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奇异商人（9）：寻找女神，被动冒险
“现在我们要将皮肤外的树脂去除。”祭司要助手擦擦自己额头的汗珠，小声对周边的教徒说。
钱德才知道那层琥珀色的光芒原来是来自合涂在木乃伊表面的树脂——但是当祭司用凿子和小锤企图一点点将树脂凿开的时候，却发现这简直是徒劳无功。树脂已经和木乃伊的皮肤融为一体，既柔韧光滑，又坚硬如铁。假如强行穿凿，就会伤及皮肤。
“过于勉强了。”教徒们小声议论。
“或许我们需要一个工业用微波炉。”一个助手建议。
“或许，但是到哪里去找呢？”祭司问。
“可以网购。”
“好吧，这或许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祭司用手术刀在木乃伊皮肤上搞了一个切片，递给助手，让其拿去检测化验，看是否可以“微波”。同时另两名教徒已经不知从何处搞来了一部胸透式x光机，将其固定在试验品的肚子上。
这时候所有的教徒除了祭司，全都重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辞。
“那木乃伊就是女神吗？”钱德问身边的教徒。
那人面色苍白，用惊诧其无知的眼神注视着钱德：
“你怎么回事，女神就在母亲的腹中。”
“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我们已经找过无数的木乃伊，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
“……”
x光片显示出来，木乃伊的腹内的确有人形物体。祭司甫一宣布，教徒们立刻一片欢呼。
“不过不对，女神头上不可能长角。”祭司将x光片附着在祭坛后的墙壁上。墙壁内侧白炽灯管闪烁，如同医院放射科放置x光片的光墙。一时间信徒们交头接耳，也全都议论纷纷。
“女神为什么不能长角？”
“女神绝对不可能长角。”先前与其交谈的那位信徒再次用惊诧其无知的眼神冷视着钱德，“我们信奉的女神怎么可能有角？那可是女神！”
“这不一定吧？”
“那好，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女神一定有角？！”
钱德觉得这些人实在是过于偏执了，但也不好和他过分争辩，对方则以为他是无话可说，低头认输了。
“这是魔鬼！”祭司在前面大叫，“只有魔鬼才会长角！”教徒们中间立刻爆发出义愤填膺的吼声和咒骂声。
“祭司，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一个信徒大声问。
“首先，取消微波炉的网购订单。”祭司说。
“晚了，”一个教徒大声沮丧回应，“已经从手机网络订购了，协议规定对方概不退款。”
“那就这样吧。”祭司说，“既然已经买了，以后总有用处。”
“但或许木乃伊肚子里只是一具小塑像呢？”钱德忽然开口。这时节他忽然想起以前在一本科学杂志上看到过，古埃及制作木乃伊总是要在死者体内放置牛头人身的小雕像，好像叫做杜瓦姆特服神像，用来保护死者安宁，不受侵扰。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中间包含了数之不尽的鄙夷、嘲笑。
“你以为我们不懂这些大路边上的科学常识？”一个教徒说，“我们现在找到的可是孕育魔鬼的木乃伊。”
“头上有角就一定是魔鬼吗？”
“不是女神就一定是魔鬼。”
“不能是其他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在寻找女神，和我们的信仰违背的就一定是魔鬼。”
“……”
“说和我们对抗的是雕像，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这不等于说我们是在愚弄自己吗？”所有人都怒气冲冲。钱德识趣地低下头，毕竟“众怒难犯”。
仪式很快在一片失望懊丧的气氛中结束了。祭司离开了，木乃伊也被推走了。众人一哄而做鸟兽散。钱德走在最后，小声问了一句：
“今天是什么节日啊？”
“愚人节。”答者照样以惊诧其无知的表情瞪视着他。
“你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转过天来，和雪儿见面的时候，雪儿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没有睡好。”钱德刻意敷衍几句，并没提昨晚的梦境。
“咱们还是先到那空地去吧。”雪儿的心还一直悬在那块空地上。
可是这次非常奇怪，就算佩戴着独角兽徽章，空地上还是空空如也。
两人回到钱德家中，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昨天你带走那两本书，上面写了什么？”钱德问。
“昨天晚上参加party，还没来得及看。”雪儿说。
“我觉得，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三本书了。”钱德说，“如果你觉得方便，可否先把那两本借给我看看？”
“等过两天再说。”雪儿吐了个泡泡，“我自己还想先看看呢。”
钱德想要告诉雪儿自己昨晚所做的梦境，但想了想还是忍住。
冒险家遭遇失败
这位客户肺部已经发生病变，看面色已经命不长久。在我看来，他在我手中办理的医疗健康保险近期有承兑的危险。我要尽量避免这种无谓的风险。冒险本身有失败的可能才增加了成功的刺激和满足感，但如果注定失败，那就是莽撞而且愚蠢了。
“您最好是戒绝吸烟。”我对他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前途不妙。”
“但香烟已经陪伴了我一生。”他说，随即自然的掏出烟盒，轻松的点上一支，缓缓的吐出烟圈。“现在戒掉不是勉为其难吗？”
我继续竭力劝说，以“为他健康着想”的角度，这让他最终大为感动。“谢谢你，其实谁不想长命百岁？比其金钱，还是自己的生命更为无价。”他当着我的面把烟盒揉成一团——尽管我知道其中已经空空如也，但将其扔进桌边的废纸篓仍然让我感到一丝欣慰。
“这是最后一根，”他集中了全部的精力，用全部的欢愉去享受最后的半根烟卷，“为了我的健康，也为了你对我的关心。”——其实我当时就应该想到的，一个对待烟卷如此眷恋的家伙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呢？
一个月快过去了，还剩下最后一天。我心中暗暗感到欢欣鼓舞。这一个月来那位肺痨鬼没有来续投保金，而按照公司规定，一个月不缴纳保金合同就此作废。这一天我感觉愉快极了，不管那家伙愉快活着还是不幸死去，至少我自己已经就此解脱出来啦。
但在下午就要结束之前，那家伙叼着烟卷再次闯进了我的办公室。
“对不起，今天办理业务时间已过。”我强忍着不安和激动张嘴撒出了这样不成体统的谎言。
“您这是撒谎。”对方笑嘻嘻的打开皮包，拿出成沓的钞票，摆在桌面上，“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碰到过任何一家保险公司会拒客户于千里之外。”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但……今天办理业务的时间真的……”
“当时请求我办理业务的时节您可不是这样。那时不分白天傍晚，您的电话总是不停，而且还登门拜访。”
“是啊……”我总不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吧。
“所以因为相信您，我才再次续交保金的。”他微笑着说。
“谢谢您。”我勉强从脸上挤出“真诚的笑意”，“看样子您又开始抽烟啦？”
“是的，遵照您的建议，我本来也想用其他喜好来替代抽烟的。喏，您瞧，我是真的热爱生命，珍惜生命，这里面不掺半分虚假。”
“哦，看得出来……”
“我也知道抽烟对我的身体如何不好，所以就开始改吃糖果。刚开始还不习惯，但过了大约一个星期，一切都纳入正轨，成为正常了，不过我的生活也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
“我妻子向来不喜欢我抽烟，对我尖酸刻薄。但我戒烟之后的两周内，她可是彻底坐立不安了，甚至不敢和我顶嘴啦。因为，众所周知，戒烟的人都会脾气很坏，而且食欲暴增。这让我的妻子简直发疯啦，因为我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我周边的人没有一个因为我的改变而受波及，他们继续抽烟，当我从口袋里掏出糖果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感觉惊诧，不过他们仍然抽自己的！或者掏出一支香烟做出递给我的姿势，随即又收回去，做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天哪，何止这些，生活发生的变化实在太有趣啦！”
“那您为何又开始抽啦？”
“这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只是因为虽然生活变得有趣，却又无法让人习惯，毕竟我的前半生都是在单调无聊中度过的——何况，既然能够轻松戒烟，我又何必担心抽烟上瘾呢？需要的时候戒掉就是。我有分寸，真的，我难道还想让自己不舒服吗？”说着，他已经点上了第二支。
就这样他继续续保了自己的呼吸系统，之后的两个月一直如此。直到两个月以后，他离开人世——但幸运的是，不是因为肺部癌变，而是因为血糖方面。这避免了公司出钱，也避免了我因为失误而被开除。一场注定失败的惨剧戏剧性的转变成一场有惊无险的冒险，让我心悸不已。
“被动冒险。”钱德想，“这是人生无法回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