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亲子鉴定
“琬琬,你真的是我的女儿琬琬,你看看你妈妈,你们两个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就跟她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鹿月影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脑瓜子嗡嗡疼。
领带打得歪七扭八,西装外套也皱皱巴巴,除了那张棱角分明,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以外,实在很难把他跟新闻联播里那个富可敌国的传奇首富联想到一起。
她把视线投向一旁那个温婉恬静的女人,眉毛细如柳叶,眼睛深邃明亮,眉眼如画,柔而不妖,有一种古方古典神韵之美。
鼻梁高挺,朱唇如丹,面若皎月,肤若凝脂,气质出尘。
长得确实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用《世说新语·贤媛》里的“林下风致”来评价也不为过。
“琬琬,虽然我们觉得没必要,但是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跟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我跟你爸一个意思,好不容易找到你,以后绝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的。”
女人浅浅地笑着,说话的声音也跟她周身的气质一般,柔柔的,如微风和煦。
她看起来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其实是跟丈夫一样的波涛汹涌。
想要亲近好不容易找到的亲生女儿,又怕热情过头会吓到她,只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自若。
“对对对,妹妹别怕,以后我们全家一起疼你,我们鹿家有的是钱,你随便花!”
鹿瑜点头如捣蒜,激动之情比他父亲鹿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和大哥从小就被爸妈耳提面命,知道自己有个才满月就失踪了的妹妹,鹿家多年以来,也从未放弃找寻。
从前固然是对软软呼呼的妹妹有所期待,但真的见到鹿月影的时候,鹿瑜感受到更多的是让人牵肠挂肚的血脉羁绊,那种发自灵魂而非浮于表面的喜欢。
“妹妹,听说你马上要读高三了,你鉴定过灵根了吗?当然,不管你有没有灵根,只要你想修炼,我们鹿家会倾尽一切资源给你修炼的。或者你想去读哪所高中,哥都能给你安排,到时候你想上什么大学也随便你挑。”
鹿珏看了眼除了败家,一无是处的弟弟,因地制宜地抛出了橄榄枝,努力在妹妹面前博取好感。
他从小是作为鹿家的继承人培养长大的,不同于鹿瑜的放养,他知道有时候财帛不一定动人心,但是总有能动人心的利益。
鹿月影打量着两个哥哥,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脸蛋完全继承了爸妈最优秀的颜值基因,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得不说,鹿家人大概是女娲毕设的杰作,颜值、气质、身材,各方面无一不佳。
“琬琬,你哥哥们说的对,我们鹿家别的不敢保证,就是钱多,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我们鹿家会倾尽全力支持你!”
鹿晟一听大儿子说的,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泪一抹,哭腔一收,拉正了自己胸前的领带,拍了拍刚才故意弄皱卖惨的西装,一板正经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新闻联播里的首富影子了。
鹿家人看鹿月影脸上微微动摇的神色,就像抓住了认亲的密码,轮番上阵,晓之以情,动之以利。
鹿月影终于还是在他们一波又一波的糖衣炮弹中,败下阵来,妥协地垂着脑袋,跟着鹿晟几人一起去了鹿家的私人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需要等待几个小时,才能出最准确的报告。
时间就是金钱,鹿月影根本没心思在医院里浪费时间等着。
对于一个有记忆以来就在孤儿院长大的人,家人和家都离她太过遥远。
哪怕他们现在表现得多好,说得天花乱坠,她也只是觉得大概是为了曾经抛弃她的愧疚而故作姿态,未必有几分真心。
她看过太多,那些被家人找回去的小伙伴,被二次抛弃的大有人在。
等时间久了,自然会日久见人心,她倒不急于这一时片刻的。
小的时候她也曾对家人和家有过幻想,只是时间,终究是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一次次的期待与一次次的落空,在院长妈妈离世后,她就已经不再有任何幻想了。
如今,她已经习惯孑身一人,脚踏实地,无所顾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温兰,那个自称是她亲妈的女人想带她一起回鹿家,被她一口拒绝了。
就算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出来,证实她的的确确是鹿家的女儿,那又如何呢?
血缘不过是最凉薄的羁绊,那些有钱人家里,为了争夺家产自相残杀的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还需要考虑是否要接受这些家人,现在是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鹿家。
来医院的时候,鹿月影坐的是鹿家司机开的劳斯莱斯。
回去的时候,她拒绝了司机接送,独自坐地铁回了学校旁那个只有十几平方大的出租屋。
都是几百万的车,谁又比谁高贵?反正都不是她自己的车,坐什么都没有差别,不过是一个代步工具而已。
出租屋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床、一个一米八高的杂物柜和一个干湿不分离的紧凑型卫生间。
岁月斑斓的白墙早已泛黄,刻画着时间的裂痕,到处是坑坑巴巴脱漆的痕迹。
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窗户前,悬了一条钢丝,还挂着昨天晚上刚洗的衣服。
逼仄的出租屋里,哪怕正值盛夏,也是阴冷又潮湿,连空调都省了。
15岁那年,抚养她长大的院长妈妈去世后,她就搬出了孤儿院,自己打工赚钱,交完学费,她也只能勉强租得起这样老破小的出租屋了。
鹿月影摸了摸胸前刻着鹿字的翡翠吊坠。
小时候,她听院长妈妈说过,这是她当年捡到自己时,襁褓里就戴着的吊坠,大概是能代表她身份的信物。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所以她才被取名为月影。
那时候,她总是用吊坠安慰自己,有信物,或许鹿家抛弃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不然没有必要留下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