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条咸鱼
(补了3000,重看) ……
俞承白穿着米灰色的羊绒高领毛衣, 从头颅,脖子,肩胛一路向下, 呈现自然, 厚薄适中的弯弧, 清癯有度。
手腕上是一只黑色表带的百达翡丽,低调不显摆,被搭在臂间制作精良的黑色大衣遮住一半, 很是贵气。
他低着头, 黑发挡住半张脸,皮肤皙白润泽,像是在看时间。
也许是这一低头的瞬间,南池从未觉得他如此迷人。
只听见他说:“南池,我们回家。”
她就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跟过去,刚走一步, 被他牵着手,温厚得如同消融冰雪的春日暖阳。
他们离开令人窒息的医院,把不堪丢在身后, 俞承白连一丝余光都没赏给过林霜霜。
她只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罢了。
一直坐上车, 车里的空调充足温暖,唤醒了冬眠的南池,在医院外面走廊等他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冷。
想想时间, 也快到年底了。
又可以过年了。
好像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南池心底有些意兴阑珊, 她窝在真皮座椅上,侧脸看着窗外。
黑色透明的车玻璃上灯火辉煌,模模糊糊倒映着俞承白的虚影, 如同平静无澜的塘面上绣着天上的月亮,稍微一碰,那月亮就碎了。
俞承白从医院出来算不上心情舒畅,南池也不知道他在病房里和俞广峰说了什么。
这两天下来,南池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做出了自认为合理的推断:天资聪颖的老板从小生活在深似海的豪门,因为上一辈人的恩怨情仇,老板落得爹不疼妈不爱的下场,
在母亲去世后,为了万贯家产,小小年纪的老板承受了旁人从未想过的黑暗,挫折磨砺了他,于是老板渐渐黑化。
阴戾微红的眼尾是他标志性的特征,整天心思深沉想着怎么搞对家,让对方身败名裂,流落他乡。
但是没想到今天对方竟然率先出手,让俞广峰来教训他,打他个措手不及。
想来英明神武的老板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心情很不好受吧。
南池脑补一番,下车后跟着俞承白回屋,见到他一声不响地回了自己房间,南池怀抱着珍贵的黑色丝绒首饰盒,心情不禁也跟着沉重起来。
看来她的推断没有错,老板被人先将了一军,估计现在正在房间谋划对策。
一般情
<况下,这时候阳光可爱的女主角出现,心灵手巧地给男主角做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然后安慰男主角,这时候男主角就会感动,两人顺理成章感情升华。
南池想自己应该是对俞承白心动了,喜欢他了。
按照定律,她应该做一碗面条给他。
可是
她是条咸鱼诶。
别人做饭能收获美好爱情,她做饭是要人命的。
南池捏了捏自己小肚子上的肉,在“毒死俞承白”和“爱情停滞不前”间,果断选择了第三种选项,拿出外卖app,看看有没有好吃的美食。
她自己也要好好补补,她这样的咸鱼刚从一场水深火热的豪门恩怨终脱身,太不容易了,感觉担惊受怕都瘦了一斤。
就在她脑补俞承白该如何在房间悬头梁,锥刺股地逼着自己奋力谋划,房间的门又开了。
俞承白换了件稍微厚点的杏色毛衣,轻松淡然地站在门口。
哪里有半分“红着眼尾,不把对方撕碎誓不罢休的”狠戾决心。
而他现在这样休闲的居家打扮,任何看了都以为是哪个男明星正在拍摄自然主题的广告。
南池:
门然见到南池,俞承白有些猝不及防。
他睇了一眼,还被南池宝贝似的拿在手里的首饰盒,那里面正躺着凉如冰的翠绿玉镯子。
“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丢掉。”他大步流星绕开南池,去厨房。
扔掉?
所有有钱人都这么壕无人性么?
“你知道这只镯子多贵么?”南池瞎估计也觉得它得值一套房。
“哦。”他敷衍应了一声,“也不太吉利,还有一只在我妈死的时候埋进棺材里了。”
南池:
手里的镯子顿时变得更加金贵了,全世界只有一只呢。
南池想也不想,跑回房间。把这只珍贵的镯子放进她平时存放钻石的保险箱里,为显郑重,她还把里头的钻石往外挪了挪,把这只镯子放到最里面才放心。
在房间里换了一身毛绒绒的粉色兔子外套出来时,俞承白已经把下午两人买来的东西分类放好,手里拿着两大桶冰淇淋。
正是昨天她说的一桶巧克力口味,一桶朗姆酒口味。
俞承白挑挑眉:“要么?”
南池点点头,身上毛绒绒的兔子外套是上回俞承白带她买的,本来是要买钻石,但俞承白经过一家专卖家
<居服的品牌店,一眼就相中了这套衣服。
上衣还带有做成兔头形状的帽子,拖着长长的白耳朵。俞承白当初就觉得是和南池,南池起初还不愿意,觉得幼稚,但到了冬天一穿上,她就脱不下来。
南池走过来伸手要那罐朗姆酒口味的,俞承白眉间微蹙,单只手拎起秃头,罩在她脑袋上,视线忽然变黑,手中杯塞进了一罐冰淇淋。
“小孩子不能吃带酒精的食物。”
南池:那你还带我领证结婚!!
不过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忍!
南池在心底对俞承白幼稚的行为鄙视一番,稍微调整了帽子,然后跟在俞承白后面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俞承白手长腿长,举手投足间矜贵随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打击的缘故,南池他走起来还有点自暴自弃。
颇有她“初代咸鱼风范。”
冰淇淋是那种南池小时候看的美国电视剧的那种,很大,青春靓丽的男女主角一人拿着一个勺子围着大冰淇淋挖着吃,吃不完就直接冻在冰箱里,下次继续。
南池那时候很羡慕,如今是梦想成真。
还有什么比被暖意包围的寒冬里吃冰淇淋更爽的事呢?
好在天气冷,下午买的冰淇淋也没有化,南池颇为苦难地挖了几勺,她选的是黑巧克力味的,有些苦,吃完之后她都觉得自己舌根发苦。
无言的沉默蔓延。
以往两人总要闹出些动静,今晚特别的安静。
南池小心翼翼地觑着俞承白,面如冠玉,她提建议:“要不要试试我这个口味的?”
听说吃巧克力会让人心情变好。
俞承白弓着身子往前倾,高挺地鼻子下薄唇微红,明亮如星的灯光下,他抿了抿唇,南池有点迷瞪。
“你愿意?”他说。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在看到俞承白从中心剜了一大勺,导致中间的冰淇淋像是被陨石砸出巨坑后,南池:妈的,我收回那句话。
南池立马表情有些委屈,哭丧着脸。
不要仗着心情难过就胡作非为哦!
俞承白像是被人点中笑穴,笑得肩膀都懂,上半身情不自禁往后仰。
怎么会跟个娃娃一样可爱。
他真喜欢“欺负”她。
而南池那颗心一分为二,一半为自己损失了大半冰淇淋而沮丧,一半又担心俞承白是
<不是脑子不太好,大喜大悲过头会变精神病的。
“我吃你一点东西,你就这么小气?”俞承白捻着南池外套上的毛毛说,“上次不是还说要给我买房子,买别墅?”
嗯?!
南池满脸问号,像她这么抠的人居然还会承诺给他买这种东西?
怕不是驴我?
但她隐隐约约是记得有这么回事,一套房子好贵诶,这辈子打工都买不起。
南池决定装糊涂,不认账:“你你别胡说了。我们两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
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小。
俞承白叹了口气:“行吧。”
他继续吃冰淇淋,表情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抑郁。相比南池的小气,他还主动大方地把自己的冰淇淋给南池尝尝。
语气哀怨得像是被老公冷落好久:“少吃点带酒精的,谁知道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喝了点米酒就上头,随便瞎许诺,之后又打死不承认呢。”
南池:
这朗姆酒口味的确实比巧克力口味的好多了,微苦回甘,还带有淡淡的酒香,她没忍住多挖了几勺。
毕竟拿了人家的手软,吃了人家的嘴短,这两罐冰淇淋都还是俞承白付的钱。
南池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把自己手里的冰淇淋给俞承白:“吃吧,多吃点就心情好了。”
这么一句话点破了他故作伪装的假面,和稀薄的姜糖纸似的,一碰就破,表面看着甜,内里确是辛辣的刺痛。
她知道他在为他母亲隐隐作痛,久经不化的伤口是发稠发黏的糖浆,并不会好得如此快。
但这么一戳破,多少有点损害面子。
南池替他找补:“大家都会心情不好的,你以为自己是受神仙庇佑,五毒不侵么?像我小时候就天天难过呢。”
修长如竹的五指紧紧贴着桶壁,冰凉入髓。冷到一定程度,会让人发麻发痛。
俞承白目光飘远淡漠,“你小时候难过?”
南家一家人天天宠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她难过?
南池说:“我小时候可勤快了,天天干活,膝盖高的个子,像个小机器人一样,忙不停,干这么多活,能不难过么?”
即使在这样冰天雪地里,她都要用冰凉刺骨的山泉水洗菜做饭,十根手指头,每个关节都生满冻疮,僵硬无比,稍微一弯曲,必定皮开肉绽,流脓出血。
她的冻疮就跟埋地
</雷似的,好不容易挖走上头的地/雷,伤口结痂,没想到下面还长了一颗冻疮。等到来年开春,天气暖和点,她以为冻疮要好了,结果整只手又疼又痒,恨不得剁了它。
俞承白没有多想,以为她只是过家家似的干活忙碌,不过南池也不打算细说,俞承白似乎受了到了难言的情绪。
明晃晃的灯光眩晕,像是黑夜里的小星星,南池用力睁着杏眼,那双眼睛闪烁,鼻尖微红,脸上还挂着青春靓丽的婴儿肥,她像是个精致的娃娃。
谁会忍心让娃娃工作呀。
俞承白直起身子,温柔地摸着她脑袋,两人彼此分享着暖意。
他长睫微垂,“你说的对,我心情难过,那你心情难过的时候会有什么方法排解呢?”
心情难过这样的词对俞承白来说稍显陌生,以前的他忙于工作,扩张事业版图。其实像今天被林霜霜摆了一道的情况也时有发生,虽然都被俞承白以更加猛烈的方式报复回来。
但很少停下来舔舐伤口,像是刻意回避。
聊到这个,南池就开心了,眼睛忽然明亮起来,要是身上还有对翅膀,南池简直可以飞起来。
“我啊,要是心情难过,就会给自己点很多好吃的,然后把自己贵重的东西全戴在身上,美美睡个好觉。”南池眉飞色舞地介绍,“然后第二天就把烦恼忘了。”
俞承白像是之前那样学她那样躺平做咸鱼,他现在也想着用南池的方法排解。
他把手机放到南池手心:“买吧。”
南池:
冰淇淋也不吃了,两人脑袋凑在一块,探讨点什么外卖好。
“烧烤吧,烧烤怎么样,我已经很久没吃了。”南池说。
“会不会太油了?大晚上吃这个不太健康吧。”俞承白刚说完,在南池的杀人般的目光下赶紧闭嘴,“可以,多点一些蔬菜好了。”
“啊!这家店真是太会做生意了,居然还有炸馄饨,炸薯条。”
“啊,还有饮料,我们喝点啤酒吧,短暂的麻痹自己。”
“家里有啤酒。”俞承白提醒。
“啊,我忘了,那就不喝啤酒,省点钱,我点其他的。”南池一边说一边下单。
“好,都点上。”他渐渐上道,醉倒在南池星星般的眼里。
点完之后,南池把手机塞回他手里。
“你等等。”
丢下这么一句,她兴冲冲地跑回房间,出来的时候
<手上抱着她的小型珠宝保险箱。
这保险箱是专门放珠宝的,并不大,还算小巧。
南池坐会沙发上的时候,她发现俞承白已经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
她当着俞承白的面打开了保险箱,里头都是和俞承白结婚以来,他送给她的各色珠宝。
零零碎碎的东买西买,以为没没多少,仔细一数已经二十来套耳饰,戒指,项链,手环不等。
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珠光宝气。
“看见它们是不是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简直可以说是笑得合不拢嘴,“我今天大方,给你戴戴。”
快乐会传递,俞承白被她感染,嘴角眉梢都上扬着弧度,从没如此开怀过,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
“我戴女士珠宝会不会有些怪?”
“不会,现在很多男明星都会特意带女士的。”
说着,南池捉住他的手,不假思索地把保险箱里的戒指往他手指头上戴,俞承白很是配合,让她随意支配。
她的手绵软细腻,葱指纤纤,粗粗看去表面毫无伤痕,看着是锦衣玉食里堆出来的。
而俞承白的手比她更加漂亮,修长匀细,指甲修得很干净,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只两三根清晰的青筋。
两人的手交握缠绕,慢慢蕴出粉色的旖旎。
南池的手比他小很多,戒指他都戴不进去,最多停留在手指关节处。
她多少有点懊恼,而俞承白低着头,目光渐渐深邃,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她。
手中指腹时不时摩挲她的手心,南池有种认真微醺的醉态,毫不知情,脸庞爬满绯红。
戴完戒指后就是项链,俞承白送给她一套六千多万的祖母绿的大方糖项链,链条本身都是挂着水滴似的小钻石,簇拥着那块夺人眼球的祖母绿方块。
她贴近的时候,发丝拂过他鼻尖,带着淡雅的柑橘甜香,俞承白身下的手突然发紧,喉头微动。
保险箱里还有几条项链,叠加多了反而让人眼花缭乱,抓不住重点。但现在是为了开心,为了尽兴,南池一股脑儿地全戴他脖子上。
“好了。”她稍微站远了点欣赏自己完成的作品。
“怎么样?好看么?”俞承白有些紧张地问。
嗯,很是暴发户似地审美,但是每一样珠宝都好光彩炫目,但俞承白是精致优渥的,身材比例极好,这些珠宝只是他的衬托,他才是无冕之王。
<
嘴角弯曲的弧度都没下来过,南池点点头,脸颊坨红,挪不开眼。
“好看。俞承白。”她轻声说。
“骗人。”俞承白张开双手,十根手指都挂着她的戒指,红的,绿的,透明的,要有多庸俗就有多庸俗,他是不相信好看到哪里去。
像弹钢琴似的弹动手指,宝石光芒在灯下流淌,他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南池会喜欢收集亮闪闪的珠宝,看到光芒万丈的这些小玩意儿,他也心情愉悦起来。
俞承白尝长手一揽,单手拿过啤酒罐,大拇指勾住拉环,往上一翘,砰地一声就开了,而后换了食指轻轻一拉,他已经拉开了拉环。
把啤酒递给南池,“要不要喝一点?”
好久没喝这东西,南池点头接过,还很有仪式感地和俞承白捧杯,“快乐万岁!”
随后咕咚咕咚仰头喝了好几口。
俞承白坐在她身边,细细品味,这次却也没拦着她。
南池是个很简单的人,不会压抑自己,属于渴了就要找水喝,饿了就要吃的。
而且对自己很没有数,她信誓旦旦地告诉俞承白这些啤酒她都能喝,不会醉,然而喝了两罐之后,她的脚就已经踩在云端似的轻盈。
“俞承白,我是不是在天堂了?”
俞承白轻轻笑。
南池觉得自己笑得嘴都僵了,而且有些累,想找个东西靠靠,刚好身边有个俞承白,她就靠上去了。
仰头看,俞承白有着锋利的下颌线,棱角分明,但又不算很硬朗。
南池感觉有些热,脸蛋紧紧贴着他脖颈寻求凉意,湿润的嘴唇若有似无地划过,俞承白浑身激灵。
“快要圣诞节了。我们再去买钻石好不好?”俞承白捉住南池的手,不让她乱动,自己从右手食指上取下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下来。
南池没有回答他,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要把钻石拿下来,是不喜欢这个钻戒么?
她记起来这钻戒是俞承白求婚的那枚。
她眼睁睁地看着俞承白取下来,又细致温柔地给她戴在无名指上,生怕锋利的钻石划伤她的手。
戴完之后又细细观察了一遍。
原来取下来是要给她戴啊,南池心里又爽快起来了。
俞承白没等到答案,拖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沙发上,又问了一遍,“还想不想要其它钻戒呢?俞太太。”
他的目光深沉如海,温柔似水。
< “好啊。”南池笑呵呵,“太好了,我又可以买钻石了。”
“不是,你刚刚叫我什么?”她忽然反应过来,盯着他的嘴唇,薄唇微红,边缘湿润得像是细小的方糖碾过,吃起来一定很甜。
俞承白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轻笑。
“南池,我们吃的也买好了,宝石也戴好了,你还记得快乐的第三个步骤么?”他忽然靠近,欺身上前,两人目光交接。
南池忽然有些紧张。
“什什么?”
“睡觉。”他补充,“是你说的,自己还记得么?”
南池点点头,盯着他诱人的嘴巴,顺着说:“那你要和我一起睡么?”
蜜色在她眉间流淌,像一朵花吸引人。
“在那之前,你难道不想尝尝我么?”他慢悠悠地说。
南池被他吸进黑色宇宙般的眼里,那里陈列着他所有的过往,他全心全意地把自己铺开摊晒,让她离自己跟近一些。
俞承白满满挤压两人彼此的空间,在最后一寸的时候,南池像一尾池塘里的金鱼,在夏日暴雨前跳出水面,寻求更多的空气。
他们轻柔,不分彼此地吻在一起,细密的唇角慢慢贴合,摩挲,南池感觉像是颗沙子在身上滚动。
有趣又让她无比柔软,蓬松,她觉得自己是片绵密的泡沫,有人承托着自己,慢慢的变得燃烧灼热。
她从洗衣池水中被冷水浸泡的泡沫忽然又变成了热水中沸腾的气泡,似乎连寒冷的冬夜也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