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明得失（5）
娘子关两侧连着崇山峻岭，除非直接从墙上跳下，不可能从两侧通过。琴书棋早有准备，来到了关前城楼一根柱子的正上方，用钩锁钩住边缘，身子如离弦之箭飞速向下，他身法极轻，从柱子边上飞速穿过，守关之人竟没有察觉，看来这条路线他也研究了许久。 琴书棋眼看快到关下，忽然，一个黑影从上方闪过，沿着钩锁飞速向下，那人轻功极高，这下子竟毫无声息，若非顾隐渊一直在暗处看着，也难察觉。 顾隐渊吃了一惊，急忙飞身而起，来到了关上的城楼，听到关下有人打斗，但娘子关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山，一侧是坚不可破的关，月光照不进去，只能看到关下黑乎乎的一片。 关上之人虽然好奇，纷纷探头来看，但关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各自议论起来。 顾隐渊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也顺着钩锁冲了下去。运起千斤坠的功夫，瞬间到了关下。 只见关下两人正打得激烈，一个正是连夜离开的琴书棋，另一个身影也十分熟悉，正是孔中风。 孔中风作为倚楼听风雨的副楼主，武功高强，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轻功，更是冠绝天下。而且和公孙幻用的是机扩不同，他是纯粹的自身功夫。 琴书棋练的是东方山庄的“家传”武功，剑法极美，举手投足之间都如同艺术品一般精妙绝伦。本来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年轻一辈中算的上属佼佼者，但绝不是孔中风的对手。但太湖重伤，顾隐渊耗尽功力为他疗伤，也顺带地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功力瞬间暴涨。一时间竟和孔中风打得难分高下。 孔中风身形飘忽，拳掌虚虚实实，尤其是深夜之中，招式看的不是很清楚，更增了三分神秘与不定。只见他一拳击出，瞬间出现数个拳影，有的如昙花一现，有的如银瓶炸裂，有的如兵锋直面。 琴书棋不知哪招为虚，哪找为实，只得全力应对，掌力封住拳势来的所有方向。 孔中风身形一晃，招式并没有任何变化，本来攻向左胁的瞬间变到了右胁。 琴书棋吃了一惊，这一招十分诡异。一般而言，任何武功的每一招使出，无论虚实，都是全身配合协调之结果。孔中风这一招，却是把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一般，上半身只管出拳，下半身看对方如何防御做出步伐的趋退。 琴书棋只得向后跳出，勉强躲开这招。 孔中风跟着快步上前，又是一拳打来，和上一拳如出一辙，不过这拳却直冲琴书棋胸口而来。 琴书棋有了前面一招的教训，双掌在身前连续舞动，形成一个圈子，封住了身前所有要害，双足猛地塌地，随时准备反击。 黑暗中，孔中风微微一笑，身子一轻，纵身一跃，瞬间来到了琴书棋头顶，同样的招式冲着琴书棋头顶而来。 琴书棋面色微变，双足用力猛踏，身子倏地向前飞出，间不容发之际躲开这一招，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孔中风这一拳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无数尘土。 琴书棋见状，不等孔中风回头，右掌一抹，左掌从下穿过，攻向其后背。这一招“高山流水”，右掌如巍峨之高山，挡住敌人的进攻，左掌出潺潺之流水，进攻绵延不绝，攻守兼备，乃是东方山庄的绝招之一。 不想他刚一出手，孔中风身形入电，已经从眼前消失，瞬间来到了琴书棋侧翼，这一招扑了个空。 孔中风双拳同出，双拳都是一模一样的招式，但多了一拳，变化何止多了一倍。琴书棋正要回头招架，却见其身法如鬼魅一般，在眼前的方寸之间左冲右突，反复徘徊，竟似瞬间出现了三个人一样，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活着说都是真，活着都是假。因为他身法实在太快，每一个都是幻影，每一个又都是真的。 琴书棋一时无措，冷汗瞬间冒出，浸湿了整个衣衫。 顾隐渊正准备出手，便听得一阵破空之声， 孔中风也吃了一惊，急忙闪开，跟着便看到一柄似刀似剑的兵器当头斩下。剑未落地，已经震起地上尘土飞扬。长剑丝毫不停，直接横扫，孔中风纵跃而起，又躲开这一剑，在空中横地飞出。 便在此时，忽然感觉双足似是被什么缠住，想要挣脱却被那东西箍得紧紧的，身子倏地下坠，正要挣扎，却觉胸口一麻，已经被琴书棋封住了穴道。 孔中风回头一看，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们。”来人正是佐佐木柚子和权玄冥。二人本来去长安，之后便快速转往山西。途中听说倚楼听风雨被李自成屠戮的消息。刚刚赶回孤山，便见到了一路寻来的计真人，得知顾隐渊已经做了朝廷的将军，前往娘子关镇守，召集他们一同前往，这才一路循着娘子关而来。没想到刚刚到了关下，就看到了琴书棋和孔中风之战。 计真人对孔中风极度不满，虽然三人只是简短见面，早将孔中风的种种恶行陈述数遍，二人可谓是深恶痛绝。也不管是什么人与之作对，先拿下他再说。 权玄冥对孔中风的武功和对战习惯十分熟悉，知道他有种神奇的上下半身“分离”的功夫，让佐佐木柚子用剑法逼迫孔中风躲避，自己利用全身黑衣藏于暗中突袭，再用蛇形功缠住他的双足。只要缠住了双足，孔中风的武功就废了一半。琴书棋虽然被他打得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但看孔中风被困，也顾不得来人是谁想，先封住他的穴道再说。 权玄冥道：“没想到吧，你会落入我的手中。”孔中风道：“我确实没想到。顾楼主已经批准了我离
开倚楼听风雨，我早就于诸位没有关系了，今日二位这般偷袭，究竟是为何？难不成你们要违背楼主令？” 佐佐木柚子道：“你勾结……”权玄冥直接打断道：“我们并不是因为倚楼听风雨的事情来找你的。只是晚上正好经过这里，看到了你们打斗，看你不爽，这才将你擒住。“ 计真人虽然说了许多孔中风勾结李自成剿灭本楼之事，却没有说任何原因，以权玄冥对计真人的了解，估计是顾隐渊有所怀疑，说了一些类似的话语，计真人就全部接受，信以为真，加上本楼覆灭，不免会添油加醋的想了许多目前尚未确定的事情，最后变成了眼前的事实。不然的话，顾隐渊早就亲自杀了他，然后把证据呈报给皇帝了。 孔中风道：“既然如此，现在二位是不是已经爽了？可否放了在下。” 权玄冥微微一笑道：“一个监军，深更半夜跑下关，难不成你是想找闯贼通风报信？我等还是先把你交给顾将军，看他如何发落！”孔中风脸色微微一变道：“你敢？” 权玄冥道：“我有什么不敢？你现在有和我谈的余地吗？不如痛痛快快地承认了你勾结闯贼，灭了本楼，让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一个朝廷监军死在一个江湖草莽手中，崇祯皇帝应该也不会特别在意。” 孔中风知道李若凡七名弟子各不相同，其中就以权玄冥最富智计。只好冷笑一声，别过脸不理会。 琴书棋不理会他们，准备悄然离开。佐佐木柚子正要出手阻拦，权玄冥道：“让他走吧，我们现在不要树敌太多。” 琴书棋微微一笑，抱拳离开。 顾隐渊看这边的事情已经了了，也不需自己出面，索性不露面，待二人拖着孔中风离开，沿着钩锁悄然爬上关口，收好钩锁，将那片瓦和远处的另一片换了，返回府中。 关上和关下距离甚远，关上之人虽然听到了关下的声音，却不十分清楚。待下面没有了声音，也没有特别在意，又安心守关了。 第二天一早，顾隐渊刚刚醒来，就听到守关之将匆匆跑来道：“顾将军，关外有两位自称权玄冥和佐佐木的女子求见，他们还压着监军风公公。”顾隐渊假装吃惊道：“风公公？他怎么去了关外？”那守将忙道：“属下不知。” 这时，又一个丫鬟跑来道：“顾将军，琴将军不见了!”顾隐渊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来琴将军是一早去巡查了。”那丫鬟道：“是！不过琴将军尚未沐浴更衣，这样出去不免有事体统。”顾隐渊佯做吃惊道：“什么？琴将军总不能穿着睡衣去巡查。”起身道：“我去看看！”回头看到那将军道：“让她们先来这儿，对了，让舒先生和衡先生也过来。我先去看看琴将军。” 那将军道：“是！顾将军。”匆匆跑出去了。 顾隐渊跟随丫鬟到了琴书棋府上，屋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顾隐渊道：“你们已经收拾过了？”那丫鬟道：“是！顾将军，琴将军交代每天要及时收拾。”顾隐渊点点头，走入内堂，床铺还是整整齐齐的，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故意问道：“你们这里也收拾过了？”你这丫鬟道：“回禀将军，此处婢子们还来不及收拾。” 顾隐渊四下观察打量，停留了许久，道：“看样子琴将军昨夜并没有回来，你们都不知道吗？”那丫鬟道：“婢子们昨夜都被琴将军赶出去了，不敢进来。婢子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隐渊道：“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那丫鬟道：“自从琴将军到了这里，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将婢子们全部赶走。”顾隐渊看旁边还有几个别的丫鬟，问道：“是这样吗？”几个丫鬟点头道：“是的，顾将军。” 顾隐渊道：“这么说来，也不能怪你们。琴将军昨夜喝得酩酊大醉，说不定是走错地方睡着了。好在还在盛夏，晚上也不是很冷。你们四处去找一下，尤其是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另外要大声的叫，琴将军武功高强，经过一夜，应该已经酒醒了。” 那丫鬟应声道：“是！顾将军。” 顾隐渊道：“我先去见见风公公，你们找到了琴将军立刻来见我。”那丫鬟道：“是！顾将军。” 顾隐渊快步从琴书棋府中走出，回到议事厅，佐佐木柚子和权玄冥已经押着孔中风在堂中等候，故意奇道：“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权玄冥道：“回禀顾将军，属下依照计师姐的指示，来娘子关寻顾将军，昨夜刚刚到得关下，想如今战事紧急，盘查必严，故而决定第二天一早入关。不想昨夜子时，竟遇到孔……风公公在关下鬼鬼祟祟的，以为是闯贼探子，就抓了给顾将军。” 顾隐渊冷笑道：“风公公，你昨夜不是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关下？” 孔中风道：“顾将军所言不差。昨夜下官确实喝醉了，就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呕吐的时候，看到琴将军竟然飞奔而走，出关向着闯贼的方向逃走。下官顾不得其他，只好拔足去追，结果就追到了关外。本来就要擒住琴将军交给顾将军发落，结果就被这二位公报私仇。放走了琴书棋。如今他们二人纵容逃兵，请顾将军发落。” 顾隐渊用手摸摸下巴，道：“权玄冥，你虽然是本将军的属下，但这里是军中，不能念旧情，还是要问一下，可有此事？”权玄冥道：“回禀顾将军，我二人赶到时只有风公公一人。” 孔中风知道权玄冥诡计多端，道：“这位佐佐木小姐，可有此事？”佐佐木柚子昨夜就十分不理解权玄冥
之计，连夜向她询问，权玄冥正好将今日的计划告知与她，早就知道了如何回答道：“没有，我们只看到风公公。”权玄冥又补充道：“风公公轻功冠绝天下，我们能发现得了风公公，一定能察觉别人。”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不可能漏看了别人。 顾隐渊点点头道：“娘子关城高墙厚，寻常人也不可能从关上直接跃下去，琴将军我是最熟悉不过，他武功虽然高明，但远远不风公公，更不必说轻功了。本将军都自愧不如，何况是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