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大雁诡谲(4)
顾隐渊把宫本樱子的尸体收好，趁着夜色，奔到慈恩寺外，看寺中还是灯火通明，往来巡逻之人不断，就这般灯火，粗略估计得有上千人。 顾隐渊寻了个隐蔽之所，将宫本樱子的尸体丢下，悄然而去。 第二日，顾隐渊在妓院又召集众人，将佐佐木柚子昨日的话与众人说了。季漠骂道：“好狠的婆娘！” 公孙幻道：“这个公主的手段确实厉害，若我们想救人，必须将各派武功暂时恢复，否则的话多救一个人无异于多一个累赘。” 顾隐渊点点头道：“慈恩寺中情形如何？”公孙幻道：“姑娘们什么都没打听到，只是被叫去询问了半夜，后半夜就被关了起来，天亮才放回。” 顾隐渊看她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显然对于这个结果，也十分惭愧，道：“不必焦虑，姜先生还要半月左右回来。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他虽然做此安排，心下也没有丝毫头绪。 返回客栈，未到客栈便听到可站内噼里啪啦之声不停，确是有人争斗。来到门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只见眼前尸横遍野，客栈的老板、小二死在柜台附近，门前正在用餐的食客也横七竖八的躺着，全倒在血泊中。 顾隐渊和季漠快步走入却见酒楼和客房中间的天井处，五个人战做一团。其中二人分别是破衣道士“巴山夜雨”秋池，艳装尼姑“烟雾蒙蒙”方隐雾。 另一边则是汪一江和留守暗中保护二人的黑熊和瘦马。 秋池和方隐雾虽然人少，但武功极高，掌风扫过，将三人逼退在墙边。 汪一江手持或非剑利刃，伺机进攻。黑熊经过和季漠的学习，武功突飞猛进，蜷着身子向二人左冲右突。瘦马站在墙角，不断丢出暗器。 季漠见状，便要冲上。顾隐渊伸手拦住他，飞身而起，来到二人面前。汪一江等三人看到顾隐渊，心下都是一宽，同时停手。 方隐雾娇滴滴地道：“是你小子。”顾隐渊道：“没错！曾经被二位打得差点丧命，没想到今日又寻上门来，看来不杀死我你们绝不甘心。” “雨雾双怪”本来是寻汪一江和易佳报仇的，听顾隐渊如此说，方隐雾索性承认了道：“那有如何？你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顾隐渊道：“好的很。既然你们都承认了，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你们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方隐雾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顾隐渊道：“那就走好不送了！”说着双手食指点出，分别攻向“雨雾双怪”的胸口。 “雨雾双怪”自上次重伤，在家修养四个月才康复，想起逍遥仙人和顾隐渊的武功还心有余悸，又苦练三月，这才来寻汪一江报仇。 汪一江自和易佳成婚，便天天派人盯着“雨雾双怪”，听说二人勤练武功，便觉不妙，遣散了浔阳帮，独自和易佳混迹于市井中。没想到几个月后还是被“雨雾双怪”找到了。 汪一江这半年多来，也勤练不辍，利用或非剑的锋锐和对江水的熟悉，金蝉脱壳，逃离了二人的追杀。但易佳怀有身孕，行动不便，去了哪里都十分惹眼，终于还是被“雨雾双怪”追上，不得已逃到了天正山庄，正遇到了陆稻儿。 陆稻儿看二人情形，想起了十六年前的情形，便将之藏于府中。后“雨雾双怪”上门寻衅，自不是天正山庄的对手。但汪一江担心连累天正山庄，带着妻子易佳连夜离开。 昨天又遇到二人，只得连夜逃入长安城。没想到二人阴魂不散，竟又找上门来。这次有了顾隐渊，夫妇二人底气足了许多，没有再逃。不想顾隐渊去了妓院议事，只留下黑熊、瘦马，眼看已是不敌，正自怨自艾间，顾隐渊忽然出现。 “雨雾双怪”看这一招，似是比半年多前武功更高，急忙向旁边躲去。指力擦着二人两胁划过，划破一个大口子，这一指竟如刀剑一般！ 只是一招，二人便被吓得汗流浃背，脸色发白。 这时便听到易佳喊道：“住手！” 顾隐渊念二人行事虽然古怪，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无意取其性命，听易佳喝止，当即住手。 汪一江忙回头扶着妻子，易佳缓缓上前，拜倒在地道：“舅舅、舅妈，感谢你们多年的养育之恩。你们不止把我养大，还教了我许多武功。易佳在此多谢了。”说着磕了三个头。 方隐雾冷笑道：“恩将图报、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我们可高攀不起。”她说话娇媚，似是天生，纵是愤怒之下，也是如此。 汪一江面露怒容。 易佳起身道：“舅妈说的是。我也觉得自己不配为人。只是恳请舅舅舅妈再给我两个月时间，待我将孩子生下，便去府上谢罪。” 方隐雾道：“生下做什么？来找我们报仇吗？” 汪一江怒火中烧，正要反唇相讥，易佳抓着他的手，汪一江不敢忤逆妻子，只好住口。 易佳道：“一江哥是个义薄云天之人，他绝不会给孩子传递仇恨之念。而且有顾大侠在此作证。”说着，易佳举起右手，道：“汪门易氏就此发誓，若将来……” 顾隐渊立刻打断道：“‘雨雾双怪’，秋落凤是死在天正山庄，被杨洛友杀死，天下多半江湖中人都可以作证。你们若是要为秋落凤报仇，便去寻杨洛友。但男女之情，非理智所能左右，你们顶着‘怪人’之名立足于江湖，于此事最是了解。你们若是强逼汪夫人为秋落凤殉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易佳道：“顾大侠，你急功近义，易佳佩服。但养育之恩大于天，我无以为报，只求你
……” 顾隐渊道：“你怎么想报答他们我不管，但他们重伤于我确是事实，连累逍遥仙人惨死也是事实。我要为逍遥仙人和自己报仇，总与汪夫人无关。” 易佳道：“这个事情，我也有错。”顾隐渊道：“没错！但汪帮主屡次三番救我，已经还过了。”又转向“雨雾双怪”道：“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去找杨洛友给秋落凤报仇，之后等着我去报仇。第二，现在就死在我的手下。” 秋池慢悠悠地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当先去报杀子之仇。” 顾隐渊道：“好！那我暂时放过你们，你们走吧。” 平日里虽然方隐雾强势，但每每关键时刻，秋池却总能出来应对。顾隐渊知二人不比那黄鼠狼和白狐狸夫妇，整体算得上正派，只是秋落凤身死，方隐雾戾气陡升，这才大开杀戒。一路之上，若非秋池有意无意拖后，以汪一江之能，纵有神兵利器在手，岂能一路逃到长安城？他先以绝妙武功逼退二人，再威逼利诱，秋池心如明镜一般透亮，顾隐渊给个机会立刻借坡下驴，拉着方隐雾离开。 众人看着“雨雾双怪”离开，都长舒了一口气，季漠道：“师兄，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顾隐渊道：“他们独子被杀，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汪一江拜倒道：“多谢顾大侠救命之恩。”顾隐渊急忙将他扶起道：“汪帮主不必多礼。昔日多亏汪帮主出手相救，不然顾隐渊早就死在长江上了。” 汪一江道：“在下有一事需单独和顾大侠说。” 顾隐渊知汪一江放心不在易佳，道：“好！如若不介意，就在贤伉俪屋内如何？” 汪一江道：“如此甚好！”一面说着，一面搀扶着易佳返回屋内，将她扶在床边，这才道：“顾大侠，杨夫人有重要之物托在下交予顾大侠。” 顾隐渊一听是母亲之物，忙拜倒在地双手举起。 汪一江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顾隐渊手中。顾隐渊只觉入手极轻，不知何物，收回一看却是一枚拇指般大小洁白无垠之物。 汪一江将顾隐渊扶起，道：“这几日连日奔波，将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实在惭愧，幸得佳妹早上提醒，这才想起来。” 顾隐渊道：“这是何物？” 汪一江道：“夫人说此是当年倚楼听风雨增长天王王增赠与她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收着，也不知有何用途。夫人听说你最近和倚楼听风雨走的较近，此物说不定有用，便让在下寻到顾大侠后交予顾大侠。” 顾隐渊忽然想起那日公孙幻手中似乎也有此物，心理大概有了计较，道：“多谢汪帮主千里送物。母亲现在如何？” 汪一江道：“夫人青灯礼佛，身形枯槁，但精神还不错。” 顾隐渊心下一沉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这般不争气，让母亲挂心了。” 汪一江道：“顾大侠，在下人微言轻，有句话还是想和顾大侠说。” 顾隐渊道：“汪帮主客气了，但说无妨。” 汪一江道：“全江湖都误会顾大侠杀了杨大侠，杨夫人又是顾大侠的母亲，按理来说杨洛友当十分痛恨才是，但杨洛友侍夫人如亲母。在下觉得，此事必有误会。顾大侠为了救我夫妇，祸水东引，并非上策。” 顾隐渊知汪一江耿直，道：“汪帮主侠肝义胆，在下佩服。其实此事在下岂能不知？不然的话在下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西域了。其实是杨洛友武功高强，这夫妇二人绝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我观此二人，非大奸大恶之徒，待时间久了，丧子之痛渐平，他们或可能渐渐放下仇恨。” 汪一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顾大侠谋划深远，汪一江佩服！” 顾隐渊道：“汪帮主忠正耿直，不畏生死，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汪一江道：“顾大侠客气了。” 二人相视一笑，易佳也跟着笑笑，道：“顾大侠，您文采斐然，请您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子起个名字吧。”汪一江也应和道：“对！我一个大老粗，起的名字佳妹都不喜欢。” 顾隐渊本想拒绝，但看二人满脸渴望，略加思索道：“此子未出生便颠沛流离，大如今苦尽甘来，将来必大有作为。若是男子，便叫汪潜龙，取自潜龙腾渊之意。若是女子，便叫汪含羞，女子藏而不露之意。” 汪一江大喜道：“哈哈……顾大侠起的名字就是比我的好听多了。”易佳也微微一笑，略微颔首道：“多谢顾大侠。” 顾隐渊道：“汪帮主，夫人临盆在即，此处又发生如此严重的杀人之事，官府中人不久便来调查，此地不宜久留，当换个地方。” 汪一江道：“顾大侠所言极是。我等这便离开。” 顾隐渊从怀中取出一片金叶子道：“夫人行动不便，不如就在这长安城买一处房子，待孩子长大，再返回故乡。” 汪一江哈哈笑道：“顾大侠你实在是太客气了。说实话，在下出来时也带了不少银子，不过这金子既然是顾大侠给的，在下也就不拒绝了。” 顾隐渊也笑道：“如此甚好！本来夫人行动不便，在下需亲自置办，但在下也身陷囹圄，不敢过多的露面，只能送一片金子聊表心意了。” 汪一江道：“顾大侠之心，在下十分清楚。顾大侠是办大事的人，不可因为在下这点小事儿耽搁，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