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聚时苦短(2)
门被轻轻推开,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进来的是个一身白色女仆衣衫的中年妇人,容颜端庄,面色有些黝黑,还算美丽,正端着一盘饭菜走入。 爱莲将餐盘放下,将盘碟一一取出,每个菜上面还盖了一个碗,免得饭菜着凉了。打开一看却是两碗碗面、一只鸡、几盘不知道是什么野味的肉和少许酸菜。 爱莲道:“属下才知道楼主是南方人,但这天寒地冻的,一时没找到鱼,这米饭也没有。平日这里只有释副楼主,美酒也没有准备,只能劳烦楼主将就一顿,晚餐属下必然备好。” 顾隐渊才到这里不到一个时辰,释惊雷为了照顾伤者,也没有提前回来,这顿饭真是临时所做。 顾隐渊道:“久闻山西面食甲天下,今日可以尝尝,也算不枉来山西一趟了。”说着把一碗面递给季漠。 季漠道:“楼主,这可不成,这显然是给杨小姐准备的。” 顾隐渊道:“她一连累了数日,且让她休息,待她醒来,再让爱莲准备就是了。” 爱莲道:“是!楼主!”说着便要退出。 顾隐渊道:“爱莲,且慢!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爱莲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道:“楼主说笑了。楼主但有所问,爱莲不敢不答。” 顾隐渊道:“爱莲,这十年来你一直在总楼,无论是祭坛还是这里,都收拾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可见你对倚楼听风雨忠心耿耿。” 爱莲道:“楼主这么说,让爱莲受宠若惊,这些本就是爱莲等人本来要做的事情,不敢偷懒怠慢。” 顾隐渊道:“你和王耿熟悉吗?他去了哪里?” 爱莲道:“属下只知守住圣母白莲,只要有圣母白莲在,倚楼听风雨就有重新崛起的希望。其他的事情不打听,不询问,不清楚。” 顾隐渊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冒昧了。你先去忙吧。” 爱莲道:“是!楼主!属下让小藕在门前伺候着,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属下告退。” 季漠笑道:“她一直都是这样,对别人都不假辞色,但对楼主忠心耿耿。” 顾隐渊道:“边吃边说,待会儿还要商议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别饿着肚子。” 季漠端起碗,用筷子搅拌匀了,剥了一头算,先丢了一口蒜到嘴里,把面快速拨入口中。顾隐渊学着他的样子,也先吃一口蒜,然后快速拨面,果然比在长安时吃面多了一分香味。 季漠一边吃,一边道:“民间传闻,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这吃面就得就着大蒜才够味。” 顾隐渊看他吃的嘴边还有面酱,笑道:“确实更有食欲了。” 季漠吸吸溜溜很快吃掉半碗,又夹了肉塞到嘴里,边嚼边说道:“师兄!你真的要去瑶光岛吗?” 顾隐渊知道这几天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一来人多,二来自己主动回避,他没有机会,从黄河岸边一直忍到这儿,对他而言,也算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了。 顾隐渊道:“我自然要去,一来言而有信,二来省的漂洋过海去东瀛,三来我想让此战成为倚楼听风雨的重生立威之战。” 季漠道:“其实我知道你答应了肯定就回去,只是还想再确认一下。” 顾隐渊道:“为什么?” 季漠道:“瑶光岛本来上面全是蛇,但后来江湖之神单枪匹马攻破了瑶光岛,一把火把岛烧成灰烬。待火灭之后,又登岛把岛上的蛇都杀了。岛上这才没有了蛇,但瑶光的名字却留下来了。” 顾隐渊听他说起了江湖之神,问道:“你说的就是大唐武周年间的江湖之神李清影?” 季漠道:“除了他谁还敢称江湖之神?” 瑶光岛是被大唐军队剿灭的,李清影虽然挂着统帅,实际却未亲自指挥。但流言传了千年,自然会出现巨大偏差。 季漠继续道:“但现在盘踞在瑶光岛上的英姿,却是个十足的蛇蝎女人。她擅长用毒,和师兄的师门天仙门、云南五仙教号称‘天下三毒’。” 顾隐渊想起了“毒医”孙晚景,若单论毒术,不知道他的毒术和这三毒比孰高孰低。 季漠继续道:“我怀疑那显仁和尚选了这个地方,肯定是和英姿相互勾结,构陷师兄。” 顾隐渊看他说的真诚,也不禁有所感动,道:“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去。不过我也听你的,会十分小心。” 季漠道:“师兄你心思很细,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到时候探明营肯定也不止带一个人,我们也要多带些人。” 顾隐渊想了想,道:“李副楼主等人伤势未愈,还要修养。江湖中知道倚楼听风雨重新崛起,不少人会眼红,到时候趁我等不备偷袭,搞不好倚楼听风雨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也需要有人留守。而且消息出去之后,不少人会纷纷返回,也要有人接应。正是最忙乱的时候,没人可以和我同去。” 季漠道:“师兄,你做楼主,大家自然是服的,但你就此离开,难保楼中没人有别的想法,若倚楼听风雨再次分裂,这江湖上,恐怕再也不会有这个名号了。” 顾隐渊道:“师弟你是担心我回不来,倚楼听风雨再次分裂?” 季漠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顾隐渊道:“师兄不必担心。我早就百毒不侵了,不然的话在鸡鸣山,为何别人都中毒了,我偏偏没事,还能放血救人,收服了姒信和奚山河。” 季漠一听也对,满面愁容终于有一丝微笑。 顾隐渊道:“如果只是比武功的话,就算这个营长比那个和尚武功高一倍,也不是我的对手。” 季漠终于露出了微
笑道:“原来师兄早就想好了一切,是我多想了。” 顾隐渊对于如何应付毒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至今也没有想清楚为什么在鸡鸣山你自己没有中毒,这到底是偶然之事,还是自己真的百毒不侵,但若不如此,以季漠的性子,必会想方设法阻拦自己前往。 用过午餐,爱莲将餐盘收走,杨一心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看时间差不多了,顾隐渊来到了议事厅。季漠是王增的徒弟,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次宴会的,但他现在多了一个楼主师弟的身份,顾隐渊让他参加,别人也无法阻止。 这也是一个依山镂空的石室,不过此处面西,估计再过半个多时辰才有可能有阳光照入。 屋内只有只有顾隐渊是一张太师椅,三大副楼主是普通的椅子,其他人则都是石凳了。 顾隐渊坐在太师椅上,季漠站在一边,其他人也在各自的位子前站立。顾隐渊挥手让众人安坐。 李若凡、释惊雷和孔中风的位子正对这顾隐渊,成掎角之势,如今孔中风下山,他的位子空着。 李若凡的弟子呈北斗状排列,天璇位宣阴精已经去世,位子空着。 释惊雷的属下呈四方形排列,但王增已死,阮漪背叛被杀,公孙幻尚未回到总楼,位子都空着,只有奚山河一人还在。 孔中风的学生们呈五行之状排列,人员最是齐整。 顾隐渊道:“诸位兄弟,如今公孙天王已经告知天下各派本楼重新推选楼主之事,相信不久之后,江湖上言必有我倚楼听风雨。但倚楼听风雨百废待兴,为今之计,最要紧的是让散落在各地的弟子返回倚楼峰,以壮声势。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姒信起身道:“回禀楼主,过去本楼弟子的招募和训练都是恩师负责,如今他既已离开,此事自是我等之事,属下愿率领所属之人四处奔走,昭告天下,劝本楼弟子回归。” 顾隐渊道:“如此甚好,此事就交予姒先生去做。”姒信生性冷漠,说话做事都是面无表情,让人敬而远之的同时也最让人信服。 姒信道:“是!楼主!” 顾隐渊道:“孔副楼主虽然将白莲花瓣令交还给我,但我觉得他是有难言之隐,为了避免牵连本楼,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我觉得不久之后他还是会回归的。” 五常书生齐声道:“真的?”顾隐渊点点头道:“当是如此。”示意五常书生坐定。 顾隐渊继续道:“江湖中听说本楼重新崛起,难免一些宵小之徒,趁我的元气未复时来取,博得一个剿灭倚楼听风雨之名。所以重建总楼乃是当务之急。尤其是各处险要关隘,更需快速修缮,不知诸位有何主意?” 李若凡道:“楼主所言极是。若要重建总楼,一需要钱粮,二需要工匠。如今正在正月,附近工匠多在家休息,最好过了正月。而且就算江湖上那些不长眼的来取倚楼听风雨,人少则无惧,人多则需要时日。本月可依靠本楼留守兄弟先做些紧要关卡的修缮。” 顾隐渊点点头道:“李副楼主所言极是。只是哪怕过了正月,募集当地工匠,也需要钱粮,不知总楼如今还有多少钱粮?” 释惊雷道:“回禀楼主,十年来只出不进,总楼钱粮已尽,老衲不过靠着属下化缘和张达、王春等人接济,才勉强生存到今日。” 顾隐渊道:“总楼废弛,这也正常。没有树倒猢狲散,已经足以证明诸位对于总楼的忠诚。不过这钱粮无法解决,总楼终究无法修缮,是个隐患。而且回到总楼的兄弟们,看到缺衣少食,迟早也会因此离去。” 李若凡道:“七星门还有不少积蓄,待门下弟子伤势痊愈,可回去全部折算成银票,以解燃眉之急。”奚山河也道:“凌霄山庄也有不少积蓄,属下也愿意全部献出。” 顾隐渊摆摆手道:“二位拳拳之心,本楼已经知晓,但倚楼听风雨要壮大,总楼固然要强,同时各处也要建分楼,七星门在泉州,凌霄山庄在川边,和总楼相互呼应,成掎角之势,以后必有大用。”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加上九曲迷踪寨从中策应,假以时日,甚至一统江湖都有可能。 姜礼道:“回禀楼主!属下有一法,或可解决燃眉之急。” 顾隐渊道:“姜先生请讲!” 姜礼道:“张达、王春攻破长安,劫掠了长安的钱粮无数,甚至许多财物无法带走,反而分给了长安百姓。若能把这些钱粮归我等所用,不但可以解燃眉之急,甚至这支大军可为我所用。” 顾隐渊道:“他们有军有钱有粮,此时离开本楼正当其时,为何会投降我等?” 姜礼道:“若以常理度之,确实不假。但属下以为,张达、王春等人投降倚楼听风雨,至少有三个理由。” 顾隐渊有了兴趣道:“姜先生请讲。” 姜礼道:“这第一点就是,二人于本楼关系最为密切,本楼没落十年,在下前往劝说,其他之人或直接拒绝,或虚与委蛇,只有二人欣然往之,可见二人对本楼十分忠诚。” 顾隐渊道:“有没有可能是他们钱粮正缺,迫不得已。” 姜礼道:“我与二人也相识许久,虽不能连年有余,但勉强度日,还是不难。” 顾隐渊点头道:“姜先生请说第二点。” 姜礼道:“第二、张达、王春虽然攻破了长安,但面对一个基本不设防的长安城,近万余兵力还是损伤了三千多人,可见二人乃平庸之辈。” 顾隐渊点点头道:“此军战力之弱,生平罕见。” 姜礼道:“第三、正如属下刚刚所言,张达、王春只
能勉强度日。山西附近的山贼、土匪,也多是如此。俗话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二人有了长安的钱粮,必会引发周围许多山贼、土匪的眼红,他们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若他们现在归顺本楼,附近的山贼、土匪断然不敢对其有想法。有此三点,只要略微说之,其必率众来降。” 顾隐渊大喜道:“姜先生之言有理,此事就由姜先生前往处置。” 姜礼道:“是!属下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