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冰城筑（2）
李露月再次确认了各部防守任务，这才回到营帐之中。没多久斥候回报蒙古人已经在三十里外下寨。 顾隐渊道：“今天最后那个将领是江湖上的高手。”李露也道：“我也察觉了。他的枪法不是战场冲杀的枪法，而是江湖上的功夫化用在长枪上。” 顾隐渊道：“没错！而且他功力极深，就算在江湖上也算是高手。露月你在西域呆得久，可曾见过这样的高手？” 李露月摇摇头道：“西域鱼龙混杂，各种高手也是极多，说不定是巴图尔珲台吉从波斯或者天竺找来的高手。” 顾隐渊想想也对，道：“你一个汉人，让哈萨克部如此信服，也是不易。”李露月眼圈一红，道：“我娘其实是个哈萨克人，因为战乱和家人分开被我爹救了。所以我有一半哈萨克人的血液，不过她一辈子也没有再回过哈萨克部。” 顾隐渊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道：“对不起。” 李露月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片笑容，道：“你想深入了解我了是吗？”顾隐渊道：“我了解的够多了。” 李露月神色一暗，随即笑道：“隐渊，我们用了曹操的筑城计，要不也和他一样，一同去探营吧。” 顾隐渊看了巴图尔珲台吉排兵布阵，对这位蒙古大汗心生仰慕，道：“好！” 李露月道：“从今天一战，我怀疑蒙古人列阵待两天，可能就要撤退了。”顾隐渊道：“这是为何？”李露月道：“巴图尔珲台吉是个有为大汗，如今天寒地冻，他见不能胜，自然就撤了。” 顾隐渊一点就透，轻叹道：“只可惜了哈萨克军民辛辛苦苦搭建的这么庞大的工事。”李露月正色道：“建立工事不是让对方来攻，而是让对方不敢攻！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胜利，不是为了让工事发挥作用！” 顾隐渊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随口发出的感慨，看李露月神色严肃，心下凛然道：“是。” 二人中午吃了饭，顺着斥候的指示，奔向敌军军营。奔行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远远看到了蒙古大营，绵延数里，营外有专人巡逻。 二人不再飞奔，拨马缓缓走近，到一箭之地。 李露月见阵势森严，吞吐有道，由衷地点了点头。顾隐渊不懂行伍之事，只觉蒙古人雄壮威严，摄人心魄。 二人绕营而走，只见大寨之内巡逻之人密密麻麻，井然有序，李露月道：“他们入主中原，确实学了不少东西，不过时日已久，也忘得差不多了。” 顾隐渊道：“北方民族比之中原民众，体力、勇武、骑术、弓箭都是远远胜之。然力之用一，智之用百，若非大明天子昏庸无道，北方各族虽可取一时之利，却难彻底征服中原之地。中原往往只需一二名将，北方各族只得远遁。如汉武帝时的卫青、霍去病，汉元帝时窦固、窦宪，唐太宗时的薛仁贵、苏定方，皆是此类。”李露月只是笑笑。 这时，蒙古人看到有人探营，巡哨之人回去禀告，一众人马已经杀出。顾隐渊和李露月见状，拨马转身而去。顾隐渊骑得银雀，李露月选是哈萨克少有的良驹，与蒙古人越落越远，蒙古人见追不上，也收兵回营去了。 二人回到大帐，杨吉尔等出账相迎。进入帐中，李露月和杨吉尔等继续商讨，顾隐渊不愿插手太多的事情，也不擅战场之事，自行回到营帐。 晚间时分，李露月又到了顾隐渊帐中。 李露月道：“隐渊，这几天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顾隐渊道：“什么事情？”李露月道：“杀人。”顾隐渊奇道：“杀人？” 李露月道：“没错。蒙古人虽然带了步兵和攻城器械，但这城池由水浇筑冰冻而成，攻城器械根本搭不上来。不过这几天还得谨防一件事。” 顾隐渊问道：“什么事？”李露月道：“如果一座城池无法攻下，你会怎么办？”顾隐渊道：“明白了！” 第二天清晨，顾隐渊和李露月照例巡逻。上午巳时，蒙古大军已经列阵于城外，李露月命令众将严加死守。 蒙古人排除三五十个蒙古士兵上前，指着城墙破口大骂，他们骂的是哈萨克语，对顾隐渊而言，就是鸡同鸭讲，只是觉得有点吵。 旁边一个哈萨克大将大怒，叫道：“我下去宰了这几个兔崽子！”李露月忙喝道：“不要冲动，他们是故意激怒我们引我们出战，不可上当！”那大将朝着墙下吐了口唾沫，骂道：“等到了时候，老子一定宰了这几只小羊羔！” 顾隐渊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动作也都懂了。 这时，不少将领纷纷上前请战，李露月脸色铁青，全部不准。 蒙古人越骂越凶，这时，忽然有一个队长忍耐不住，打算破门而出，去和蒙古人决战。 顾隐渊飞身而下，轻飘飘地落在大营之内，站在那人面前淡淡地道：“不许出战！” 那人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顾隐渊的意思。顾隐渊也就听懂“汉人”“哈萨克人”“真主保佑”等几个词，其他的都没听懂。既听不懂，也不理他，只是站在门前，如老僧入定一般。 那人忽然发了狠，拍马上前，想直接冲过顾隐渊。顾隐渊眉头微皱，正要出手阻止，却见黑熊、瘦马忽然冲了上来，黑熊在前面跳起，抱住马头，直接将马掀翻。瘦马抓起那队长，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摁在地上，黑熊上来将他扑翻在地。 顾隐渊让兄弟二人松开手，看那马受惊，四下乱跑，让他们去把马拦住。兄弟二人应声而去。 顾隐渊将那人扶起，那
人被二人压得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的，顾隐渊一股内力顺着手臂注入，这才清醒过来。 杨吉尔、李露月和那名大将走下了城墙，那名大将严肃的看着那人，正要大声呵斥。李露月挥手制止了他，说道：“真正的勇敢不是凭着一股蛮力砍杀，而是该忍的时候忍别人所不能忍，该为的时候为别人所不敢为。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将蒙古人赶出西北，永不回来，不是杀几个只会乱叫的狼崽子！”那人面露难色。 杨吉尔道：“违犯军纪，依律当斩，且记下项上人头，他日反击蒙古，用你的军功赎罪！如果到时候却临阵脱逃，两罪并罚！” 那人面露惊愕，连忙跪倒道：“多谢族长，待反击时愿当先锋以赎今日罪过，如果不能破敌，提头来见。” 杨吉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去了。这时黑熊抓住了那匹马，还给了他。 顾隐渊夸奖了二人，顺手又教他们一些擒拿的功夫。二人虽然天生神力，招式却并不擅长，看到打架还有这么巧妙的招式，兴奋地抓耳挠腮，自己去练习了。 这一日，蒙古人只是叫骂，并未出战。 第三日清晨，顾隐渊刚刚起床，就听到有斥候来报说蒙古人撤军了。 不多时，李露月来寻顾隐渊道：“隐渊，和我率少数人马前往探营，蒙古人走的太蹊跷。”顾隐渊也觉得奇怪，道：“如此也好！” 李露月招了昨天要冲出营寨的那名男子，叫做艾萨说道：“今天随我去探营，危险异常，敢不敢去？”艾萨正色道：“献身于真主，在所不惜！”李露月道：“好！是我哈萨克好汉，出发！” 李露月点了百余人，顾隐渊也取了把枪做武器。黑熊、瘦马兄弟也随军出征，黑熊力大无穷，寻常武器都觉的太轻了，选了根圆木做武器。圆木加上他们自身的重量，马已经无法承担如此重量，只好选了头骆驼作为坐骑。瘦马太高，又要带着长枪为箭，寻常马也太矮，最后也选了一头骆驼。 李露月带队浩浩荡荡杀向敌营。远远看到蒙古大营，李露月手一挥，喊杀声四起，哈萨克大军挥舞着马刀冲向敌军，顾隐渊身先士卒，最先冲到营帐之内，只见营帐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李露月大声道：“分开队列，四下搜寻！”哈萨克众将纷纷下马，李露月忙道：“不要下马，直接点火就是！” 哈萨克兵听了，便翻身上马，点燃火把向营帐丢去。黑熊挥舞圆木横冲直撞，一棒下来，把帐篷都砸了个稀巴烂，哈萨克兵跟上点火。 就在此时，忽然从营帐之内冲出不少蒙古兵，冲上来便砍杀，几个哈萨克人猝不及防，血溅当场，李露月大声叫道：“收拢阵势杀敌！”一面说着一面手中长枪挥舞，挑了两名蒙古兵。顾隐渊纵马奔驰，救了几个哈萨克人。 李露月正要大喊：“撤！”顾隐渊连忙道：“继续点火！”制止了她。 李露月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隐渊，顾隐渊道：“他们为什么不放箭？”李露月当时便明白了。蒙古人藏在营帐之内的地下，虽然点火但并伤害不到他们，他们现在就贸然冲出，自然是想让哈萨克知道自己有准备，等他们撤退之时万箭齐发，这百余人是要全军覆没！ 这样的事情常年混迹行伍的李露月不可能想不到，只是关心则乱，这才慢了半拍，嫣然一笑道：“隐渊你看，我不能没有你。”顾隐渊笑笑不答。 顾隐渊和李露月化作两条青龙，在蒙古营帐之内冲进冲出，黑熊开道，走到一个营帐前两根圆木直接砸下，营帐应声而倒，后面跟上的哈萨克上前点火。瘦马连珠射出，一箭过去便射翻一个营帐，登时蒙古大营火光冲天。 李露月冲杀两次，看哈萨克兵竟然自己先跑散了，只好道：“收拢大队，撤！” 哈萨克兵听令，纷纷向中间收拢，顾隐渊让李露月率队先撤，自己和兄弟二人断后。这时那名大将艾萨冲上前道：“你们撤，我断后！”他说的是汉语，看来这几天他真的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顾隐渊点了点头，领着兄弟二人徐徐撤退。 便在此时，未被点燃的蒙古大帐忽然冲出密密麻麻的蒙古兵。顾隐渊大喝道：“艾萨，快撤！”但艾萨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杀向敌营，蒙古人万箭齐发，顾隐渊急忙躲开。 顾隐渊远远看到艾萨冲到了敌军大帐，对着蒙古兵一阵砍杀，蒙古兵无暇顾及，被杀出一个缺口。这时帐中出来的蒙古兵越来越多，纷纷向艾萨涌来。顾隐渊正要上前，但被如簧的飞箭挡住，无法前冲。 就在此时，只听得震天动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李露月回头用枪指着蒙古大营招呼，道：“后队变前队，冲向蒙古大营！”来人正是那大将带领的大队哈萨克兵。 蒙古兵看到大部哈萨克兵前来，登时慌了神，四下逃跑。顾隐渊一骑当先，将全身是血的艾萨救回，让兄弟二人护着他。翻身又杀了进去。 哈萨克兵憋了几个月的怒火似乎在这一刻要爆发，纷纷冲向敌阵，四处斩杀。蒙古军大惊失色，四散而逃。 哈萨克兵杀了半晌，蒙古兵已经渐渐稳住了阵脚，双方陷入了混战中。蒙古部更为骁勇，哈萨克部已经渐渐落入下风。 李露月长枪一挥道：“撤！”那大将也跟着大喊道：“撤退！”哈萨克人获得大胜，对李露月更加佩服，令行禁止，纷纷撤退。 回到军帐，清点人数，阵亡两百多，受伤两千多。蒙古兵大概阵亡五百多，受伤一千多，这已经是哈萨克对抗蒙古最大的
胜利。众哈萨克兵将浴血奋战的众将抛在空中，大声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