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形影相吊（2）
王连依道：“杨大侠这样的大侠，平时应该没什么时间管你吧，毕竟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 杨一心叹口气道：“是啊！这个月武林大会，半个多月前他还出去了一趟，家里都乱成一团麻了。” 王连依道：“这么大的盛会，确实需要花很长时间准备。但以杨大侠在江湖上的名望，一呼百应，必有许多人前来协助。” 杨一心道：“王大侠，这你就不了解我爹了。他做事很细心，这种盛会更要亲自来准备。本来我自作主张还准备了一些，结果被爹爹全部否定了，他又重新开始准备。” 王连依一直想着“任侠”必是十分好爽，急人之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拘小节。没想到竟然也是个精细的人。想起邓承峰，做事也是十分谨慎，看来想在江湖上出人出人头地，还是要谨慎些好。 王连依道：“杨大侠又要考虑江湖中的事情，自己的事情也要十分精细，不愧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大侠。” 杨一心轻叹一声道：“是啊！所以做他的女儿也是很辛苦。无论怎么样，也不能给爹爹丢脸。” 王连依道：“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作为大侠杨真的女儿，行走江湖时，去哪儿都会给你三分薄面。” 杨一心道：“要事那样就好了，爹爹从来不让我出远门。这是我能走的最远的地方了。” 王连依微微一愣，暗想：“或许杨一心不是第一个发现这儿的人，杨真才是。”道：“你没去过苏州吗？” 杨一心道：“我去苏州做什么？”王连依奇道：“你不知道苏州？”杨一心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我当然知道，但我从未去过。” 王连依道：“这么说来，杨大侠从不和你提过去的事情。”杨一心道：“爹爹其实很少和我说话。除了逼我学武，几乎不和我说任何事情。” 王连依暗想：“或许他还在想着自己当年的妻子。”就问道：“你娘亲呢？”杨一心道：“娘亲一直青灯礼佛，深居简出。” 王连依略加迟疑，问道：“冰玉，你可知杨大侠其实还有个前妻。”杨一心道：“我知道！不过爹爹从来没提过，是娘亲和我讲的。”王连依道：“杨夫人也是个女侠。” 杨一心咯咯笑道：“你这么说也没错！其实娘亲的武功很高，爹爹说娘的武功和他不分上下，但我从未见过她出手。” 这时，杨一心已经从树林里出来，她换了一身白色长裙，只见她清丽秀雅，容色极美，淡雅宜人，风致嫣然，一双妙目明净澄澈，又是一番风致。手里捧着一大盘的水果，有苹果、香蕉、橘子，递给了他，道：“沐浴完容易饿，我准备的。” 王连依正觉腹中饥渴，拿了一根香蕉，剥开吃了。 杨一心道：“吃完我们一同回去。爹爹见到你，一定会大大的夸奖于我。”王连依正想单独见大名鼎鼎的“任侠”，可谓正中下怀道：“那就多谢你引荐了。能见到杨大侠，我是三生有幸。” 二人吃了水果，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出现一片彩霞，映照在瀑布之上，五彩斑斓。又映在杨一心身上，洁白的衣裳上反射出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光辉，如圣女一般。 二人翻身上马，一步步向天正山庄走去。 襄阳自古即为交通要塞，素有“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虽逢乱世，仍十分繁华。天色向晚，街上还是熙熙攘攘。 刚进入襄阳城，早有个婢女模样的人上前迎着，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杨一心道：“爹爹呢？”婢女道：“小的出来时，庄主正和少林寺正法大师、武当派虚明道长在屋内议事。” 杨一心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府。”婢女问道：“这位大侠是……”杨一心道：“要你多嘴，他我只能先告诉爹爹。”婢女道：“是！小的多嘴！” 街上人还不少，二人已经不能骑马奔驰，把马让婢女牵着，一同向天正山庄走去。 杨一心在当地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不少人上前打招呼，刚刚从外地而来的江湖汉子悄悄停打听她的身份。 绕过中央大道，来到汉江向南，此处人已经越来越少。醒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路上竟再无他人，忍不住问道：“这武林大会即将召开，就算平日里人流稀少，此时也当有许多江湖中人才是。” 婢女道：“江湖豪侠都被引到大道上，这是一条小路，平日就很少人走。”王连依道：“原来如此。”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杨一心指着不远道：“那里就是山庄了。” 王连依顺着她白玉般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里正在汉江对岸，依山傍水，灯火通明，隐隐听到推杯换盏的声音。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处地势缓和之所，走到岸边，早有渡船备好。三人络绎上船，撑到对岸。 到了对岸，便是天正山庄侧门，只见城高墙厚，蔚为壮观。 婢女道：“小姐！这位大侠……”杨一心道：“你不用管了，我带他直接去见爹爹。”婢女道：“是！”送到门前，弯着腰离开。 侧门很小，只容二人出入。杨一心没有推门，反而长舒了一口气道：“她终于走了。有他在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连依道：“她不过是个婢女，你为何怕她？”杨一心道：“他虽然是个婢女，但非常受爹爹妈妈的信任，我所有的事情她都会告诉他们，我真是烦死了。” 王连依大概知道杨真为什么允许杨一心出去沐浴了。 杨一心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问道：“等会儿你见了我爹，你
想说什么？” 王连依真正想问的是他的前妻，这自然不能和杨一心说，只好应付道：“自是仰慕已久之类的话语。” 杨一心道：“这些话爹爹已经听了无数次，只会客气客气，不会很重视的。” 王连依道：“我只是个江湖晚辈，无论如何说他都不会重视的。而且杨大侠现在诸事繁杂，能见我一面都是看你的面子。”杨一心黯然道：“你说的也对。” 王连依道：“我们进去吧。” 杨一心不答，看着天空道：“王大侠，我有个私事想恳求你，你可以答应吗？”王连依道：“冰玉你说，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杨一心道：“我想带你先去见娘亲。” 王连依微微一愣，道：“这是为何？令堂青灯古佛，想来不会见我这个外人。” 杨一心道：“其实我知道娘为什么会这样。她不喜欢爹爹，也不喜欢爹爹的所作所为。只是因缘际会做了爹爹的妻子。” 王连依道：“杨大侠作为天下第一的大侠，作为他的妻子应是风光无限。怎会不喜欢？” 杨一心道：“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 王连依道：“为什么？”杨一心道：“因为担心。像爹爹这样的人，江湖朋友很多，但江湖仇敌也很多。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光明正大。” 王连依觉得奇怪，这不是她能想到的，道“这是令堂大人和你说的？”杨一心道：“是我刚刚想到的。” 王连依猛地醒悟，笑道：“像杨大侠这样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有许多朋友。不必担心。” 杨一心微微一笑道：“好！你说的对！是我多虑了，我们去找爹爹。” 刚刚起身，便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跟着一个缁衣布衫之人走出，只见她双手还拿着一串念珠，口中振振有词。 杨一心吃了一惊道：“娘！你怎么来这儿了？”王连依没想到大名鼎鼎杨真的妻子竟是这般模样，忙道：“杨夫人好。” 杨夫人微微抬头，从二人面上扫过。 杨一心道：“娘，这位就是最近江湖上名声鹊起的王连依王大侠。王大侠，这是我娘亲。”杨夫人微微点头道：“好！年少有为。” 杨一心上前搀着杨夫人的手道：“娘！你去哪里？我陪你去！”杨夫人道：“不用了。今天人多，屋里太吵，我去江边静静。” 杨一心道：“我陪娘去吧。”杨夫人道：“你把客人特意带到此处，却不见你爹，岂不是让客人失望。你去吧，娘一个人习惯了。” 杨一心道：“现在人多，爹爹肯定很忙。没时间见王大侠。” 杨夫人道：“那你就带着王大侠去别处转转，不要冷落了贵客。” 杨一心只好道：“好吧，那娘你要小心，晚上风大。”杨夫人没有回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一心带着王连依从侧门进入，穿过一段黑暗窄巷，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此处是片花厅，周围的长廊上挂了满满的红灯笼，花厅中也的烛台、周围的树木上也点了烛火。 厅中摆满了桌子，每张桌子上多则七八人，少则三四人，推杯换盏，猜拳吆喝，有几个年轻汉子已经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 二人没有从长廊到花园，而是从一边小径穿过，直接来到了后堂，此处也亮着灯笼，但没有张宴，只有几个下人在此守卫。 连续的穿堂过巷，来到了一个小院。院内灯火通明，两个丫鬟站在门前，道：“小姐回来了。” 杨一心道：“红拂，去看看爹爹在忙吗？公孙，给王大侠看茶。” 王连依听这两个丫鬟的名字颇为有趣，忍不住问道：“红拂女和公孙大娘？” 杨一心道：“对啊！这两位都是历史上的奇女子，我羡慕的很。尤其是红拂女夜奔李靖。可惜我没有这样的勇气。” 王连依道：“或许是你没有遇到你的李靖。”杨一心神色一暗，推开门道：“可能吧。” 王连依站在门前道：“冰玉，这是你的闺房。如果我进去了，就真的侮辱了你的名节。”杨一心面上一红道：“你堂堂王大侠，还记仇啊！” 王连依回身，站在门前道：“非也。我心有所属，虽然天各一方，但我不能背叛她。” 杨一心“噢”了一声，过了许久才道：“这才是大侠风范。”又道：“公孙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我去寻她。”说完就跑了出去。 王连依想按照倒霉夫人的计划执行，但事到临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这时，忽听得外面有人喊道：“有刺客！有刺客！”王连依纳罕：“什么刺客如此大胆？敢这个时候来。”随即想到萧洛友，但如今天正山庄正是卧虎藏龙，难不成真是反其道而行之？ 王连依身子一轻，已经跃上房顶，看不远处人声鼎沸，许多人已聚在那里，有的人提着灯笼，屋顶也被照的十分明亮。 有人看到这边喝道：“刺客在那里！”群雄纷纷向这边看来。有人道：“就在那里！”“就在那里！”话音未落，早有人纵身跃起，奔向这边。 说话间，一个白发老者已经冲到眼前，不由分说，双掌一分，向王连依面门打来。 王连依看他轻功卓绝，这掌上功夫却差了点。右手拇指中指紧扣，用力弹出，正中白发老者额头。白发老者立足不稳，向后倒去，从房顶滚落。 跟着身后一个劲装汉子已经冲到面前，一脚飞起踢向王连依胸口。 王连依一拳打在他脚上。那人直接被打飞出去，撞到身后之人。 王连依道：“在下王连依，并非刺客！”一面说着，一面荡开当胸刺来的长剑，又推倒一个用拳的
汉子。看人越来越多，如此纠缠下去必没完没了，躲开一人当头一棍，急忙后撤，快速跃出三丈，道：“在下不是刺客！” 忽听得背后一阵剑响，来人武功极高，非眼前这些乌合之众可比，不敢怠慢。右足猛踏，冲天而起，回头一看，却是个白袍道人，身材矮胖，正是在南京城见过的天山派飞雪。 王连依双手如刀，反砍两刀，无形刀气和剑相撞，噼啪作响，却无火花飞溅。 飞雪吃了一惊，叫道：“大家小心！贼人武功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