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麦克白
在一个动乱的年代,有一个寡妇, 自己过日子。 为了生活,她养了几只鸡。 其中有一只母鸡特别会生蛋, 可以说每天都会下一个蛋——这是其他母鸡无法比拟的。 因为特别能下蛋 ,寡妇特别关照它, 每天多给它一捧大麦。 这一天,寡妇意外的在这只母鸡的窠里发现了两只蛋。 寡妇很开心, 她自言自语说:“这肯定是因为我昨天给它两捧大麦, 所以它才会下两只蛋! 假如从今天开始,我每天给它两捧大麦, 那么以后每天我都会有两只蛋!” 于是从这天开始, 寡妇每天给母鸡两捧大麦,比其他母鸡多一捧。 可是说来也奇怪,也是从这一天开始, 接连几天母鸡都没有下蛋。 这让寡妇心烦极了——其实母鸡心里何尝不着急呢? 它暗暗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努力下蛋, 来报答主人的知遇之恩! 那可是比别的母鸡多出了整整一捧大麦呀——而且是每天一捧!”
就这样,在连续六天没有出产的情况下,第七天的早晨, 主人到鸡舍来看, 却意外发现母鸡的鸡窠里多了一只蛋——这只蛋通体发白, 晶莹剔透, 而且个头比一般的蛋都要大上两圈。 看着这枚硕大的鸡蛋, 主人不仅不高兴, 心里还厌烦的想:“ 整整七天,十四捧大麦,就生出这么个东西!它要是个金的银的还说得过去! 它妈简直是浪费粮食!” 而看到主人失望的表情, 母鸡的心也懊丧到了极点, 不由深深自责:“ 我怎么这么没用! 整整七天,十四捧大麦, 就生下来这么个东西!” 如果按照以前的生蛋效率,一捧大麦能换一个鸡蛋来算, 这一个鸡蛋就等于14只鸡蛋的价值—— 可是怎么看,它都只是颜色稍微发白,比别的鸡蛋稍微大了两圈而已,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算孵化成功,孵出小鸡,可一只鸡怎么抵得上十四只鸡的价值哦——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母鸡还是耐心的孵化这只蛋。 终于七天后,蛋被孵化了,蛋壳分裂开来,里面一只白色的小公鸡来到了人世间。
“以后就叫你麦壳白吧,” 母鸡这样说,“你是我吃大麦生出来的, 你的壳是白色的, 你的身体也是白色的—— 就这样吧, 就叫你麦壳白吧!”
“我叫麦克白,我叫麦克白! 感谢母亲! 感谢您, 您给我起了一个英雄的名字!”
“什么英雄?”鸡妈妈懵了。
“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麦克白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 同时也是一个悲剧性的英雄。”小鸡回答。
“什么莎士比亚?什么戏剧? 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但是小鸡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已经独自离开母亲,到鸡窠附近的场地上找食去了(这一点也跟其他小鸡完全不同,因为其他小鸡还离不开妈妈羽翼的保护)。 至于它为什么知道莎士比亚, 为什么知道戏剧、 麦克白以及麦克白是什么英雄、 悲剧人物, 因为我也不知道, 所以也无从给你们解释了。
小鸡就这样一天天长大。 他长得速度飞快, 个头儿比同龄的鸡都要大很多, 而且他吃的也多——这让寡妇非常反感。 实际上寡妇养了好几只母鸡, 这些鸡隔三差五下蛋, 这些蛋基本都能孵成小鸡。 可是这些孵出的鸡一般都是棕红色和土黄色, 像那样通体洁白晶莹的 ,也就只有麦克白自己。 所以一看到麦克白的身影, 寡妇就会想到那只自己耗费了七天、 花费了十四捧大麦才生出的那只蛋来—— 一股怨恨之情就会浮上她的心头。“十四捧大麦, 假如一捧可以换一个鸡蛋, 那么这家伙足足耗费了我十四枚鸡蛋的代价,不,是十四只小鸡的代价——它怎么抵得上十四只小鸡噢!” 寡妇心里想着, 嘴里就开始不停咒骂,吐出污言秽语。所以每当看到麦克白的身影, 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拿着锄头、 镰刀、簸箕、 扫帚从后面追赶上去, 狠狠的敲打, 打得麦克白落荒而逃,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人。 就这样时间长了, 连麦克白自己也似乎摸到了端倪, 因为他听到鸡窠里的其他母鸡们都在背后窃窃私语:“主人偏心,为了那只白公鸡足足花费了十四捧大麦! 简直是不值的到家了!透顶了!虽然我们不能天天产蛋, 但是一两捧、至多两三捧大麦,总能生出一个鸡蛋来吧? 主人却偏在它的蠢母亲身上花费了足足十四捧大麦,简直是和它的蠢母亲一样愚蠢!设想一下, 假设将这些大麦喂给我们, 我们至少能生出好多个鸡蛋, 而那些鸡蛋孵成小鸡也不会只有一只!”
闲言碎语就这样不断传到麦克白的耳朵里, 让麦克白感到心烦意乱, 就连平时吃起来感觉香甜的大麦粒,吃到嘴里也不是那么香甜了。 这天,到了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对自己的母亲说:“ 妈妈, 妈妈, 我们离开这里吧。”
“这是我们的家,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呢?” 它的母亲说。
“这里不欢迎我们, 我们应该到一个欢迎我们的地方去。”
母亲怨怼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这里不欢迎的是你,而并非是我。所以你应该说这里不欢迎的是我, 而不是我们。”
看着母亲幽怨的眼神,麦克白心里发酸。他也知道自从自己出生以后, 主人每天给母亲的麦粒也从一捧改成了半捧,而母亲也不能每天下蛋了。这也是招致鸡窠里其他母鸡嘲笑的根本原因。
“再说了麦克白,”母亲继续说,“离开这里, 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我们可以去隔壁试试运气。”麦克白想了想,用坚决的语气说,“ 隔壁也是一家养鸡户, 他们家的场院比这里更大, 待遇也比这里更好, 我们可以通过咱们两家中间的篱笆钻到隔壁去,没有人会发现的。”
“要去你去!”他的母亲说,“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毕竟主人对我这么好。”
“那好吧,” 麦克白想了想, 坚定的说,“ 那我自己去了—— 等什么时候我在那边过上了好日子,再回来接您。 我走主要是因为看不惯主人每天只给你半捧大麦。”
“那还不是因为你!”麦克白的母亲抱怨着。 但麦克白已经听不见了, 因为他已经转身走出鸡窠,向着两家农户中间的篱笆墙走去。
在两家农户中间的篱笆墙上有一道很小的缝隙,麦克白用他锋利的喙将那个缝隙做大了一些, 小心翼翼地钻了过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 无论公鸡母鸡都已经回鸡巢休息。麦克白蹑手蹑脚的走进那家农户的鸡窠, 他脚下发出的“哒哒”的声响立刻让里面的鸡都惊醒过来——鸡是昼行动物,夜晚天刚黑就会回窝休息。 因为他们的眼睛在夜间是看不见东西的 ,所以哪怕是细微的声响,也会让他们异常警觉。从这一点来看,麦克白就显得不同寻常—— 夜晚的他竟敢独自穿过篱笆墙进入别人家的宅院,其他那只鸡还能做到如他这般呢?“来的是谁?”鸡窠里的公鸡问。
“麦克白。”
“麦克白是啥?”
“麦克白是一个悲剧中的英雄, 出自于莎士比亚的作品。”
“莎士比亚是啥?”
“莎士比亚是个人名。”
“我们的主人叫莎士比亚吗?” 另外一只公鸡问提问的公鸡。
“谁知道呢? 或许吧。” 第一只公鸡回答,“我们只管吃我们的大麦, 在这里快活的生活就足够了。至于主人——主人是谁很重要吗 ?”说完,他转向麦克白,“至于你这个外来者,这里是不欢迎你的——因为如你所见, 这里所有的公鸡都有了自己的位置, 母鸡也有了自己的归属。 现在我的建议是,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这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麦克白根本不理会这些威胁, 他抖了抖自己的鸡冠,在翅膀尖上磨了磨自己的尖喙,“我去哪里是由我自己决定的——现在我决定就在这个鸡窠里住下了, 你们最好立刻就把这里最好的位置腾出来, 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就会和你们打一场, 直到你们同意把最好的位置让出来!” 麦克白的狂妄惹怒了鸡窠里所有的公鸡。 这座鸡窠里共有十四只公鸡, 他们个个都认为自己英勇无敌, 所以平时都是趾高气扬, 骄傲神气——现在居然有人胆敢向他们全体挑战, 这立刻激发了他们的斗气。
“那就来战吧!” 所有的公鸡一起大喊。在外人的耳朵里,就是雄鸡们在一起啼鸣。随后鸡窠里就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战斗的声势非常大, 这动静一直传到农户所住的屋里。
“你听到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响动?” 农家的主人问睡在身边的妻子,“是不是闹黄鼠狼了?”
“ 不可能, 今天我刚刚检查过咱们的篱笆墙, 坚固的很。 黄鼠狼不可能进得来——如果是黄鼠狼进来, 狗为什么没有叫呢?” 主人的妻子说 。
“看来是我多虑了。”
“ 或许是鸡窠里那些蠢家伙正在做梦吧。”
“ 对对对, 咱们也继续做梦吧。”
农户夫妇的对话戛然而止了,不一会儿,从窗户里面传出浓重的鼾声。
第二天,麦克白迈着骄傲的方步, 趾高气扬的出现在农户的场院里, 仿佛这里理所当然就是属于他的领地一般。 这家农户的男女主人出来看见了他, 不由吃了一惊。 因为麦克白是一只好雄壮的公鸡—— 他体格壮硕, 神采飞扬,一身雪白的羽毛仿佛冰川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只公鸡?” 这家的男主人问。“我们从来没有过这样一只鸡, 否则我不可能不记得他。 这应该是只外来的公鸡。” 这家的女主人说——说话的同时瞟了一眼篱笆墙那边的寡妇家。“应该是从篱笆墙那边钻过来的, 应该就是在昨晚。”“ 鸡在晚上不是不能在外行动吗?”“ 所以说这是一只特殊的公鸡, 他和别的鸡应该不一样。” 女主人说。 就在这个时候, 隔壁的寡妇也开始到院里来喂鸡了。她提着装大麦的桶, 用勺子将大麦均匀的撒在场院上。 这个时候她无意间抬起头, 看到那个麦克白的身影出现在隔壁, 不由得吃了一惊。 寡妇提着桶走到篱笆旁边, 隔着篱笆问自己的邻居:“ 请问我的好邻居 ,你们这只白公鸡是从哪里来的呀?”“ 不知道,” 这家的女主人说,“今天早晨我们起来就看到他出现在这里了 。”“实在是抱歉。 这应该是我们家的鸡。 这家伙特别淘气, 肯定是昨天晚上从篱笆墙上的小洞里跑到你们家去了。” 说着寡妇用勺子指了指篱笆墙上的小洞 。“这可说不准,” 农家的女主人嘟囔了一句,“我们可不知道你们家有这样一只白公鸡 。你们家的鸡不都是那种红棕色或者土黄色的品种吗? 总之, 既然这只白公鸡出现在我们家的场院, 他就理应属于我们家。” 女主人表达出了自己的意见。
寡妇讪讪的想要开口, 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毕竟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麦克白属于自己家, 对方怎么说他她无法辩驳 。一方面平白丢失了一只大公鸡让她心里难以接受,但同时想到麦克白让她损失了十三只鸡, 现在正好把这个给她带来霉运的扫把星送出去, 她的心里又没来由的感觉轻松。 “好吧, 以后他就属于你们了。” 说完,寡妇就走开了。 看到她离开, 这家的女主人嘟囔了一句:“他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怎么说的好像是你让给我们的一样,简直莫名其妙!”
就这样,麦克白在农户家住了下来。 在他住在这里的一段时间里,农户夫妇惊喜的发现, 他们家母鸡的产蛋量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这真是一个福星啊! 他一来 ,咱们家的母鸡都开始产蛋了。” 农户家的男主人说。“ 就是这么说嘛。” 农户家的女主人连忙附和。 他们并不知道,自家的母鸡之所以产蛋数量增多, 是因为麦克白刚来的那天晚上,和十四只这里的“原住民”大斗了一场, 把这里的十四只大公鸡都打服了。 以前的时候, 公鸡们相互争斗, 争夺大麦和母鸡, 导致母鸡无法安心坐窝,产蛋量低; 现在因为麦克白打败了他们全体, 所以农户家的所有母鸡都跟随了麦克白——从此, 她们可以心无旁骛的生蛋, 导致蛋产量大幅度提升。
就这样,幸福的日子一直延续着, 直到有一天, 一群官府的人闯进农户和寡妇家, 向他们强行征收“莫须有”的税款。在故事开始之初我就说过,那是一个动乱的年代,而在一个动乱的年代, 官府是经常要向老百姓收税款的。 如果交不起税款, 就必须拿家里的物件来抵偿。 当然,现在的农户和寡妇家是交不出任何钱款的。
“既然没钱, 那就拿你们家的鸡和鸡蛋来抵吧。” 来收税的官员说。 不管农户和寡妇家愿不愿意, 他们毫不留情的把他们家里的鸡全部抓走了, 还把鸡窠里的蛋摸了个精光。 农户一家和寡妇都是欲哭无泪。 麦克白也在被抓的行列。 当被装在鸡笼里强行拉走的时候, 他并没有感觉多么恐慌——因为他是一只英勇骄傲的白色大公鸡, 他只知道遇到任何难题都不要害怕,因为总是有办法可以解决的——只要有足够的勇气。 其他被抓的公鸡和母鸡就不行了, 他们都乱哄哄的, 鸡心惶惶, 不断“咯咯哒咯咯哒”的叫着,扑腾着, 甚至惊慌的用嘴去啄他们的同伴。“这有什么用呢?” 麦克白心想,“ 这只是无端的耗费体力而已 。”
很快所有公鸡和母鸡都被提到了官府的后院,那里还有那些被当做税款征收上来的其他物资: 有粮食, 有棉被, 还有衣物, 还有一些其他麦克白叫不上名字的家伙事。 这些东西把后院儿挤得满满当当, 让麦克白感觉喘不上气来。 最后,当所有物资都被搬运小院之后, 那些官吏们就聚在后院儿里面, 开始兴高采烈的商量如何分配这些搜下来的税款,以及替代物。 钱被大家按照往日的惯例分走 ,剩下就是东西。这些东西中很多都是乡下农户家里用的农具, 这些官吏们当然不想要,因为他们也用不着。 棉被和衣服最先被他们分走了, 然后分的就是那些被拿来充当钱款的货物跟牲畜。 院子里只有一头牛和两头羊, 剩下的就是鸡笼里的那些鸡了。 从农户家和寡妇家收缴上来的公鸡、 母鸡大约有几十只。 很快, 牛和羊被官职较大的官员牵走了,然后其他人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抢鸡蛋, 最后也就剩下那些活鸡了。
“这些鸡的个头 、大小、 品种都不一样, 分起来怪麻烦的。”一个人说,“ 要不咱们把它们全杀了, 炖成一大锅鸡汤。 这样大家一起吃肉、 一起喝汤不是更好吗?” 另外一个人说:“我赞成这个意见。 今天去收税, 大家都非常辛苦, 钱又分的少—— 索性今天咱们就开个晚会, 用这些鸡来打打牙祭。”
这两个人的话引得周边的人一阵欢腾, 大家的想法和他们一致。 “不过光是吃吃鸡还没什么意思, 咱们总得搞点儿娱乐活动。” 第三个人建议说。“这样吧, 把笼子里的公鸡挑出来, 让他们来一场斗鸡大会。” 第四个人建议说。大家又是一致同意。
很快的, 所有的公鸡都被从鸡笼里挑出来 。人们让它们在小院的场地中心活动, 舒展舒展翅膀和喙——但是大家又围成一圈, 不让它们趁机逃跑。麦克白不急不缓的用爪子刨地, 在院子中心不断走动, 双眼上下逡巡, 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这里人太多, 确实不适合逃跑。” 他暗自思索,随即目光落在笼子中一个苍老的身影上面——那是他的母亲,正在瑟瑟发抖, 把头深深埋进翅膀下面。 显然,和其他很多母鸡一样, 他的母亲也不知所措。
“得想办法把母亲救出来,”麦克白心里想,“ 尽管她并不是非常喜欢我,甚至有点讨厌我, 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就这样, 麦克白彻底放弃了现在逃跑的念头—— 实际上只要他愿意,以他的速度、 力量和经验, 他是有很大几率突破那疏忽懒散的人群, 独自逃出院去的 。再过了一会儿, 有人找来绳索、 铁钎,用铁钎钉在院子的四角, 再用绳索将铁钎串联,这样就造出了一个简陋的斗鸡场来。 所有的公鸡都被赶到斗鸡场中。 为了增加斗鸡的刺激性和欣赏性, 最初提议斗鸡的那个人站出来,对着公鸡们说:“ 不管你们明不明白、 相不相信, 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过会儿场中只有一只公鸡能活, 最终活的那个我们将放他一条生路, 送他一袋大麦, 把他送去他想生活的那个农户家中; 而其他的这不好意思, 你们将和那些肥硕的母鸡一起, 成为我们聚会的主菜。”
“真的吗? 你们会信守承诺吗?” 一只公鸡问,“我们能相信你们吗?”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 ,这至少对你们而言是个机会。” 那个说话的人说。
公鸡们听到了这番对话, 从将信将疑变成了确信无疑—— 因为除了相信这话是真的, 他们也别无选择了。一时间, 公鸡们的眼神变得凶狠 ,他们的翅膀开始扇动,鸡冠也开始摇摆, 爪子不断挖掘着地下的尘土, 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的对手。
大战一触即发。
“好戏要开场了。” 一个人这样说,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可这个时候, 麦克白忽然站出来说话了:
“ 冒昧问一句, 如果我胜出了, 可以满足我其他要求吗?”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麦克白。 因为在场中。只有麦克白是一只身材壮硕、雄壮骄傲的白色大公鸡, 其他鸡的颜色都是土黄、 棕红,只能当陪衬。“ 好吧, 看在你长得如此与众不同的份儿上, 你可以提一下你的要求。” 一个人戏谑的说。
“我的要求是,如果我能胜出,希望你能放我跟我的母亲回家。”
麦克白认真无比的说。那些官吏们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我答应你!”这场斗鸡大会的组织者强忍着自己的笑意,“ 只要你能在这场战斗中最后获胜, 我可以让你带着所有的母鸡一起回家!”
“我相信你。” 麦克白说。
而这些人只是面面相觑, 强忍着笑,心照不宣。他们的想法都一样——为什么答应你? 因为你胜出是不可能的。 在场有几十只大公鸡, 个个体格健硕。就算麦克白是其中最健硕的那一只, 也不可能接连打败数十个对手。
就这样,这场充满嘲讽和冷酷的比赛开始了 。让围观者出乎意料的是, 麦克白几乎击败了所有的对手——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在他的身边,跟着十四只同样壮硕的公鸡, 他们都在与他并肩作战。 等其他的鸡都败下阵来, 麦克白转头面向他的队友——这些都是那天晚上他在鸡窠里打败的对手, 强者为尊 ,现在他已经是他们的领袖。
“我们还需要打吗?” 他问他们。
“不,我们不会跟你打,我们对你是心服口服。” 说着,十四只公鸡同时低下身,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脚之间。
“但按照那人跟我的约定,我赢了只能带着母鸡们走,你们却要留下。”麦克白哀伤的说。
“至少她们还能活下去。”一只公鸡说,“连带着我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麦克白沉默了。停滞了良久,它才转身面向那个组织者:
“现在是我赢了,你们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 承诺?什么承诺?承诺什么?”那个人环顾四周, 装出茫然无知的样子, 其他人也都配合他做出同样的表情, 随即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无论刚才我们承诺什么,都是不会兑现的!”
“ 这就是你们为人的品德和素质吗?” 麦克白质问道。
“正如你所说, 我们是人 ,人是最高贵的动物, 不是你这种下贱的牲畜家禽能来质疑的。” 另一个人插话说,“ 况且,刚刚我们没有对你许下任何承诺呀!” 说着,这些人又面面相觑。随即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不光是你, 还有你这些同伴, 无论公鸡、 母鸡都要留下, 来参加我们的盛宴。 当然, 不管愿不愿意, 这都由不得你们!”
麦克白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这次是赌输了,尽管自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到最后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卑劣性。 可就在院子里这些人正开心的时候, 忽然在院子外面传来了如同风暴一样的怒吼声。 片刻之后,就见寡妇、农户夫妇还有无数的人手拿着锄头、铲子、耙子、扫帚或者挥舞着拳头, 冲进院子里面来, 将先前这些卑鄙的人们都打倒制服了。 这些民众都觉醒了,他们团结在一起,力量变得无穷大。母鸡们被从笼子里解放出来了, 还有那些堆在院子里的物件、两头羊和一头牛都被他们的主人认领回去了。 当然,麦克白他们也跟着主人回去了。 麦克白还是回去农户的家里, 因为在那里他住的比较习惯。 而且从那之后,隔着篱笆墙, 他还会经常看到寡妇在他母亲的食碗里慷慨的多加上两把大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