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难得糊涂（2）
博山大声道：“所有昆仑弟子，皆不可抢先登船，为其他门派弟子挡住追赶之敌兵。”此言一出，昆仑弟子急向神心身边聚拢。 此言一出，神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石头山虽然挡住了逃离之人，也同时挡住了九曲迷踪寨之人，若是他们弓弩齐备，早就万箭齐发，关门打狗了。博山如此托大，一来此处暂时没有危险，二来显示自己高风亮节，赚了好的名声。也跟着道：“所有峨眉弟子也不可抢先登船，为其他门派弟子挡住追赶之敌兵。” 虚明不明所以，但武当派岂能落后于人，也道：“所有峨眉弟子也不可抢先登船，为其他门派弟子挡住追赶之敌兵。” 三大派弟子如此表态，少林弟子看正大受伤，奋不顾身的围了上来，让出了船只的争夺，祁山派只有莫仁青一人，想离开随时可以，倒也不急。只有精锐丧尽的忠义帮、青城派纷纷上船。 唐门弟子只剩下领头的兄弟三人，被顾隐渊和沈幽絮追的喘不过气来，看前面纷纷上船，也跟着冲了上去。 一时间叫骂声、推搡声、落水声此起彼伏，有的为了抢上船，竟然动起手来，整个鄱阳湖畔瞬间又是喊杀声四起，只不过这次不是冲九曲迷踪寨，而是冲着自己人来的。 这时，顾隐渊和沈幽絮已经杀到了左近，看武当派、峨眉派、昆仑派和少林寺严阵以待，还有一个莫仁青站在一边，默然地看着眼前的江面，似是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二人挥手止住了九曲迷踪寨之人，沈幽絮上前抱拳道：“虚明掌门、神心掌门、博山掌门、莫掌门。” 虚明上前抱拳道：“沈寨主，顾楼主。今日一定要赶尽杀绝吗？”沈幽絮道：“若我总寨失守，你们会手下留情吗？”虚明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如此假惺惺了，何不在此一战，生死各安天命。” 神山看来的只有顾隐渊、沈幽絮和匆匆赶到的樊星，不由得心下一惊，正欲言语，又停了下来，缓缓回到原位。 沈幽絮刚刚复仇心切，冲的极快，现在看到四个掌门和少林寺的高手在眼前，登时冷静下来。八大派中五大派没有上船，只有元气大伤的三个门派上船，在水上歼灭敌人已是不可能之事。沈冀符、如影随形兄弟和沈伊君到来还要一些时间，眼前能用的只有他们二人和樊星。 沈幽絮道：“一群丧家之犬，不知还有什么遗言交代。”虚明道：“如今你们和正派已经势同水火，没什么可说的了，今日之事，不死不休而已。” 沈幽絮暗想：三派已走，五派之人仍多于九曲迷踪寨，而且其中好手甚多，若是一番混战，绝不是对手，便道：“你们无情，本寨有义。本寨愿与诸位一一决斗，直到最后决出生死。若我等输了，自然把命丢在这里，只求放过本寨普通寨众。当然若诸位输了，也是如此，本寨一定放过各派普通弟子。” 博山正要拒绝，虚明已经道：“如此甚好！算是邪寨将死，其言也善吧。”博山无奈地轻叹一声。若此时一场混战将二人诛杀，莫说是九曲迷踪寨，就算是倚楼听风雨，也会瞬间群龙无首，江湖重归太平。现在在敌人的地方，迟则生变。但他也知道如今以正法已死，现场就以虚明为尊，神心、三正是不会同意他做这种“不讲江湖规矩”的事情的。 顾隐渊缓缓上前道：“既然诸位同意如此，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在下也要先声明，这银龙飞凤刀和鱼肠剑都是天下罕有的神兵利器，既然到了这生死时候，在下也不能不用。各位掌门小心。” 博山终于不能忍耐道：“顾楼主果然敞亮。既然顾楼主有神兵在手，我等每次要两到三人围攻诸位一人，也不算违背了江湖规矩。”虚明、神心觉得颇为不妥，但想到自己普通兵刃甚至是一双肉掌与对方神兵相抗，也是自寻死路。 虚明道：“也不必许多，二对一也就是了。”神心道：“嗯！如此才算公平。当然，若你等不用神兵，那便是一对一的对决。” 顾隐渊取出鱼肠剑道：“专诸刺王僚时，这鱼肠剑曾藏于鱼腹中，非常短小，若是悄悄藏于身上，诸位也难以察觉。”说着右手一挥，鱼肠剑直接刺入旁边的一株大树上，直没入柄。 虚明道：“顾楼主用此法是视之以真，足见诚意。如此说来，这第一战就是顾楼主亲自下场了？”顾隐渊道：“正是。不知诸位谁先下场？” 虚明看顾隐渊已经出了，正要上前，正大却倏地从远处飞过来，挡在二人中间。只见他怒目而视，右边的裤腿上还是鲜血直流，大声道：“顾隐渊，老衲先与你一战，为方丈师兄报仇！” 顾隐渊看他不畏死，也有些佩服，不过面对这等找死行为，又面露不屑道：“你已经是个瘸子了，我不想和一个废人动手。” 正大气的哇哇大叫，右手食指倏地点出，正是无相指的“无声无息”，这一招本是袖中指的一种技法，从袖中悄无声息的射出，衣袖都不会动一下，但他愤怒之下，直接使了出来，出乎意料自然是没有了，威力也少了大半。 顾隐渊正要应对，却见樊星倏地挡在他身前，右拳猛地突出，挡下了这一指，道：“总寨主，顾楼主，正大大师身上有伤，在下身上也有伤。正是伤上加伤，伤上对伤，公平合理。恳请总寨主和顾楼主允许属下接下这一阵。” 顾隐渊低声道：“你若出了意外，我如何向露月交代？”樊星却道：“多谢顾楼主！总寨主。正大老和尚，在下樊星，乃
是九曲迷踪寨第十八寨的寨主。今日誓要取你性命，望你不要见怪。”这话说的彬彬有礼，却嘲讽之意十足。 正大被气得哇哇大叫。右手渐渐蜷起，做拈花示意之状，眉头飞振，指力飞扬。 樊星右拳收拢，一拳直接迎上，拳指相交，闷声不响。拳力丝毫不停，继续上前，正大接着又是一指，虽然也是拈花指中的功夫，但这一指比之刚刚的绵绵悠长，变得十分霸道，直接，正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之意。 拳指相交，樊星内息催动，只是一顿，拳力仍是向前。 博山吃了一惊，道：“这是玄天真经中的玄心拳！” 《玄天真经》乃是“温烈双侠”的看家武功，一拳既出，接连不断，绵延不绝，虽然不动，但一拳强似一拳，一拳猛似一拳。 正大大吃一惊，双手连挥，指力接连不断的射出，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指力，哪怕是同一种指力，力道、方向、变化截然不同，纷纷向繁星的拳头上招呼。 正严吃了一惊，忙道：“师弟，你不是与他比试内功啊！” 原来正大这几招虽然凶猛非凡，却都是对着繁星的拳头，就是一个硬碰硬的对决，若真是破了这招玄心拳，也就是废了他的拳头。但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看似集中了所有的功力，但其他地方均不进攻，樊星如果觉得不敌，自然可以躲开，而且可以十分轻易的躲开。 出言一出，正大恍然大悟，左手藏于袖中，虚空指从袖中射出，攻向繁星左胁。这种指力有质无形，又藏在袖中，加之刚刚一通乱指乱射，哧哧之声不绝于耳，又如何防得住？ 顾隐渊在一边却看的清楚，道：“樊寨主，打他指力中的间隙。” 樊星一听即明，看眼前指力纵横，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手法，索性不去看，左手天星拳法中“满天繁星”打出，封住周身要害，也不管是什么指力，全部挡在身前。双目死死盯着正大的手法。 只见正大一个拈花指点出，跟着接一个无相指。拈花指指力多为弹射，手法聚拢。无相指对于手法却并无什么要求，只要功力足够深厚，甚至能五指向前，同时射出五种指力。至于虚空指，指力与手型有关，要想法设法隐藏出手之手型，免得敌人堪破。三种指力三种不同手法，全靠无相指从中过度，也就是这一指绝大多数情况下并无什么用途！ 樊星看清此事，看正大又是一招拈花指，指力一过，身子倏地弹起，直扑正大面门，右手玄心拳迎着无相指硬撞了过去。 正大第三招本已打算换虚空指，看樊星已经到了眼前，又是一招无相指，左手虚空指攻向繁星眉心处。 樊星丝毫不停，拳头似是倏地长了三尺，结结实实打在了正大胸口，正大的虚空之力也跟着射飞上了天空。 正大直直地倒了下去，樊星跪倒在地，背上、胸前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半个身子。 其实，正大三种指力圆转如意，凌空射出，敌人莫说上来进攻，甚至连近身都不容易，所以虽然腿上受伤，影响也不大，指力之间有间隙，也没有任何问题。但若真的遇到顾隐渊这样的高手，功力深厚，身法如电，却全是破绽。樊星虽不及顾隐渊，天星拳法本来也是个华而不实的武功，但面对正大如此繁复的指力，竟能变废为宝，全部挡住，加之玄心拳霸道纵横，一指指力如何能够破除，这才有了可乘之机。 正严、正空上来将正大扶起，去见他肋骨断裂，虽不至丧命，再无一战之力。 顾隐渊上前扶起繁星，封住他胸前、背后的穴道道：“你且好好养伤。” 正严怒喝道：“顾楼主！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为何不顾江湖规矩，出言指点？”顾隐渊微微一笑道：“也不知是谁先出言指点的。” 正严一时语塞，刚刚他只是随口说出，甚至连自己都不记得了，但被顾隐渊如此提醒，立刻想了起来。 莫仁青缓缓走到顾隐渊面前道：“在下祁山派掌门莫仁青，见过顾楼主！在下有一事相询，请顾楼主不吝赐教。” 顾隐渊让属下带走繁星，道：“莫掌门请说。” 莫仁青道：“祁山派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不过是这几十年才真正列入中原十大门派之一，以顾楼主之见，是和原因？” 顾隐渊看莫仁青话中有话，不知何意，只好先笑笑道：“在下忝掌倚楼听风雨不过数月，于如何管好一个门派尚在摸索，不敢妄自论断。” 莫仁青只是笑笑，并不接话。虚明等人不知道莫仁青为何忽然问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也不知当不当阻止。 顾隐渊只好继续道：“在下只能从各派的兴衰初窥一二。一些妄言，姑且听之。” 莫仁青道：“洗耳恭听。” 顾隐渊道：“江湖各派，要想在江湖上立足，武功乃是必备因素之一。基本而言，若是大派，整体武功必然高强。祁山派在莫掌门之前，并未有武功绝顶超然之人，不能在江湖上扬名，也属正常。” 神心斥道：“一派胡言！江湖之上以德服人，武功只是强身健体之辅助，岂能以武功作为江湖上的立足之本。” 顾隐渊道：“乱世之中，只要有一能则可用之。治世之中，需德才兼备之人才。用道德来束缚人，无非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限制其他门派发展壮大的伎俩罢了。” 神心道：“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顾隐渊道：“少林寺一直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弟子遍天下，少林方丈乃是各位首座都是江湖上德才兼备之
人。”神心道：“这是自然！”顾隐渊道：“既然如此，依神心道长之言，少林寺何不从此不授武功，只把那易筋经和七十二绝技一把火烧了，岂不更容易以德服人！” 神心道：“此言大谬！江湖上宵小极多，少林寺作为武林的泰山北斗，自然还用武功来降魔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