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自愿的诱饵
谢白鹭好歹是曾多次直面过生死危机的人,说这点小小的谎言还不至于影响表情。
黑衣人盯着谢白鹭,笑道:“你真的知道?”
说谎要不被拆穿,就要在绝大多数事情上说真话,唯一要紧事上再说谎。
谢白鹭道:“我当时在场。”
黑衣人道:“哦?说说吧,老夫倒是很好奇师弟是如何死的。”
谢白鹭道:“当时贵师弟跟他徒弟正在一个村子里设阵,凌凇闯入,与贵师弟打起来了。具体怎么打的,请恕晚辈修为低微,完全看不懂,最后贵师弟死了。”
黑衣人点点头,完全没在意谢白鹭话里出现并隐身的徒弟。对他们师兄弟来说,徒弟就是易耗品,根本没放在心上,也就根本想不到,那个徒弟是被谢白鹭这个在她自己口中仿佛是旁观者的人杀害的。
他见谢白鹭并不如其他人面对他这个邪修一般恐惧,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他道:“小丫头叫什么?”
谢白鹭老实道:“谢白鹭。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白鹭。”
这会儿她可不敢用谢绿这种假名,之后一定会见到凌凇,他要是叫了她的名字,这邪修发觉她连名字都在骗,气得一巴掌拍死她可怎么办?
黑衣人笑道:“好名字。小谢啊,你可得跟老夫好好说说,凌凇小儿为何非追着你不放?”
谢白鹭很清楚,这邪修当然不会这么八卦,他只不过是想用一种比较轻松的氛围套出她对凌凇的价值,如此才好决定后续行动的程度。
但她要是当他真是个和风细雨的人,那就惨了,若是软的不行,他来硬的她肯定吃不消。
感觉到这个邪修比他师弟难缠,谢白鹭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凌凇哥哥”之类的话。
她露出有些迷茫和苦恼的神情道:“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好像脑子有点问题。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他几次想杀我没杀掉,好像是觉得这很有意思,就让我先跑几天,他会继续追杀我。”
黑衣人哈哈一笑:“这小儿还有这等兴致?可老夫见他杀了两人,只因为他们伤了你。”
咦,还有这事?是秘境之外她遇到的那两人?
谢白鹭笃定道:“这是一种占有欲!大概类似‘这个人只有我能杀,别人碰一下都给我死’吧。”
黑衣人笑眯眯道:“老夫还是活得不够久,今日才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谢白鹭露出无奈苦笑。
黑衣人道:“那你可想杀他?”
谢白鹭道:“怎么不想呢?不瞒您说,先前我们一起进入了绝魔领域,我尝试杀他许多次,但都没成功。您看,我这一身血就是当时杀变成凌凇的绝魔时沾染上的。”
黑衣人扫了眼她身上,眯了眯眼,忽然抬手在谢白鹭肩上拍了拍,她便能动了。
她一个小小的筑基,看起来又这么配合,确实没必要再封住丹田。
哪怕恢复了行动能力,谢白鹭也老老实实的
,神行诀发动所需时间太长,她可不敢在元婴大能面前搞花样。
她感激道:“谢谢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像您这样的大能,一定在修真界颇有名望吧?()”
“√()_[(()”
谢白鹭心道,那可不止,我还叫哥哥了呢!
她讪讪一笑:“我这些话都是发自真心的!我历练时间尚短,要是有哪里冒犯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黑衣人叹道:“要是老夫那些蠢徒弟能有你这么能说会道,老夫这日子都能舒心些。”
这时候谢白鹭要是上道,就该主动提出,要是对方不嫌弃,她愿拜师之类的话。但说好话归说好话,拜师就算了,邪修的手段太吓人了,且看他师弟对徒弟并不怎么在意的态度,当邪修徒弟太惨了。
而且,一个正道修士为了小命奉承邪修几句就算了,上杆子要当邪修的徒弟就显得太违和了,反而会令人怀疑。
谢白鹭腼腆一笑:“可能这就是天赋吧!我的邻居都说我说话好听,非常喜欢跟我聊天。”
黑衣人道:“老夫也是许久没跟正道修士如此聊过了。老夫与你有缘,便帮你一次,今日替你杀掉凌凇,可好?”
明明是你自己想杀,还想拉我入伙帮你的忙!
谢白鹭一脸激动:“真的吗?太感谢您了前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倘若说在邪修和凌凇之间一定要选一个人活,谢白鹭选择凌凇。因为凌凇虽然是个疯子,但他也不会滥杀,可邪修不一样。这个邪修来的方向正是那几个不信她的修士所在,她都不敢想他们如何了。
但这不妨碍她答应邪修,利用邪修给凌凇造成点麻烦。她可能也是被小星感染了,总觉得哪怕这个邪修看起来非常大能,最后也会死在凌凇手里……
在那之前,她只要竭尽全力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如今凌凇的神识印记也抹除了,这回她相信只要她跑了,他就别想再抓到她。
前途是光明的,谢白鹭心情自然很好。
黑衣人察觉到了谢白鹭的好心情,面上的笑容也变得古怪起来。
是如今的修真界太平静了,才使得这些小辈们不知邪修的恐怖?但想到先前那几个小崽子面对他就差尿裤子的样子,他又觉得不是。
那便只能是这小丫头的问题了。她若非胆识出众,便是阅历太浅,还不知这修真界的艰险。
但她既是被凌凇追杀了一路,便不会不知艰险。
他难得起了几分惜才的心,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先杀了凌凇,之后倘若她还活着再说,但那多半是不可能的。
黑衣人笑得渗人:“老夫准备送凌凇一份大礼,你只需当好诱饵便可。”
谢白鹭一个激灵,当诱饵能有什么好下场?但她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她点头道:“好的前辈,反正被他抓到也是死,我拼了!”
黑衣人听出
() 她是明知诱饵危险却也心甘情愿的意思,心中觉得舒适的同时也有些不得劲。
他道:“小谢啊,老夫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配合的正道修士。往常不折磨上几轮,他们绝不会就范,偏偏你这样顺从,倒教老夫有些意外了。”
顺从还不好吗?这邪修好难伺候!
谢白鹭诚恳道:“正如您说的,反正不愿意,折磨后还是得愿意,不是白白受罪了一场吗?我比较务实又怕疼,那就还是跳过那些直奔结果吧。”
黑衣人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样子。
在黑衣人的示意下,谢白鹭紧跟着他,路上也遇到过一次来历练的修士,黑衣人一言不发径直杀了他们,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谢白鹭一句话都不敢说,愈发谨慎了。
等两人来到一处比较宽敞的洞窟,黑衣人满意地停下,他让谢白鹭在一旁待着,而他取出许多一眼便知邪恶的东西开始布置起来。
谢白鹭不敢打扰,就坐在一旁默默看着。
可能是她表现得特别顺从,再加上小小的筑基期完全入不了邪修的眼,他在放开她的丹田之后,她的储物袋也没管。
因此,五星鼎还好好的在谢白鹭手中。只是她这会儿也不敢用神行诀。
她怀疑,这个邪修也可能会怕她跑了在她身上下神识印记。小星乖觉得很,一声都不敢吭,她也不敢问小星有没有。
好不容易弄出目前这对她来说相对自由的环境,她可不想自己破坏了,这是在秘境,她就算用神行诀也逃不出去。
而且,这里是地下,严重影响神行诀发挥,她不可能像在外头一样一次性飞出去百里。
黑衣人很快就布置好了,然后他招招手让谢白鹭过来,让她原地盘坐下。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弯着腰笑道:“小谢啊,当诱饵总要有诱饵的样子,一会儿许是会有些疼,你不是很想杀凌凇么,这一点疼应当能忍受的吧?”
谢白鹭面色不好看,但这一点也无需掩藏,她问道:“前辈,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我会配合的,但我也想知道。”
黑衣人笑道:“让你知道也无妨,这是掠夺生机和围困的阵法,阵法启动,阵内之人会被吸干。”
谢白鹭:“……”淦,她都这么配合了,这老东西还是要搞死她!
她一脸惶恐道:“那、那这阵法可以中途停下吗?”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她把他师弟的储物袋埋哪里了,但实在不行,她可以靠这个来拖延时间。储物袋是她拿走的,只有她知道在哪里,她死了他就再也拿不到了!
黑衣人并未回答,只是阴阴地看着谢白鹭:“小丫头,你想做什么呢?”
他并不真的信谢白鹭说的话,但反正她配合,他也只需要她乖乖待着当诱饵就好。
谢白鹭道:“前辈,我只是想活下来!求您看在我这样配合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吧!您不是想拿回您的东西吗?万一凌凇没带在身上,他一死,那您就再也拿不回您的东
西了。不如在您动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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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带在身上了,您再动手也不迟。”
“试探?”黑衣人在谢白鹭面前蹲下,笑着道,“是试探,还是通风报信?小丫头,跟老夫玩心眼子,你还太嫩了。”
谢白鹭急忙为自己辩解:“不是,您怎么会认为我会给凌凇通风报信呢?我又不是受虐狂,他一直想杀我,我恨不得把他分尸了才好!我好不容易才几次从他手下逃脱,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了。”
谢白鹭的求生欲很强烈,黑衣人盯着她祈求的双眸,笑了:“既如此,老夫便成全你。”
他说着忽然拍出一掌,将将落在谢白鹭丹田上,她只觉得丹田剧痛,喉咙里刹那喷出一口腥甜,人霎时便歪倒在地。
黑衣人道:“老夫抹除了凌凇的神识印记,你总不好全须全尾的。你如此能说会道,一会儿见了凌凇,谎话你自己编。此阵法只针对正道修士,如今你经脉内都是老夫的灵力,许是能为你博得一线生机。”
至于她若真的活下了下来,这些充满了阴邪气息的灵力是如何的难以祛除,那便是后话了。
谢白鹭趴在地上,痛到几乎听不清这邪修在说什么。她觉得丹田好像全碎了似的绞痛,浑身涌动的灵力都像是裹满了针头,一下下密密麻麻地扎着她的经脉。大口吐了几口鲜血之后总算停下,她整个脑子都嗡嗡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所有邪修都该被碎尸万段!
她艰难地抬头看向邪修,勉强笑道:“多谢前辈……咳,不知前辈要找的是什么?我若知道了,一会儿见到凌凇或许能问出来。”
黑衣人这会儿是真的惊叹了,被他打成这般重伤,这小丫头眼中还能毫无怨怼,倘若资质不是太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对他来说,只要凌凇会靠近了查看谢白鹭并停留一些时间,阵法便能启动,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紧,但她要是真能问出些有用的,总归是好的。
因着此刻的这份惊叹,他道:“其余的不甚紧要,最重要的是一颗黑色凝核,此凝核是血魔死在黑水之下积年累月才冲刷出来的,极为珍贵。”
谢白鹭:“……”哦,是小星让她从骨头堆里捡的那颗黑珠子。
她一副不知那是什么的懵懂模样点头道:“血魔凝核是么,我知道了。”
今天要是她能有幸看到这邪修死,她一定要在他死之前告诉他,他要找的凝核就在她储物袋里,气不死他!
黑衣人离开隐匿了起来,倘若来人是别的修士,会被他杀掉。
谢白鹭独自趴在地上,浑身的疼痛一刻不停。穿越以来这还是最重的一次伤,她真感觉自己要死了。
她都想好了,万一她这次活不了,凌凇来了她的尸体也能气气他:不是想杀她吗,她不还是死在了别人手中,他就是个杀不了她的废物!
不管怎么都能气到人,也可以了。
地面上,凌凇在杀掉无眼巨口蛇之后不久便察觉到自己的神识印记消失了。
他蹙眉,飞快往神识最后消失的地方赶去。
谢白鹭死了,还是有高阶修士抹除了他的神识印记?
倘若是后者,他便要对谢白鹭道一声佩服了,她真是极有本事,总能招惹高阶修士,不知这次是弄了什么陷阱给他。
但倘若是前者……
他不悦地皱眉,不再想下去,在赶到神识印记消失的方位什么都没看到之后,便四下搜寻起来。
附近有邪修杀死的修士,他顺着尸体寻找,很快便在转入一个巨大的洞窟时看到了里头趴着生死不知的谢白鹭。
他快步走过去,离得越近便越能感觉到她气息的微弱,好似随时都会死去。
在谢白鹭身边蹲下时,他握住她的手腕,灵力探入的一刹那便蹙起了眉,随后又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这是邪修的手法,但其余修士都是一击毙命,怎么可能会失误留谢白鹭一命?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哪怕意识到了反常,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凌凇却还是并未做出反应,他抬起谢白鹭的下巴,扒拉了下她的眼皮,然后毫无意外地被她一把打掉了手。
昏昏欲睡被扯眼皮扯清醒的谢白鹭看清楚了眼前人:“神经病啊!你扯我眼皮干什么!”
凌凇笑道:“你不睁眼,如何亲眼见我死?”
谢白鹭:“……”真希望我看你一眼你就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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