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狭路相逢
挑得盏盏灯笼，悬在殿前檐下。
夜已来，吹起清风拂面，散去酒香十几里，白发倚窗望明月，无名持酒来，共饮之，从白日到夜，是难得安逸一场。
远处一桌，华衣少年，端坐身后，居中老者与青年，皆是酒色财气大豪之辈，饮到心潮澎湃时，唤女侍起舞翩翩。
同座之人，有人抚琴，有人鸣笛，刹那歌舞升平，人群大喝，任酒意朦胧，摇晃身姿，便拽着身旁女子，同起剑舞，阵阵欢声笑语，暗波红了脸颊。
有人登楼来，风尘仆仆样，应是着得官服样式，店家亲引，笑脸相迎，端得是豪气十足，不待来人张口，便唤来小厮旧样新上，再添老酒，更是谓之光临有喜，自请贵客。
来人落座，中年模样，一把扯过身后女侍，入怀而去，其旁几人，依次落座，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更是居尾之人挥手，店家退去。
“少爷，这些女子大多无趣，待酒饱饭足之后，我们去仙女楼。”
“嗯。”
“二哥，听闻永欢城花魁这几日正游来忘忧，你到时候可不能跟我抢。”
“依你就是。”
“只要那些该死的逆神者不再出来搅事，我等兄弟，要何女子没有！”
“说来奇怪，为何近些时日竟多了这么些逆神者，当真如那雨后春笋，斩之不尽。”
“还惹得侯爷亲自过问，我等都须到这等边陲小城来传令。”
“不知，听闻上面来人，也有小道消息说西土各地也有逆贼作乱。”
“二哥，你消息广，说道说道。”
几人七嘴八舌一通道来，传闻乱言不知真假，遂即看向中年，瞳孔微红，大气喘喘，怀中女子，眼含微泪，眉头紧蹙，却又是笑意盈盈。
“我也不知道，只是说西土已乱，神亡无数，东方冰原之上万兽尽陨，至于北方大林，好似倒也没什么消息。”
“管那么多干甚，赶紧吃好去仙女楼才是正经之事。”
“二哥说的是，传闻传闻，定然是不可信。”
“店家店家，怎的这般久还不上菜？”
……
“肖大哥？”
无名轻唤，白发侧身，直视而去，身前青年，瞳孔之中闪烁微光，灼灼望来。
“外界来人当真如此凶猛？竟能屡屡杀得仙神魂丝？”
“须知他等已塑泥身百万年，奴我轩辕万万修，日夜拜之，已近法身。”
“应是可以，为兄在那永州大城，亦只能算得一般之辈。”
肖凡呢喃，想起那些身影，若仅仅只是斩去泥身魂丝，应是皆有可能，索性直言，无名神动，似突有万丈雄心，欲破尘出，亦或自掩久矣。
“曲道友，还是莫信这肖道友自谦之词，据我所知，永州城中，同辈之人，除去那些个妖孽之辈，当真无几人能与肖道友并论。”
“其实我一直很是好奇，不知肖道友如此天纵之才，为何声名不显，就连仙宗册上都不曾出现。”
“江道友还请莫要捧我，肖某年已三十，才筑基之修，算得什么天才？”
白发坦然，江涛望之，清风送酒，三人饮之，话语轻起。
“年纪确是门槛，但不是大道登天之准，实不相瞒，初遇道友之日，我便看道友如同人形凶兽，一身血肉气息如明阳盖世，早已胜过寻常结丹不知多少。”
“与我万兽炼身之法相比都不落下风，只是道友似乎不知，何能绽肉身之力，除了那诡异莫名血剑，本少也看不太懂。”
江涛望来，精瘦身形蓦然奔放，飞出万兽虚影奔腾环绕，骤然威压如同压的天地下沉，轻迈一步便是几米之外，伸手一指点去。
官服几人忙起刀剑，筑基结丹之修，却指尖点宝器，器碎人身炸，如同碾蚁影，血花高高溅。
“若道友来日与我大战一场，无论胜负，本少都愿将我万兽仙经奉上。”
江涛轻语，再是指点如飞，几人炸裂，待到中年结丹，丹来之际，指收握拳狂砸而去，一拳矣，亦是落得一个身死道消之果。
“区区虚丹之境，竟敢如此无视本少。”
琴弦断，玉指血，笛声停，惊呼声，蓦然酒气散，惊弓鸟，脸色白，慌忙逃，不顾形，嚷得此间乱。
“谢公子！”
白衣女侍，跪拜谢来，沐浴血雨，如同欲洗肮脏。
“不用，你且逃命去吧。”
“是。”
……
城北有大庙，泥塑牛神像，庙深几里长，油灯昼夜燃，香火缭绕处，狸神与羊善，玉桌上魂酒，人影白发苍，虔诚坦然姿，颂神牛大德，佑我富贵享，赠我子孙福。
“老羊，我哥俩可好久不曾见过了！”
“牛兄，狸姑娘此来所说之事，你究竟何意？”
“当然可行，我老牛自然愿为狸姑娘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这才是我那牛哥么！”
“狸姑娘，来，尝尝老牛这万年研制的新酒。”
魁梧人身，头生双角，拿过桌上魂酒便摇晃而去，晃得里面魂影千万，诵经声盛，再是倾泄倒下，白意昂然。
“老牛可是摘了千种魂草，再辅以这头上双角边料，腌制千百年，更是攒的信徒千万，日日夜夜，每每馋嘴之时，都不忍得喝，只能隔着宝瓶闻闻香。”
老羊喝下，闭目而去，神色荡漾，女子狸神，浅尝辄止，美目泛波。
“你这老牛当得是好生本领，竟有了一丝信仰的气息。”
“是吧，我老牛可最是仰慕金龙大人，这不神族怜我等，开了牧场百万年，享香火，悟之道，可是……”
“香火有道，道深深，难登也。”
“牛兄，我等兄弟百万年不曾见，何不今日一饮痛快？”
“好是好，可老牛这双角都磨得不多了，老羊你以为呢？”
女子狸神，望着魁梧大汉，头上双角壮如山峰，遂即莞尔一笑，饮了老酒一杯，红唇余了滴滴酒液，舌尖微舔，妩媚神情，呆了牛神羊善。
颂扬声，酒气香，宝瓶深，不见底，一杯又一杯，牛声鼾，羊微醺，摇摇晃，食青草，狸神多情思郎君。
郎君何，主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