，你没必要知道。老妈的事，老妈自己处理。”
姬荷的心跳这才恢复了正常。
孙磐说：“妈，你别担心，我会跪在地上求姬华强。”
这句话没能安慰赵麦麦，反倒让她勃然变色。
赵麦麦红脸斥道：“我怎么告诉你的？男人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这么软弱？！”
孙磐像犯错的小男孩一样，委屈地低下了头。
姬荷连忙解围：“赵阿姨，孙磐这样做，是想尽快救您出来。”
赵麦麦调转目光，望向姬荷。
审视的目光让姬荷非常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赵麦麦对孙磐说：“宝贝，你出去一会。我想跟姬荷单独聊聊。”
孙磐不舍地看了眼妈妈，顺从地离开了。
“有烟吗？”铁门关上后，赵麦麦问道。
姬荷本来不抽烟的。自从姬荷跟赵麦麦结盟后，为了讨好她，姬荷备着一包烟。
姬荷连忙掏出一根烟，帮助赵麦麦点燃了。
赵麦麦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眼圈，用感慨的口气说：“我千算万算，没算到终点是监狱。”
姬荷顺着话头说：“赵阿姨，的确可惜。您爬到今天的位置，太不容易了。”
赵麦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的笑容。她像是陷入了波澜壮阔的回忆中。
赵麦麦说：“姬荷，我跟你一样，也是出身底层。”
姬荷及时装作理解的样子，说：“我就喜欢听您讲奋斗故事。”
赵麦娓娓道来：
“我兄弟姐妹四个，我是老二，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那个。上中学时，我喜欢一个男明星的玩偶，只要一百块，但爸妈不给我买。”
姬荷问道：“您一定得到了吧，怎么得到的？”
“我跟学校里的恶霸男孩好上了。姬荷，你会不会觉得我轻贱？”
姬荷笑道：“才不会。这是等价交换。这是往上爬。”
赵麦麦也笑了。她说：“所以咱俩聊得来。问题是，咱们出身寒微，怎么往上爬？”
姬荷想了想，答道：“踩着男人往上爬。”
赵麦麦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是这样。我这辈子，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踩着男人，一直往上爬，从未歇过脚。”
姬荷问道：“这很累吧？”
“说累也累，说容易也容易。”
“怎么个容易法？您用了什么手段？”姬荷问道，“您意志坚定，能说会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赵麦麦呵呵笑了。“我的武器不是心脏和嘴巴。最厉害的武器，是女人的两腿之间。”
抽了一口烟后，赵麦麦补充：“姬荷，记住了。这才是最致命的武器。对于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来说，最需要修炼的是爬床术。”
姬荷赞道：“赵阿姨，您修炼得很成功。”
“我的经历能写一本书。”
姬荷疑惑地问道：“我能不能问下，这些事有乐趣可言吗？”
“很多很多。你让男人以为掌控了你，实际上，你掌控了男人，还是以润物细无声的手段，很有成就感。”
姬荷又问：“有您在乎的人吗？”
“有。我老公，”赵麦麦回答，“我唯一爱过的人。”
“哦。那肯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姬荷，就是凭借爬床术，我一步步地达到了目的。”
姬荷问道：“您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赵麦麦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您不想委身于男人的胯下，而是让他们臣服。”
“一点没错。男人可以把女人当宠物，我们也可以。”
姬荷心中若有所思。
赵麦麦碾灭烟蒂，红色的光圈消失了，然后转移到了赵麦麦的眼睛上。
赵麦麦苦笑道：“这都是过往云烟了。我从底层杀出一条血路，自以为百毒不侵，可以打倒任何一个拦路虎，可是我万万没想到——”
姬荷紧张地发问：“——没想到什么？”
“最后败在了一个女同胞的手中。”
姬荷微微低头。
“对吧，姬荷？”赵麦麦笑着问道。
姬荷抬起头，愣住了。
赵麦麦笑道：“那块硬盘，是你放到我儿子的证书里吧？”
姬荷张开嘴，半天才说道：“您知道啊？”
赵麦麦回答：“你投靠我之后，跟我套近乎，知道了我的弱点。如果有一人放不下，那就是我儿子了。”
姬荷轻声说：“你们母子情深。”
“孙磐送来‘最佳员工’的证书时，你知道我会兴奋，会丧失应有的警惕心。你利用我儿子，将我一击致命。”
姬荷选择了沉默。
赵麦麦又说：“姬荷，你的这个动作，终结了我的职场生涯，以及我的自由和梦想。”
姬荷昂起头，正色道：“赵阿姨，是我做的。你恨我吗？”
赵麦麦突然发笑，笑声让姬荷毛骨悚然。
笑声停歇后，赵麦麦大声说：“不，我不恨你。你的做法，我非常喜欢。”
“喜欢？”姬荷难以置信地发问。
“要往上爬，必须这样。在这方面，你表现优异，无师自通。”
说完，赵麦麦对她笑道：“姬荷，我看好你。你前途无限。”
或许吧，姬荷在心里说。
这时，赵麦麦抛出一个无关的话题：“姬荷，你长相和身材并不出彩，知道我儿子为什么喜欢你吗？”
姬荷知道，但有些话说不出口。
赵麦麦说了出来：“因为我儿子无法抗拒你这样的人，因为你是我的影子。”
姬荷凝望赵麦麦，什么也没说，然后从座位上直起了身。
赵麦麦孤傲的脸上露出一丝乞求之色。
她平静地说：“姬荷，能否帮我做件事？”
姬荷淡淡地说：“请说。”
赵麦麦望入姬荷的眼睛，沉重地说：“照顾好孙磐。”
姬荷心潮涌动。
孙磐温柔的话语、虔诚的目光接连浮现。
这或许是姬荷最艰难的时刻。
之后，姬荷郑重地说：“赵阿姨，我答应你。”
赵麦麦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身体靠在了椅背上，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来到外面时，天已经黑了，飘起了小雨。
街道上空无一人，虚弱的树木在风中摇摆，发出痛苦的呻吟。
路灯散射昏暗的黄光。姬荷踩着冰冷的地面，跟影子一起，走向孙磐。
孙磐矗立在一盏路灯下，朦胧的身影像一尊矮小的雕像。他的眼神没入了黑夜，不知道在想什么。
姬荷走向情人，走向未知的未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冷雨夜，姬荷感觉非常不安，心脏狂跳。
景色模糊一片，远没有梦境中的栩栩如生。姬荷好像不是身处现实，而是虚幻。
她来到孙磐的身前。
孙磐的大眼睛望了过来，锋利如刀。
他突然抹去脸上的雨水，冲着姬荷喊道：“我知道！”
姬荷身体的某个部分被突然激起了。
姬荷失声问道：“你知道什么？”
怒火在孙磐的喊声中蹿腾：
“我知道你是罪魁祸首！你把证据放到了证书里！结果被国安司的人抓了！姬荷，我妈会被判一辈子的，还有可能被判死刑！明白吗？——死刑！”
孙磐上前两步，深深望入姬荷的眼底，眼中的泪水肆意涌出。
他像疯子一样高喊：“姬荷，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喊声响彻夜空，眼睛里的路灯照亮了扭曲的脸庞。
半个月亮若隐若现，射下了银色的光，将树木雕刻成一个个沉默的巨人。
姬荷昂起头，又垂下了。
快撒谎，姬荷在心里喊，快撒谎！
面对孙磐炽热的目光，姬荷听见自己说：“是我……”
孙磐目瞪口呆，表情随之凝固了。他猛然后退，像是被匕首刺中了胸膛。
他站立不稳。
姬荷扶住了他。
孙磐一把甩开姬荷的手臂，沙哑地说：“真的是你哦……我猜到了，猜到了咱们的结局……”
姬荷温情地说：“孙磐，我答应你妈了。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
孙磐露出沙哑的嗓音：“保护我？姬荷，你爱过我吗？”
姬荷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孙磐哭了。
他右手捂脸，泪水混着雨水，从指缝里一起涌出。
孙磐哽咽道：“天啊……我想控制着不爱你，但我控制不住啊……”
这句话把姬荷说哭了。
在阴凉而幽暗的夜空下，他们仿若世间的唯二活物。
孙磐摇着头，像唱歌一样说道：
“我明明知道前面是火海，还要一脚踏进去，结果把自己烧了个遍体鳞伤……
“姬荷啊姬荷，我想理解你，可惜你的目标太远大了，我跟不上；
“你的吻很甜蜜，但里面有毒药；
“你的话太火辣，灼伤了我的耳朵；
“你的手指太尖，刺穿了我的皮肤；
“你的嘴唇下藏着獠牙，还对准了我；
“我不知道爱上你，是对，还是错……
“如果能选择爱还是不爱，那该多好……”
孙磐一边说，一边转身，像个醉汉一样步入昏黄的夜空里，声音在姬荷的耳边徘徊着：
“姬荷啊，我还是把你藏在心里吧……美丽但致命的姑娘啊，祝你安好……”
姬荷蹲在路灯下，像个婴儿一样哇哇大哭……
姬荷任由悲伤的情绪淹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