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掩是非（1）
这时，忽见一人从对岸飞身而起，如离弦之箭冲入江中，又如蜻蜓点水一般，接连越过几艘小船，几个起落就到了这边，长剑接连挥出，立时杀了六个逃跑之人。其他人见状，纷纷过来跪地求饶，被她一剑一个，瞬间杀了十七八个人。 那人杀死了逃走之人，这才缓缓走上船。只见她二十七八岁上下，身着一袭青衫，万缕青丝随意的拖在身后，一张巴掌大清瘦的脸，双眉入鬓，一双杏仁眼中泛着精光，面如桃李，颜若芳华，腰悬一柄三尺长剑。 那汉子见到这女子，收刀躬身道：“属下见过四寨主。”那女子道：“不错！这里交给我了，你再召集兄弟们沿江设卡拦截。”那汉子如蒙大赦道：“多谢四寨主。” 英姿看这女子英气逼人，收住轻浮之心，正衣正冠，抱拳道：“在下云南五仙教方丝，恕在下眼拙，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青衣女子收剑拱手道：“在下九曲迷踪寨四寨主沈青吟，见过方使者。能在此处见到方使者，可谓有缘。若是以往，在下必邀请方使者和秋教主一同上庐山去见寨主。但如今情势危急，只能无礼了。” 这时，秋紫蝶也从舱内走出，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才是非常之人。”英姿道：“沈寨主，这位是敝教教主秋紫蝶。” 沈青吟抱拳道：“见过秋教主，在下九曲迷踪寨第四寨寨主沈青吟。” 秋紫蝶一边走近，地上的毒虫如同受了命令，飞速地想舱内爬去，整个甲板瞬间又变得干干净净。清风一吹，吹散了船上的腥气。 秋紫蝶道：“若是沈寨主有时间赏脸，在下十分想和她见上一面。我们都是女人，听说她十三岁就掌管了整个九曲迷踪寨，在下佩服的很。” 沈青吟道：“在下一定将此话带给总寨主。待本寨度过这次难关，若有时间，在下愿意亲自陪同总寨主一桶前往云南，拜会秋教主。” 秋紫蝶道：“多谢沈寨主了。这船上除了本教之人，就是天正山庄之人和‘雨雾双怪’，沈寨主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查。” 沈青吟道：“秋教主说笑了，这些都是下人们有眼无珠，竟敢上秋教主的船来搜查。”秋紫蝶道：“如此多谢沈寨主了。在下和天正山庄有不共戴天之仇，正要前往天正山庄，若在下灭了天正山庄，估计贵寨也击败了中原的八大派，到时候在下必顺江返回，亲自拜会总寨主和沈寨主。” 沈青吟知这是解释她船上为什么有天正山庄的人，微微一笑道：“秋教主有心了。不过此去浔阳，一路之上，还有三处关卡，到时候盘问十分麻烦，在下愿随船而行，一直送秋教主去浔阳。” 秋紫蝶道：“如此甚好！有沈寨主在船上，看谁人还敢阻拦。”略加沉吟道：“请沈寨主前往第八号船舱暂歇。”英姿道：“是！教主！然后转向沈青吟道：”沈寨主请。“ 秋紫蝶道：“我亲自带沈寨主去。”沈青吟道：“有劳秋教主了，在下受宠若惊。” 秋紫蝶带着沈青吟去了船舱，英姿指挥水手再次起航。回头看到呆立在船头的杨叉，道：“怎么？被教主吓到了？”杨叉半天没有反应，英姿轻笑着摇摇头。 杨叉这才道：“秋教主这御毒之术，让人惊叹，叹为观止。” 英姿道：“这是自然，这些宝贝还是教主在江南现抓的，如果是云南的毒虫，可比这个厉害的多，比任何一个下属都好使。” 杨叉啧啧称赞，英姿只是斜眼看着他。 杨叉赞叹了许久，忽然道：“秋教主为何让沈青吟上船？”英姿道：“你若想知道，我这就去问问教主。反正我也不知道教主为什么不用这些宝贝将你吃干抹净，还把你留在船上。” 杨叉正要接茬，英姿道：“我明白了，估计是到了天正山庄，杀你祭旗。很好，很好，这样你的用处就能最大了。” 杨叉面露尴尬道：“方使者说笑了。”英姿笑道：“我确实喜欢笑，教主也喜欢笑，我们苗家的姑娘都喜欢笑，不过我们不喜欢说笑。说笑就是要随时动手的意思。” 英姿说的如此直白，杨叉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刚刚又被这阵势一吓，更是没了思绪，只能尴尬一笑，道：“在下先回房休息了。”如同做错了事情孩子，飞奔回了船舱。 有了沈青吟护航，船轻松地过了第一道关卡，夜半十分，又到了第二处关卡，此处是沈青吟的弟弟沈扬帆掌管，看到姐姐，也就直接放行了。 第二天一早才能到第三道关卡，过了之后不久便能到了浔阳。 正艘船静悄悄的，除了还在掌舵的水手，其他人似是都睡了，船上也没有亮起一盏灯。忽然，一声惨叫划破了宁静的夜晚，船上灯光瞬间亮起。 不多时，英姿和秋紫蝶已经出了船舱，看杨矛站在第九号房间门前，冲上前道：“发生了什么？”杨矛面色惨败，指着屋内。 二人不约而同的向舱内看去，饶是二人经历了无数风雨，眼前的这一幕也让二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邓承峰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在他的身上爬满了毒蛇、毒蟾蜍、毒蜈蚣等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毒虫，拼命的舔舐着身上的血渍。 杨叉、沈青吟闻声也很快赶来，秋池和方隐雾有伤，行动不便，最后才赶到眼前。 方隐雾看死的是邓承峰，道：“好！死的好！沽名钓誉的大侠最好都死于非命。”秋池面露悲悯之色，之前忠义帮之行为确实让他心生不满，但邓承峰侠名这么多年，
绝不是简单的运气可以解释的。 杨叉和沈青吟回头看向方隐雾，面上都是一个意思：“此人是谁？”方隐雾索性倔强不说。杨叉只好转向英姿道：“方使者，这位……”英姿尚未回答，杨矛已经道：“忠义帮帮主‘义侠’邓承峰。” 二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沈青吟立刻面露喜色。忠义帮和九曲迷踪寨争斗这么多年，邓承峰终于死了，虽然不是死在本寨手里，但敌方首脑死了，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兴奋的。 杨叉面色古怪，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顾隐渊听到了邓承峰出事了，终于忍不住，从屋内走出，众人都盯着邓承峰，竟无一人回头，待他走近，众人才察觉道，看到他的样子，脸色都是微微一变，没想到这个神秘的一号房客竟然是顾隐渊。只有杨叉和沈青吟继续面露疑惑。 英姿已经恢复了正常，道：“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你们不认识，倚楼听风雨的楼主你们也不认识，难怪江湖上都是些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之徒。”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顾隐渊不理会二人，走上前道：“紫蝶，将这些东西全部带走。”秋紫蝶道：“是！大哥！”口中发出一阵低吟，在晚风和水浪之下，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毒虫听到了这阵声音，这才磨磨蹭蹭地从邓承峰身上爬下来，远离尸体后，瞬间消失不见。顾隐渊面色微微一变，看向秋紫蝶，秋紫蝶也正看着他。 顾隐渊大步上前，杨叉忽然拦在顾隐渊面前道：“顾楼主，邓帮主死的蹊跷，还需仔细探查，找到凶手才是。”顾隐渊道：“我就是要找凶手。” 杨叉道：“邓帮主很显然是被这些毒物毒死的，这凶手再明显不过。顾楼主作为中原武林响当当的人物，当先拿下秋紫蝶才是，而不是和她称兄道妹。” 顾隐渊不屑地看他一眼，道：“你是想做个明白人，还是个糊涂鬼？”杨叉看他眼神犀利，如刀如剑，忍不住倒退一步，道：“顾楼主这是何意？” 顾隐渊冷冷地道：“邓承峰是我大哥，我要找凶手为他报仇，任何人阻拦，都是我的仇人。”杨叉忙道：“在下岂敢阻拦，只是……这真相不是十分明显……”他话音未落，却见眼前寒光一闪，喉咙处已经多了一道口子。 顾隐渊冷冷地道：“这一刀是让你闭嘴。”杨叉吓得脸色发白，这一刀贴着他的嗓子而过，在上面划出一个浅浅的口子，但没有割破喉咙，不至于窒息而死，也没有割破颈部血管，也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但想说话的话，只能忍受喉咙的剧痛。 顾隐渊功力未复，但招式精准并不受影响，这一下虽然迅疾，却不需要花太大的力气，纵是如此，他已经是全力施为，他人却以为他故意克制。 杨矛看杨叉还在原地不动，一把拉过杨叉。 顾隐渊慢慢走上前，邓承峰倒着倒在床上，一条腿在床上，另一条腿高高举起靠在窗户边上，头倒在床边，向下垂落着。身上本来穿着一身青色丝质衫子，已经被撕扯地七凌八落，浑身上下到处是伤口，伤口处还有不少肉屑。再看他双手，十指通红，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缝中海油细细的肉丝碎屑。 顾隐渊起身，看床边不远的床头柜整整齐齐，灯火也没有倒下。 英姿走上前道：“顾楼主，看着……看着像是邓帮主自己抓伤的。”顾隐渊点点头，道：“帮我个忙，把大哥尸体反过来。” 顾隐渊抱着邓承峰的双肩，英姿把邓承峰双腿放下，然后抬起来，二人一同用力将他翻转过来。 邓承峰背上的情形更是触目惊心，只见他后背几个十分长的细口子，从左一直贯穿到右，还有几处皮肉泛起，真的如同肉做的浪花。 英姿指着床边道：“顾楼主快看。”只见此处床板竟然被磨得凹陷了进去，床周围都是血和肉末，地上还有一片血迹，凄惨无比。 顾隐渊长叹一口气，没想到一代大侠竟死的如此凄惨，如此不明不白。 秋紫蝶上来道：“大哥，有什么头绪吗？”顾隐渊摇摇头，道：“你能看出邓帮主中的是什么毒吗？”秋紫蝶上前，翻起邓承峰的眼皮，又看了下方眼睑，忍不住摇摇头，又从上到下检查了每寸伤口，先看了看英姿。英姿摇摇头，秋紫蝶也摇摇头，道：“大哥，估计只有孙不疑能看出来了。” 顾隐渊点点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和大哥说说话。”众人知道他和邓承峰是结拜兄弟，看他神情委顿，以为是心痛邓承峰之死，却不知他刚刚出了一招，耗费了不好功力，加之心中悲戚，只是一忽儿就觉十分困倦。 秋紫蝶道：“方使者，你在这里守着随时听候大哥调遣。”英姿道：“是！教主。”秋紫蝶先去了。 沈青吟看他是顾隐渊，情绪复杂，也很快离开了。杨叉还有不忿，但不敢单独直面顾隐渊，在杨矛得拉扯下，半推半就的回去了。秋池和方隐雾以手代足，最后返回舱中。 顾隐渊呆了一会儿，对英姿道：“方使者，船不要停。”英姿道：“顾楼主，这……”如今正在大江中央，杀人凶手正是这几个人之一，如此以来，很快船就会过了九曲迷踪寨的关卡到了浔阳，岂不是放虎归山？ 顾隐渊道：“我已经有了计较。”英姿只好道：“是！顾楼主。” 顾隐渊起身，推门走出，来到了隔壁第八间房，道：“沈寨主好！在下顾隐渊有事相询。烦请开门。” 沈青吟刚刚返回屋内，就站在门前等着顾隐渊，话未讲完就打开了门，道：“进来吧。”
顾隐渊走进，沈青吟关了门，道：“顾楼主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