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袭一
别看女婿家的幼弟才十二岁,那个小鬼以前还没和蜀山扯上关系的时候就果断狠辣,袁父有个同族兄弟叫袁维高的,与唐德春同龄(没看错,大家族耄耋老人没几个吃奶的兄弟或长辈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出身大家族,五十多当爷爷的年龄有个几岁的族弟不是很正常吗?),就在今年五月份打了唐德春三爸的小儿子,唐德春二话不说上去就劈头盖脸一顿锤,杖完了跟没事似的带着他的堂弟表妹些继续在坝子里晃悠。
后来,袁父的老辈子也即袁维高的父亲气急败坏上门理论,结果唐德春口齿伶俐,当着三方家长的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袁维高父亲只好满脸怒色、心有不甘的离开。没办法,多姓杂居的庄子就是这规矩,小孩子打架大人不插手,哪怕对方小孩有错也只能由对方家长动手惩戒。一旦冲突双方一方家长出手打了对方小孩,轻的是两个家庭的战争,严重的就是两个宗族的战争……所以,没哪个敢越过这条底线。
何况,两族杂居这么多年,已经无数次通婚,早就浑然一体了。族战也只有球经不懂的青沟子(蜀语~愣头青、其中的沟子专指人的臀部就是屁股,为什么青沟子专指小年青呢?是因为华夏族尾椎和股沟之间区别于其它民族的青色印记。好像贾平凹先生在哪部作品中有详实描述,说这个青色印记为纯正汉族的三大族印之一,后来我遇到过土家族等华夏原生少数民族,一番交谈下来发现他们也有……)敢在心头想想,凡是结了婚的或者二十岁以上的,想都不敢想。
而这个袁杰文今天居然敢打唐老幺的主意,还想把袁洁颖家拉进去。所以袁父要骂,声音从低到高,就是要把某些人的盘算昭告天下,也借机向唐家主要是唐德春表明自己的态度“你嫂子绝对不会打你财产的主意……”虽然知道唐德春不一定会在意,但自家的态度得表明。这件事宁可得罪所谓的“自己人”,也绝不能给自家丫头未来的小叔子留下坏印象。
袁父这大声一闹,打破了平静的夜,虽不至于声传十里,但是本院子住得近的几家人还是听得到的。
袁杰文一回到家,他媳妇一把揪住他耳朵:“你脑壳有问题嗦?要跑去惹二爸。”
“哎哟,快放手,”袁杰文一把拍开媳妇儿的手:“使恁大的劲,想把老子扯成僵耳朵(蜀语~指耳朵外耳残疾不全)好和离吗?”
“想得兮(蜀语~想得美),老娘死都要跟你死在一起。”袁杰文老婆用最凶狠的语气威胁道。
“那你还那么大声,害怕别人听不到?死婆娘!”袁杰文用手揉着自己被揪痛的耳朵一瞪自家媳妇儿:“还不来给老子揉一下?”
“揉个锤子揉。”他媳妇儿继续嘴硬,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靠近他,伸出一只略有些发干的手温柔的捂住他的耳朵给他揉了几下,边揉边问:“你又咋个惹到二爸了嘛?”声调明显小了很多,显然也害怕被人听了去。
“我好心好意跑去给颖颖出主意,结果二爸俩爷子(蜀人的俩爷子既可以代指父子俩也可以代指父女俩)还不领情。”袁杰文咬着后槽牙说道,“唐老幺那么大一笔钱要是给唐德华分一半,颖颖翻过年嫁过去我们也好跟着喝口汤嘛。结果呢?人家还要立人设。”袁杰文说完怪眼一翻双肩一耸两手一摊。
“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听到袁杰文的算计,这婆娘马上来了精神,“平时二爸一家人总说我们大房不照顾他们,结果真的照顾他们又不领情,真的是难经悠。”
“哎呀,还得(在)骂!”袁杰文看着他二爸院子的方向嘀咕道,回过头吩咐他媳妇儿:“你去喊老汉儿(蜀人对自己父亲或长者的代称,还有老把子、老头儿。老子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是主要用于不友好的自称,例如~俩人吵架,甲:你娃敢把老子咋个?乙:莫非你娃敢把老子咋个?甲:老子就是把你娃儿咋个了又咋个?乙:老子站到不动,看你娃儿咋个把老子咋个?也有熟悉的三朋四友间彼此自称老子的,这都是缺教少养的人。居然还有蜀人把这歌词堂而皇之写进歌词里,想展示什么呢?正常家庭教出来的不会无缘无故自称老子,否则别人会叫你报盘:你给哪个充老子?当然也有教养良好的人口出老子的时候会被周围团转的原谅,如~大宋这只蹴鞠队太臭了,连安南队都踢不过,气得老子血沸心哦……)过去看一下。”
“不晓得爸去不去哦?!”他媳妇儿口里说着话,还是出门来到老两口屋前,正要敲门,那门嘎吱自己开了。袁杰文老汉儿站在门里对儿媳妇儿说:“你回屋歇了吧,不宵(蜀语~要)管,他要骂等他骂,他默哆(以为)昂开了对他有好处。”
“哦!”袁杰文媳妇儿回头就走,走回自己屋里。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袁杰文的声音“你刚才说要挼锤子哇?”
“锤子得说挼,老娘说的揉。”
“不管是挼是揉,给你个锤子让你揉个够……”
时间就这样在鸡毛蒜皮、零敲碎打(蜀语~鸡零狗碎)中重复着。转眼间已是八月,唐德春家的新房还没动工,不过准备工作还是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推进着。没办法,蜀地多雨少晴,加之秋收正当时。好在地基平整、石灰石的开采和烧制、基础石料的开采錾刻、木料的采伐基本不受影响。
唐德春每天重复着早起锻炼一个时辰,然后去族学上学,有时夫子给他们放沐假,他便带着小尾巴们钻山沟摘野果,晚上吃过饭再锻炼一个时辰的生活。以前家贫的时候,身后的尾巴两三条。现在实现了财务自由的同时也实现了尾巴自由。每天一、二十条尾巴跟在屁股后晃悠,也是一种幸福的负担,这还是他粗略筛选后留下的。那些得罪过他父母姊妹的、和他家吵过架拌过筋的家庭孩子是注定进不了他的圈子。每次货郎进庄,唐德春几乎都会大方的给自己的队伍人手一份零嘴。十里八乡的货郎都知道了徐家场乡唐家坝有一个从来不还价给钱爽快的唐小财主。当然,他们也不敢乱喊价,唐小财主可是要进仙门的人,别说从来不还价,就是吃了不给钱他们也愿意,奈何唐小财从来不欠他们的人情。
唐德春的小圈子排除在外的孩童家长们可憋不住,彼此间互诉他的黑料,包括他每天早晨要洗脚都成了他的德行有亏的罪证……他不在乎别人咋说。唐道述曾经劝他以德报怨,他回道“何以报德?”袁杰文姐夫曾经在乡亲中散布唐德春是一抖起来(蜀语~发达了)就不认人了,唐德春听后一笑置之,他难得去解释。他难道会逢人就说“我三四岁的时候看见他邀着一群鸭子从我面前路过,我只是表现出了感兴趣而已,他就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而且我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他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吓唬。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我为啥子要帮他带娃,还要管零嘴?我得多耙和(蜀语~软弱、下贱、好欺负,这里是下贱的意思)?”
是夜,夜色渐浓,有微风弯月,青蛙和灶鸡子(蜀人对蟋蟀、突灶螽的称呼)的叫声此起彼伏,组成一首并不动听的乐章。
唐德春吃过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就着难得的月色来到他家屋后自家竹林里,在几丛间距较宽的空地中开始练功,先是活动手脚。和前世公园的健身爱好者差不多的路子,正反压臂、正、侧、后压腿……身上筋骨活动开了开始练拳,一路煞手掌一路八极拳翻来复去打了五遍,收起拳架平复呼吸后开始练峨眉中平锤和形意杂式捶。
夜色渐浓,月色渐淡。但唐德春还没收功的意思,这种能见度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有时候伸手不见五指都不耽搁他练功,说句夸张的话他家屋后这片竹林就是他的领域,他就是这片竹林绝对的统治者。他可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在这片竹林肆意闪展腾挪、奔腾跳跃,假想各种丛林作战……
“哦哟!小家伙还会武功嗦。”人随声到,从旁边竹丛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来。
唐德春一惊,稍微后撤几步与来人拉开距离。虽然天上有月,但是竹林里能见度并没有多高,也就朦朦胧胧勉强能看清轮廓。透过被竹叶铰得稀碎的月光洒在来人的身上头上,使他的面容显得更加幽幽暗暗模糊不清,但唐德春还是凭着异于常人的视觉大概看清了他的面部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