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怪1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月黑风高，适逢动手。
葫芦街07号，路口一棵老歪脖子树下，一辆老旧到不能再老旧的白色丰田内。
刘川山双手握着方向盘鬼祟地望向车窗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生怕倒霉碰上条子。
后座的吴勤没好气地拍了他脑袋骂道：“瞧你那怂样，好歹也是干过几票的人了，咋还怂成这个逼样！”
刘川山露出一口黄牙，咧嘴笑道：“之前都是路边偷电瓶，这回上人家屋里，难免紧张点，这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万一碰上条子也好做准备是不是？”
“山儿啊，这都啥年代了，哪里还有条子巡逻啊，这个点人家都下班了，就算有也是在警局里值班呢。”坐在副驾驶的刘二虎叹道。
“这不是还有交警嘛，他们晚上会巡逻的。”刘川山坚持道，“这万一被逮到，不就完犊子了。”
“尼玛的。”坐在车里另一角的徐华忍不住骂了句，吐了口烟圈，“山儿啊，你能不能带点脑子，咱们现在在住宅区，交警晚上值班也是在主干道路口那儿查酒驾，跑这儿作甚。”
刘川山摸了摸脑袋，傻傻想着好像也是哦。
刘川山是老无业游民了，睡过网吧，偷过电瓶，秉持着打死不上班的原则，尽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坏事。早年间技校毕业后那会儿，还试着去工作过，去工厂打过螺丝钉，后来嫌累就干脆不干了，但是不上班也点要钱活着，于是小偷小摸的习惯自然而然得养成。
后来几经辗转多个城市，都呆不长久，最后在这东杭市一个偏僻小网吧里，遇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撸友一拍即合，成立了一个东杭f4的组合，励志从小业务做起，分毫必挣，做大做强，成为东杭的名盗集团。
惊天魔盗团看过没，跟那不沾边
一伙人叽叽喳喳商量了几天，总觉得偷电瓶没啥搞头，利润没以前高不说，风险还大，现在销账都不一定有人敢收。抢劫？扯犊子，量刑比盗窃严重多了，逮到就完蛋了。
几人合计还不如入室盗窃，虽说风险也有，但是利润肯定也比偷电瓶高，现在家里什么数码产品、名烟名酒，不比电瓶车有搞头多了吗？
凡事从简出发，先易后难，就从那些防备简单的老宅区出发，这几天难得盯上一个老宅，四兄弟轮流踩点了一个礼拜，大致摸清屋主的信息和习惯后，下决心给业务升个级，不偷电瓶了，转型入室盗窃作为迈向辉煌第一步。
业主是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单身汉，也是奇了怪，作息比年轻人还浪，白天足不出户，晚上八点多准时出门，天天凌晨三点多回家。
而这时间作息对吴勤三人来说简直完美，正愁白天被人看见咋办，就碰上一个这么自律的老头，一伙人老高兴了，以防万一，大家六点多就在门口附近小道上等，亲眼看着老汉开着那辆黑色奥迪a4离开后，又是不放心地等到十二点现在，等周边邻居也慢慢熄了灯，这才商量着准备行动。
刘川山胆儿最小，适合车上放风，一旦来人直接打喇叭示警，剩下三兄弟则入室取财。
“走！”。吴勤掐灭烟蒂，将烟屁股弹出车窗外，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说道。
另外二人捯饬一番，挎着包下了车门，包中扳手、绳索、锤子等等，样样俱全。
砰——
深夜寂静空旷的街道传来一声闷响。
“尼玛的，大晚上的你他娘的关门轻点，引人注意到就完蛋了，而且这车本来就旧，坏了你赔！”刘二虎对着徐华骂道。
徐华掂了掂包，一脸不以为然，“真不知道老唐咋忽悠你的，这老古董你也买，老子坐后面颠得跟他丫的骑马似的。”
“你懂个屁，老子对他有恩，这算是他报答我的，冬暖夏凉，不比你小毛驴强？”
“打住打住，办正事呢，你俩唠嗑呢！”吴勤的话让两人乖乖闭嘴。
四人里面数吴勤年龄最大，他打小是孩子王，混社会混得最早，四人里数他资历最老，鬼点子多，这老宅也是他最先发现的。前几次偷电瓶成功后，愈发觉得不过瘾，如今难得发现一个好目标，毅然决定带领团队走向关键一步。
刘川山胆小，瞧着三人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翻进院子里，心里也是一阵忐忑，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手心亦不免冒出了冷汗，小脑袋瓜子不停地左顾右探，生怕有人撞见。
三人刚进院子，一股悠然柔和的异香传来，吴勤探了探鼻子，估计从屋里传来的，随后忘了眼四周，老宅院子不大不小，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花花草草，东南角矗立着一棵老槐树，上头挂着一个发亮的红灯笼，使冷寂的院子里泛着红光，着实让人瘆得慌。
徐华拿着钩针和细铁片对着屋门锁芯一顿捯饬，技术看起来很熟练，三下五除二，不到半分钟，只听嘎的一声，门就开了，另外两人低声叫好，没得技术还真闯不了江湖。
三人不多废话，戴上事先准备的口罩，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细节地关上屋门，从包里掏出手电筒环顾四周。
入户即是大客厅，古董似的老电视机对面是一个较为现代式的黑皮沙发，贴墙处摆着一排排书柜，上面书籍琳琅满目，靠窗角落里则落着一个鱼缸，几条五颜六色的金鱼在里面悠闲地游来游去，完全不知道屋里来了访客。
刘二虎望向正对面墙上的水墨画，上面细腻描摹着秀丽山水，忍不住打趣道：“这老汉还挺高雅。”
“别忘了正事，徐华随我上楼，二虎就在一楼搜罗，早点结束早点下班。”吴勤打断他的欣赏，低声说道。
刘二虎也不马虎，径直走向老电视下面的电视柜开始翻腾。
吴勤二人则顺着楼梯窜向二楼，二楼上去就是一条内廊，入口一侧落地窗外是个露天平台，吴勤小心翼翼地拉了下窗帘，生怕这点电筒光一不小心被外面人瞧出动静来。
廊道不长，再往前走点则是三个房间，房门都关着。
吴勤给徐华打了个眼色，徐华瞬间领会，打着电筒摸进最里面的房间，吴勤则慢慢转动面前最近房间的门把手。
“吱嘎——”，犹如老人沙哑的气喘声在廊道里回响，门被推开一条缝，吴勤心想真他娘的走运，免去了一番开锁功夫。
进门是个主卧，不大不小，里面相当整洁，连床上的被子都叠得四四方方的。
吴勤嗅了嗅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异味，和门口闻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浓烈，他分不清是香是臭，莫名竟觉得有些上瘾。
他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办正事要紧，口罩一摘叼着电筒打开衣柜小心摸寻。翻来覆去，除了下方抽屉里的一些百元现金，啥也没有。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吴勤心里还是有些骂娘，这年代移动支付确实普及大众，现在在外面用个现金支付都觉得不习惯了。他此番也不指望能捞多少现金，主要寻思着能顺点首饰贵物啥的，毕竟一老人活这些年了总归有点自己的念想物。
“草，老吴，里面两房间我看了，一间书房，另一间空的只剩四面墙，书房里尽是一些鬼画符玩意，没看到啥值钱的。”徐华失望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吴勤走出房间，正好和徐华打了个照面，“鬼画符？啥意思？”
“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徐华皱着眉，一脸败兴地看着吴勤，“对了，你那儿有收获吗？”
“摸到七八百块钱现金，别的没啥。”
吴勤一头雾水地来到书房，好奇徐华嘴里的“鬼画符”是个什么玩意，虽说影视剧里的印象让他有所心里准备，不过一进门还是被里面的景象震惊到了。
这个书房比刚才的卧室大很多，窗户还被几块木板钉得严丝合缝，徐华索性直接开了灯，里面情况一览无余。
只见四周墙面上贴满了看不懂的字帖咒画，统一红字紫底，类似道教中驱鬼辟邪的符箓，上面的内容却大相径庭，区别于传统符箓上的小字笔画组合，上面是一种复杂的晦涩纹路符号，曲折分明，疏密均匀，更像是上古时期的象形文字。
吴勤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书房正中间的红木书案上正躺着一幅似乎画完不久的符贴，一旁砚台里残留着未用完的红色墨水物质。
吴勤低头嗅了嗅，一股非常刺鼻的异味瞬间上头，一时间让他有点站不稳，和主卧的味道差不多，看来源头八成是它。
不过吴勤也没多想，转头望了眼旁边的书柜，里面尽是一些神鬼玄学的书，没看到啥看样子值钱的摆饰。
“这里面的我也看了，他丫的全是书。”徐华指了指书柜下面的柜门忍不住吐槽道，“这老头他娘的是要修仙啊！不过也是，天天大晚上出门，半夜回来，这作息就不是一般人。”
吴勤脸色没有变化，他一开始就没抱着满载而归的心里回去，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毕竟第一次入室，收获多少事小，练胆第一步才是关键，这为将来整点大业务一步步做铺垫。
“我了个去——”
楼下传来刘二虎大喊的声音，楼上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奔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