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压抑
张一然和李玄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都明白了老人的苦衷。
张一然轻声问道:“老前辈,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为什么没有人来接替您?”
老人摇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九月二十八日这个日子。”
“九月二十八?”李玄清小声重复道。
“对,这是我进来的日子,按照约定,十年后的同一天日子,我只要在祭天台上等待来接替我的人即可,同时我也能回去。”
饭桌上众人神色交替,显然都牢牢记住了“祭天台”的这个线索。
老人继续说道:“那天一大早我就去那边等着了,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了。”
“一个人在这里确实太无聊了,而且一呆就是十年,我那时候感觉自己快疯了,所以当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离开的这一天时,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兴奋。”
讲到这里,老人眼冒金光,右手依然微微颤抖,又倒了一杯酒喝下,随后神情落寞道:
“可惜,我在祭天台那里等了整整一天,每多等一刻,我的心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异常的躁动。”
“然而一天下来,连个鬼影都没看到,我就慌了,我开始胡思乱想,他们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他们在外面遭遇了不测?”
“然后我又开始安慰自己,有可能他们在外面有些事情,可能晚点过来。”
老人苦笑一声,“然后我又抱着这个念头,第二天又去等,第三天还去,一个礼拜后,直至一个月,半年、一年!”
张一然听得内心骇然,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等待,是最绝望也是最折磨人的。
放在自己身上,真有可能就自杀算了,一走了之,他很难想象这老人能坚持这么多年?
“老前辈,你也太可怜了吧,那你之前进来
的时候,是被逼的吗?”吴轩灵有些怜悯说道。
张一然三人听得一头黑线,这话里意思仿佛在说“谁让你志愿进来的,自作自受罢了。”
好在老人不计较这个,笑道:“我不是被逼的,我那个年代可不比你们现在,那个时候吃饱肚子都是个问题,加上我又无依无靠,现实里啥也不是。”
“我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后来实在觉得一天到晚和那些虚伪的人打交道,倒不如一个人轻轻松松找个地方待着算了。”
“当时组织正好要招一名镇守人员,待十年回去就能升级为干部。”
老人嘴角一翘,“我一听这个就来劲了,正合我意啊,就索性报了名,后来我才知道就他们我一个报的,所以一切都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来到了这里。”
“可笑的是,我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就有些熬不住了,实在是太无聊了,而且还不能随便走到院子外面去,实在是煎熬了。”
“然后就发生了刚才说的事,这么一看,确实到像我自作自受了。”老人自嘲一笑道。
众人静静地听着老人的叙述,心中也不禁生起几分同情和理解。
“那您后面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吴轩灵好奇问道。
老人望了她一眼,双目忽然变得阴厉,把在座的人都吓得一跳。
张一然正要起身安慰,老人忽然咧嘴狠笑道:“后来,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就违反了禁忌,走出了庭院。”
“当时我在想,管他外面什么危险,只要能找到出去的法子,只要能不无聊,什么都无所谓了。”
讲到这里,老人惨然一笑,“可惜的是,外面除了游魂野鬼、恶魔怪兽,也没啥能说话的。”
“于是我就杀,凡是我看到任何怪物,我都见一个杀一个,也不知道我杀了多久。”
“一直到我杀了麻木了,终于惊动了这个秘境里其他强大存在。”
“我和那个强大存在打了三天三夜,最终两败俱伤,最终各自离去。”
“这一仗让我第一次离死亡很近,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活着才有希望。”老人仰了仰身子,笑道。
张一然听得心里又惊又怕,听这意思,如此牛掰的老人,都找不到出去的法子,就更别说他们了?
目前出去的唯一线索,就是刚才老人嘴中所说的祭天台了,按照他讲的意思,这个祭天台大概就是一个传送门的地方。
但好像只能由外面打开,里面是无法出去的,否则老人也不会如此折腾自己。
想到这儿,张一然试探性问道:“老前辈,您所说的难言之隐又是什么?”
老人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不知道是命运作弄,还是老天开眼,十年前,祭天台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有人来了?”李玄清好奇问道。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我满脸欢喜地来到现场时,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没有。”
“一封信?”众人异口同声道。
老人点点头,“嗯,一封信,是我在外面唯一的还算有交情的朋友寄来的,信上告知,外面组织在我进到秘境没多久,就发生了异变。”
“所有人都战死了,以后都不会有人来了,而我正好在秘境,是活下来的最后一人,镇守住这个枯井,就是组织最后一个命令。”
“没想到,盼了这么多年的消息,最终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答案。”老人哑然笑道。
“那这样对您也太不公平了吧?就算外面全世界都没了,也不应该把您道德绑架在这里,您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了,凭什么还要这样让你坚持下去。”
吴轩灵忽然站起来,愤愤不平道,把张一然都给吓一跳。
赵晴雪缓缓道:“老前辈,虽然很不是时候,但我还是多问一句?”
“我能这么理解吗?您所说的难言之隐,是您似乎找到出去的方式,但是碍于自身的道德信念以及职业操守,您最终选择了留下来,是吗?”
老人眯眼望向赵晴雪,空气中变得紧张起来,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可以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