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浮屠见影(5)
薛绿蕊大喝一声:“看剑。”话音刚落,长剑刺出,只取谭霓裳胸前,眼看快到谭霓裳面前,长剑竟然一分为三,分去谭霓裳三处大穴。 谭霓裳“咦”了一声,薛绿蕊刚出招,她就发现薛绿蕊这招妙是极妙,但内力极弱,威力减了大半,担心她有什么阴谋,足下一点,向后退去。 若是以往,薛绿蕊定然催动内力,继续向前,但她内力不足,招式不能圆转如意,一剑刺出,再无后继,缓一口气,转身横削,再用力上前。 谭霓裳又是一愣,向一侧闪开。薛绿蕊足下不停,上前又是一剑。 谭霓裳看她三剑十分精妙,却分开施展,登时大怒,暗想:“管你有什么阴谋,我还怕你个二代弟子不成!”右手长剑一转,便横着格挡,左手一掌拍出。 薛绿蕊急忙侧身闪去,只听得“兵乓”两声,薛绿蕊手中长剑脱手,虎口震裂,鲜血横流,被谭霓裳掌风扫到,倒着飞了出去,撞在凉亭柱子上。 谭霓裳出身天仙门,并不擅长兵器,只不过薛绿蕊用兵器,空手对敌,不免小瞧了华山派,这才伸手接过。 华山派弟子大惊,几名弟子前去救助薛绿蕊,几名弟子则结成剑阵要上前围攻谭霓裳。 薛绿蕊大叫道:“住手!”华山派弟子对薛绿蕊极为尊重,纷纷后退一步,谭霓裳手下不停,将围攻她的华山派弟子手中长剑一一折断。 两名弟子扶起薛绿蕊,薛绿蕊连着吐了三口鲜血,这才缓一口气,说道:“今天我薛绿蕊输给了你,他日我功力恢复,定然再找阁下一决高下!” 谭霓裳看她坦荡,也心生佩服,说道:“今天我占了你的便宜,你悟性不错,再练个十年八年,我恐怕就不是对手了。”说着,将长剑还给华山弟子,带着杨剑缓缓走开。 薛绿蕊喘息了半天,这才缓过劲来,陈师弟道:“师姐,这里不安全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薛绿蕊道:“算了,长安城哪里都不安全。” 那第一个男子道:“师姐,你怎么……”薛绿蕊道:“冯师弟不必担心,昨晚我累脱了力,现在还没有恢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顾隐渊心生好奇,昨夜虽然剧斗一番,但薛绿蕊并未出现,季漠等人急着逃命,也不会恋战,怎么会打的脱了力? 薛绿蕊靠着墙边坐好,陈师弟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还请师姐示下。”薛绿蕊沉吟半晌,没有什么好办法,长叹了一口气。 冯师弟喃喃道:“大师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薛绿蕊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薛绿蕊道:“大师姐,我想师父尸骨未寒,若我等护送师父灵柩返回华山,二位师叔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师父遗骸不敬。若我等趁机发难,或有机会!” 庙内许久一言不发,这样固然又一线胜机会,但邹骠、张骥敢此事起事,必也做了十分的准备,还是九死一生。不过比起毫无机会,已经强了许多。 薛绿蕊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诸位师弟,华山掌门不止是本门掌门,也是在下的父亲,无论如何在下都要冒险一试。但此去困难重重,危机遍布。若诸位师弟觉得为难,可以就此离开,薛绿蕊绝不怪罪。” 华山弟子忍不住齐声道:“大师姐,我们誓死追随!”薛绿蕊道:“多谢诸位师弟了!” 顾隐渊看他们已经有了谋划,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和佐佐木柚子悄然离开破庙。二人走了数百丈,这才吁了口气。 又走了半晌,佐佐木柚子道:“他们会成功吗?”顾隐渊摇摇头道:“不可能。”佐佐木柚子道:“一丝机会也没有吗?” 顾隐渊道:“如果薛绿蕊身子康健,或有机会。如今她身受重伤,一点机会都没有。” 佐佐木柚子道:“那我们去帮帮她。”顾隐渊道:“他们以为是我杀了薛骄,我出手只会越来越乱。”佐佐木柚子道:“那我去帮她,毕竟我们还算共事过一段时间。” 顾隐渊惊诧地看着她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帮她?”佐佐木柚子道:“可能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吧。”说完,身子一轻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顾隐渊忽然道:“你出来吧。”枯草中缓步走出二人,正是谭霓裳和杨剑。谭霓裳轻咳一声,道:“顾楼主好内力。” 顾隐渊不回头,淡淡说道:“什么事情,你说吧。”谭霓裳道:“多下顾楼主不杀之恩!”原来刚刚谭霓裳正要一掌重伤薛绿蕊,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强大的压力,如同一面墙缓缓推近,大吃一惊,急忙收力,薛绿蕊这才不至于受不可恢复之重伤。 谭霓裳一退,这股压力立刻消失。谭霓裳意识到有高手在侧,简单交代两句便离开了。谭霓裳离开后暗自评估了当世的高手,确认在左近的只有顾隐渊有这般实力。 顾隐渊道:“你应该不只是为了感谢我而在此等候。”谭霓裳道:“好说,好说!无论如何,我也算是你的前辈,劝你不要答应长平公主去东瀛。” 顾隐渊道:“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谭霓裳咳了几声道:“长平公主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顾隐渊看她一直捂着胸口,似是有病在身,道:“多谢了。”谭霓裳摇摇头道:“不过以倚楼听风雨现在的实力,恐怕不由你说了算。”说着捂着胸口一步步远离了。 这时天已大亮,顾隐渊准备出城离开,去见倚楼听风雨之人。正走着,忽然看到一人骑着快马飞奔而过。顾隐渊看他行色匆匆,颇为异样。
早上人本就不多,加之昨夜慈恩慈大闹一通,许多人更是不敢开门。如今竟出现飞骑而过,疑心窦生,飞身而起,顺着马的方向直追而去。 路上虽然行人不多,但毕竟是在城中,无法全力奔跑,追起来也不难。 那马一直向东而去,一直奔到尽头,却见一座巨大的官邸,门前有重兵把守,并无普通百姓。只听得那人大声喊道:“孙督师公子有重要公文呈递贺人龙将军!” 顾隐渊看那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那门前侍卫大喝道:“贺将军兴夜围剿大慈恩寺内反贼,目前尚未起床,请稍后再见。” 那人道:“烦请通报,孙传庭督师公子特派人送来的紧急军情。”那侍卫道:“孙传庭虽是三省总督,却无权调动贺将军!再在此聒噪看我不把你抓起来关几天。” 那人无奈,说道:“此事关系到我大明江山的兴衰成败,烦请侍卫大哥禀告!”语气已经舒缓了许多。 那侍卫大笑道:“你还是管好你家孙督师吧,小心和袁崇焕一样,被皇上凌迟处死。” 那人瞬间怒火冲天,便要上前挥拳击向那侍卫,但终于忍住,双拳举到胸口又缓缓放下。那侍卫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那人。那人无奈,只好拨马转身离去。 那人离开没多久,顾隐渊隐约听到一丝喊杀声,吃了一惊,暗想:“难不成官军发生了哗变?”正犹豫间,却见那人飞骑又折回,与他同时折回的还有十余人。不一会儿,已经奔到近处,顾隐渊看去,却是孙世芳率领数名家丁飞奔而来。 顾隐渊这才想起他就是在孙府见过那人,但匆匆一瞥,记得不是十分清楚。 只听得孙世芳来到大门前大声喝道:“我有要事求见贺将军!”那侍卫似乎认得孙世芳,也大声道:“启禀孙小姐,贺将军深夜剿匪,现在刚刚安寝,下令任何人不可以打扰。” 孙世芳大声道:“白莲教的人已经杀进城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侍卫不为所动,说道:“我等奉命行事,还请孙姑娘不要为难。” 孙世芳怒极,大声喊道:“冲进去叫醒贺人龙!”说着拍马便要闯入。 那侍卫大吃一惊,大声叫道:“来人呐!孙世芳造反啦!孙传庭造反啦”他这么一喊,一众官军向孙世芳围来。 孙世芳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心下更怒,手下毫不留情,向将军府内冲去。手下之人也跟着冲了上去。 这时,顾隐渊才真的明白了孙世瑞的计策,但此计如此托大,虽然可以逼迫贺人龙一同对敌,但某种程度而言,也把孙传庭逼上了必须要胜利的绝路,以崇祯多疑的性子,纵使剿灭李自成,也不会有好的下场。 这时,外围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张达、王春不费吹灰之力便攻破城门。这倒不是下属军队如何精锐勇猛,只是早上刚开城门,昨晚又折腾一夜,守军猝不及防而已。 将军府之人刚开始听孙世芳造反,还半信半疑,毕竟她是孙传庭之女。这时听到外面大军的喊杀声,都以为是她率领的大军到了,纷纷大喊:“孙世芳造反了!孙传庭造反了!”“孙世芳造反了!孙传庭造反了!” 孙世芳越杀越急,偏偏又解释不得,气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顾隐渊暗忖:“已经这般情形了,贺人龙还不起床,看来昨晚他确是偷偷率军出城,追击李自成去了!” 此时将军府内乱成一团,孙世芳的小队被府卫军所围困,已经死伤过半。 顾隐渊看孙世芳剑法散乱,早已彻底失了法度,若非她手中所持为万中无一的利刃,无人敢近,恐怕早已血染当场。 这时,张达大军已经从各门冲了进来,看到官军就杀。顾隐渊想起孙传庭忧国忧民得情形,一时热血上涌,身子一轻,已经飞到孙世芳身边。 孙世芳早已分不清敌我,只是机械的砍杀。顾隐渊侧身闪过长剑,顺手在她皓腕上一拂,夺过了手中长剑,右手轻轻一揽,将她抱在怀中。足下一点,早已飞出数丈。 这城中张达义军已经与长安守军杀在一起,无暇顾及顾隐渊等人。虽然有几柄不长眼睛的刀枪向二人杀来,顾隐渊轻松躲过。 顾隐渊抱着孙世芳,闪过层层包围,来到一个叫做通衢客栈门前,此时双方尚在街上打斗,并无一人进入客栈之内。 顾隐渊与飞身翻墙而过,客栈老板看他带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闯入,吃了一惊,吓得晕了过去。 顾隐渊把孙世芳先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快速将客栈门关好,门闩插上,转过头来救醒店老板,说道:“外面太乱,我们在这里避一会儿便走。”说着将一锭足足有十两的银子给到店老板。店老板得了钱,又害怕他们武功高强,自然应允。 顾隐渊不理会老板,回头用强劲的内力让孙世芳缓缓平复内息。 孙世芳刚刚之事急火攻心,很快就清醒过来,看到顾隐渊,问道:“你是谁?” 顾隐渊道:“我是露月的好朋友。” 孙世芳听到“李露月”的名字,似乎是终于遇到一座靠山,大叫一声“我害死了爹爹!”然后抱着顾隐渊,放声大哭。 顾隐渊看她神色憔悴,想来这些日子也过的不好。 店老板端水进来,看到如此情景,也不知当如何是好,顾隐渊道:“把水放下即可。” 孙世芳哭了许久,顾隐渊轻轻地安抚,情绪渐渐平稳。简单巴拉两口午餐,心力交瘁的她很快睡着了。 门外的喊杀声越来越浓,一直到晚间时分,才渐渐平息下来,但往来之声源源不绝
。 晚间时分,孙世芳幽幽醒来,又是一阵痛哭。 顾隐渊这才有机会说话,道:“事情尚不至于此,此次张达等人攻城主要是攻其不备。长安城虽然易守难攻,但以张达手下这点人马,莫说是朝廷大军,纵是李自成来攻,他也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