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别走
邬笑笑知道盛言恺会惧怕，倒没想过，他会直接跑到自己房里来。
毕竟昨天晚上有bgm加成，他也直接挺过来了，今天只是刚陷入黑暗，这就受不住了？
盛言恺见邬笑笑不说话，就当她默认了，动作飞快地上床，盖上被子就躺了下去。
邬笑笑隐约见他缓了几口气，才稳住声气，但心绪仍起伏不平，显得整个人都很烦躁，“你睡吧，我不会碰你的。”
邬笑笑轻轻笑了一下，依言躺下，即便两人离得不近，但他的呼吸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仿佛就在耳畔。
她等了一会，知道他一直没有睡着，但也没有往她身边靠近过半分，忍不住感叹，盛言恺倒真是说话算话，或者说他在极端的阴影下，没有精力动其他心思。
系统见到这个场景，将记录程序准备好，找好角度，打算将这一晚即将发生的事，尽量拍得又纯又欲，听说现在的流行趋势是这样。
系统：[宿主，待会对男主动手的时候，提醒我一下，我找个不那么暴露，又能引人遐想，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角度好好记录下来。]
邬笑笑依旧躺着，丝毫没有对男主动手的意思：[我记得我还有一张技能卡，叫什么舒心卡吧。]
系统立刻回：[是的，配角和路人情绪波动后，掉落的支线技能卡安神舒心卡，可以直接施用在某个人身上，让其获得一天一夜的安神效果，也可以使用在某人身上，使其余靠近ta的人，感受到如沐春风和安神体验……宿主要使用吗？]
邬笑笑：[现在使用，使用在我身上。]
系统：[技能卡使用中……]
邬笑笑脑内滴了一声后，系统机械又沉闷的声音随之响起：[交好的那种事，需要这种功效吗？]
她没有理会系统，直接让它先关机了。
技能卡使用后，邬笑笑并没有什么特殊感受，倒是旁边人的呼吸忽然一滞后，节奏缓慢了下来。
没过多久，那呼吸声逐渐平缓，变成有规律的节奏，像是慢慢睡着了。
邬笑笑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入睡，哪怕是突然躺了个盛言恺在身边，她也没有什么不自在。
察觉到他睡着后，她慢慢闭上眼，低声说了一句，“睡吧，先好好睡一觉。”
第二日，邬笑笑是自然醒过来的。
她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带着睡意的眼里，略有惊诧地望向躺在身旁的人。
盛言恺这人不是每天准时六点醒来的吗，现在竟然还在睡觉？她还以为跟他睡在一起，今天肯定睡不了太久，没想到他倒是睡得安慰，还在睡梦之中，向她靠得这么近，几乎要将整个人都挨向她。
邬笑笑将他放在自己被子上的胳膊挪开，再用手将他脑袋推到一旁，还没起身，就听到旁边低哑的声音响起，“——别走。”
……
邬笑笑略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到盛言恺的脸后，忍不住有些惊讶。
他难得睡上一个好觉，这两天折腾得眼下微青，已经淡了下去，神色也没有那么难看，只是眼里充了几丝血，像是疲劳过度后的应激表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休整后的伺机而动，像是随时等待着蓄势待发的猛兽。
邬笑笑躯散心底那丝怪异，还未开口，便听他哑着嗓子，突然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每天早上六点准时醒来吗。”
盛言恺小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他很聪明开朗，性子也很活泼，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喜欢跟他玩。
当然了，如他这样家境优渥，长相出众的小男孩，本就讨很多小女孩喜欢。那时的盛言恺，跟女生接触很正常。
某一天，有几名女孩子缠着盛言恺玩游戏。
他一边心不在焉玩游戏，一边想着爸爸给自己发的信息。
在一个月前，爸爸曾来到他的房间里，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爷爷还是不喜欢妈妈，但是爸爸和妈妈是不会分开的，我们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你不要担心也不要难过，言恺是个大男孩了，在家里好好等我们，等爷爷松开，爸爸和妈妈就回来。如果……那我们也会想办法接你过去，你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那时的盛言恺，并不清楚爸爸这番话的意思。
他只知道，爸爸妈妈要出远门去玩，他一直都想着要出去，他们却扔下他不管。
这令他感到生气，爷爷询问时，他虽然一问三不知，但却越发觉得委屈，为什么爸爸妈妈离家出走，却不带自己呢，难道他不是他们亲生的吗？
一个月后，盛言恺收到了爸爸想办法送来的信，让他找机会出门，去市里那座几百层的地标建筑风塔前，他们会开车来接他。
大约是与爷爷谈判失败，爸爸妈妈放弃说服爷爷，打算带盛言恺一起离开。
盛言恺这点倒是想明白了，但年幼的他组钻了死胡同，只是越想越气。
为什么他们一开始离开的时候，不带上他一起呢，是嫌他是个累赘，还是觉得无所谓？
哪怕现在来信要接他，是不是跟从前妈妈养的狗一样，丢失近两个月后，才伤心流泪，想着要出去找一找。
盛言恺心里憋着一口气，将这件事同一起玩游戏的几个女孩子说了，想要获得一些帮助，或者单纯只是让心里舒服一些。
说完后，他果然舒坦不少，小小年纪的他，在盛家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生活，和同爸爸妈妈在一起违抗爷爷之间，很快下了决定，要跟爸妈在一起。
只是在他准备离开时，爷爷早已收到风声，在他还未到达塔旁时，就将他捉到了车里。
他在车内，看着爸爸妈妈站在远处，不到十分钟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两个世界，任他如何喊叫，他们也没有发现他。
没多久，爷爷出现了。
他眼睁睁看着爸爸妈妈与爷爷产生争执后，爸爸被爷爷扇了一巴掌，在爷爷的怒骂下，爸爸妈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据说盛言恺被带回家的半小时后，爸爸妈妈就出了车祸。
而爷爷生气于爸爸妈妈忤逆他，将所有暗处监视他们的人都撤了回来，并且不让人再提及。
盛言恺是在一天后知道这件事，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在送爸妈下葬的那日，他才得知，原来爷爷收到的消息，就是那日与他一同玩游戏的某个小女孩透漏的。
盛言恺至此性情大变。
他收起笑容，变得冷漠而无情，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会背叛的生物。
甚至在内心里，他一直隐隐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和某个女人和谐相处，相伴一生。
……
邬笑笑认真听着，想着男主剖析自己的环节终于到来了。
在特点的时间节点，尤其是盛言恺露出时而痛苦时而懊恼的神情，她也变得难过起来，共情到仿佛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盛言恺今天这些话，还有表情，一字不落都给我记下来，这当做小甜文最后两人心意相通的桥段，打开心扉拥抱对方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邬笑笑在脑海内跟系统说完，面对系统的迟疑，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呀，这种故事你爱听啊？我手上有一大把，我自己从前穿书经历过的，还有那些书里各个主角的悲惨身世，随便抓几个出来，差不多都这种调子。]
系统：[……]
它一时不知道，无情的ai机器，到底是宿主，还是自己。
盛言恺第一次跟陌生人睡在一起，还是一个女性。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没想到他不仅睡得踏实，内心里竟对身边的人，有了那么一丝渴望。
当然，他能分清男人的渴望，和人身体本能渴望的区别，前一种是干柴烈火无法抑制，后一种却像冬天的暖阳，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她身旁舒适地躺下，哪怕像一只狗一样，露出自己的肚皮，也只盼着她能伸出手摸一摸。
这种感觉是很奇怪和陌生的。
盛言恺经年累月的习惯，让他下意识产生危险的感觉，但他内心却生不出一丁点想要逃离的心思。
他不仅将摊开露出肚皮，还揭开了一直以来深藏不露的伤疤，那些他以为早就过去，早就不在意的事，浮现在眼前，让他眼前一阵恍惚。
“爷爷将我抓回去后，把我关在黑暗的屋子里，关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收到爸妈车祸的消息时，正是半夜。”
他感觉到四周多了无数声音，爸爸妈妈时而温情地喊他，时而发出凄厉的惨叫，时而撕心裂肺地哭嚎，质问他为什么不来见他们……
盛言恺从未如此想念爸妈，也从未如此惧怕爸妈。
他是害死父母的间接人，爷爷是，那名告状的女孩也是。
成年的盛言恺，怎会不知道这世间没有鬼呢？
但他无法原谅自己，索性将自己永远困在黑暗里，惧怕和痛悔，都是他惩罚自己折磨自己的心结。
“我做了十八年的噩梦，昨天晚上跟你睡在一起，一夜无梦。”
盛言恺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神情不自觉松懈下来，“我是不是很担心，我不仅怕鬼怕黑暗，更怕睡觉会带走在乎的人，带走幸福，带走一切。”
邬笑笑连连摇头，真挚地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害怕失去，代表你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东西，但能找到并且拥有，却是大多人终其一生，或许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盛言恺愣了一下，眼神一动，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邬笑笑自然知道他这是感动了，没有人能在她如此情真意切的关怀下无动于衷，何况此时的盛言恺，就跟一直受伤了的狗没什么区别，就等着她为他疗伤。
她等着盛言恺的心动值波动，或者说些能够成为小甜文点睛之笔的表白台词，没想到他深深望着自己，良久不发一言，在她耐不住性子，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时，他手下微微用力，将她拽向自己，准确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