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惊肉跳
韩昭昭没说话,跟着陈子惠走进这家小店,仔细地打量着四周,未见任何异样。
若是陈子惠真想害她,想来也不会挑这么多人的地方动手。
店里的掌柜与陈子惠是旧识,知道陈子惠来,预先给他留了一处位子,最里头靠窗,是观景的绝佳地点。
“你点什么?”
韩昭昭又是一愣,眼神往旁边的桌子上扫,碗里盛着各式各样的面,她的眼中只有宽面窄面之分,不对着菜单,根本叫不出名字。
她的父亲在晋阳做过一段的时间的官,她只是小时候随着父亲在这儿呆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习俗不大熟悉。
“许久没来过这儿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你想要什么,便点什么,我和你要一样的便好。”
“好。”
陈子惠拿过菜单,仔仔细细地翻了个遍,选了几道自己感觉差不多的菜,递给韩昭昭看,询问她的意见,对着他,韩昭昭哪有心思,随便应付了两句。
最后,他点了两碗刀削面。
不一会儿,小二把两碗刀削面端上来。
面应该是刚从锅里捞出来,还冒着热气,昨天她折腾了一晚上,饿得前胸贴后背。她闻着香气,恨不能立马夹起来送到嘴里,但想到陈子惠刚才那瘆人的眼神,只得作罢。
在人群中,明面上不敢动她,暗地里说不准。
她借着面还烫的机会拖延时间,不停地用筷子搅和着面,眼神不住地往四周瞟,寻找逃脱的机会。
陈子惠虽然饿得很,但还保持着君子的风度,没动筷子,安心等着面凉了再吃。
还没等他把面送到嘴里,就被人叫出去。
来人似乎是这小店的掌柜,是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挂着招牌的和蔼笑容,瞟了一眼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沉,似乎她做过什么对不住他们的事情。
她越想越心虚,总觉得有鬼,他们在密谋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一会儿便回来,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
嘱咐完后,陈子惠便和掌柜的走了,把她一个人搁在这儿,对着空荡荡的桌子两碗面。
可算是走了!
她想知道陈子惠和小店的掌柜密谋的是什么,可她哪里敢明目张胆地在别人的地盘上探听。
现在她最想知道的就是父亲的案子的进展,她最怕的就是陈子惠从中做梗,她总觉得这处为是非之地。
韩昭昭又起了逃走之心,不过这回她更为谨慎。
她先探头探脑张望一阵,然后才丢下桌子上的两碗面,小心地往门外挪了几步。
恰好迎上端着两面的店里的小二,韩昭昭的认人能力还算强,瞧着这人的长相熟悉,仔细打量了一遍,好似是昨天在路上碰到的,她以为是刺客,陈子惠说是他的人的那个黑衣人。
一个小店里还卧虎藏龙,想到这里,韩昭昭一哆嗦。
与此同时,那人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瞟着她。
她心下一凉,果然是陈子惠的做事风格。
逃是逃不掉,瞧着那小二往这边走,韩昭昭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挡在他跟前,淡定自若:“哪里还有醋?再给我加些。”
那人疑惑地瞅了一眼她,答道:“待我送完两碗面,给姑娘拿过去。”
“在哪边?我自己去拿。”
经过陈子惠人的手中,谁知道又会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她按照小二给她指的方向去了,拿一小罐醋回去,寻个小碟倒一点儿,之后便把碟子丢到一边。
自她坐回去之后,便没有人再瞟着她,她已是饿极了,盯上了陈子惠的那碗面。
面端上来的时候是烫的,陈子惠好不容易等到面凉了些,刚动筷子夹起来几根,就被掌柜的叫出去商议事儿。
想来他这碗面应是没什么问题。
她发现只要她坐在这里,就没有管她,她利索地调换了两个碗的位置,用筷子把陈子惠夹过的一小块挑到另一个碗中,之后,夹起陈子惠碗里的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味道不错,饿了这么长时间,吃什么都觉得香。
邻桌几个年轻人的说话声不断灌入她的耳朵。
那几个人是本地人,喝着酒,说着一些琐事。
很快,话题就变了,一个方脸男子开口道:“你知道昨天晚上咱晋阳县的县丞被抓了吗?”
人群中一片哗然。
这个秦县丞与她家走得还算近,她父亲被贬后,又成了父亲的佐官,是县里头的二把手。
给他安上项罪名,楚王一党摆明了是要砍掉她父亲的左膀右臂。
未成想,楚王一党要通过这种手段陷害她父亲。
得知县丞被抓的消息,人群中顿时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因为个啥?”
“听说是贪污军费。”
“军费?”
“就是在雁门关吃了败仗那回,和当时的主帅,也就是咱们现在的县令一起。”
韩昭昭夹面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她父亲因为这件事从京城被贬到晋阳。
当时苦于没有证据,皇帝把她父亲贬到晋阳做县令,若是楚王一党伪造出了有力的证据,那就不是贬官的事儿了。
“贪污军费?不可能吧!你瞧着这晋阳城里有几个官员的穿戴不如他!留着银子不花,堆到库房里做什么?”
又有一人附和:“咱秦县丞管着整个晋阳县的仓库,要想拿,什么时候不能拿点儿,非要碰军费。”
小店里本就嘈杂,此时更甚,挨上秦县丞的话题,谁都想说上一嘴。
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哪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上头说他有罪,他便是有了。”
这人是衙门里的小吏,一副深谙官场套路的模样。
又有一个人叹了口气:“咱也别在这儿说了,说也管不了啥用,在京里派来的官到这儿之前,把案子结了。”
最好整个死无对证,借死了的秦县丞的嘴,再陷害一遍她父亲。
听了这些话,韩昭昭想笑,在陈子惠身边呆了这半天,知道的东西还不如晋阳街头小店里一个消息比较灵通的百姓知道得多。
韩昭昭听着的时候,不自觉地用筷子夹面往嘴里送,不一会儿,一大碗就见底了。
还没吃过瘾,她又端起碗来喝汤。
喝面汤喝到一半的时候,陈子惠忽然走了过来。
他瞟了一眼桌子上剩下的那碗面,若有所思,吓得韩昭昭两口把剩下的面汤解决掉,以毁尸灭迹。
他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又坐回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夹面。
原本他是嘱咐店里的人给韩昭昭的碗里多放些肉的,未成想这姑娘跟他调换了。
面已经有些凉了,他挑着捡着把几块肉吃完了。
陈子惠语气缓和:“韩姑娘,一会儿我带你回府中。”
陈子惠不在她尚且逃不出去,这人一在,更无可能。
就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你就在屋里,别处不要去。”
陈子惠又重复了一遍,在他说到“屋里”两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韩昭昭还等着陈子惠吃完这一碗面,之后带她到父亲的府中,未成想,陈子惠站了起来。
桌子上的面还剩了大半碗,肉都吃没了,面没吃几口。
“我先带你回去。”
走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店里的小二,陈子惠随口说了一句:“一会儿我回来,你换碗热的面端过来,你们掌柜的拉着我说了那么长时间,面都凉了。”
认识陈子惠将近半年,韩昭昭第一次感受到他这么能说,语气里还带着一股子傲娇味儿。
“走吧。”
二人还未踏出门,大街上已喧闹起来。
街道的尽头,一人骑着马,挥着鞭子,居高临下地斥责着沿街的店家和小贩。
说是京城里来的巡查史不日便到了,骂骂咧咧地催促着他们收回占道的摊位,还砸了离他最近的两个小贩的东西。
这店里的小二身手极为利索,不消片刻,便撤回了摆在街道上的摊位,一边收拾还一边笑嘻嘻地跟陈子惠说:“您什么时候回来,给个准信儿,我给您预备好。”
“半个时辰。”
“好嘞!”
韩昭昭到了在晋阳的住所,陈子惠把她送到了大院中,还欲往前走,她忙不迭地拦下:“麻烦你送我到这里了。”
因了那场梦,韩昭昭防他防得紧,生怕他摸清楚了道路,哪天来了兴致,做出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来,别看他表面温文尔雅,内心黑透了。
“那好,我先行一步。”
陈子惠与她告辞,他要走,韩昭昭巴不得。
“好,你多保重。”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极为违心。
陈子惠又诧异地看了一眼她,案子正焦灼,她父亲正在得不可开交,回不来,在这般凶险的局势下,身边没有一个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她居然还能这样淡定。
韩昭昭自己倒没有想这么多,能摆脱陈子惠就是最好的,少和他接触,不要掺和进他的那些烂事。
出于礼貌,她站在门口目送着陈子惠坐在马车里渐行渐远。
在陈子惠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时,她注意到那人掀开帘子,头微微往侧面偏了一点儿。
哪怕仅有一点儿,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韩昭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似有一人藏在人群中,时不时地偏过头瞅她一眼,待她再要细看时,那人又一次隐匿在人群中,再也找不见踪影。
她注意到了陈子惠的目光,只一瞥,便有压人的气势,对她,因为想从她身上得到东西,他是好言好语哄着的,而对别人,他要动手时,便是冷酷无情的。
近几天去晋阳的路上,韩昭昭被刺客追杀了好几波,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知道陈子惠是不安好心,但现在除了闭门不出,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她只能吩咐下人把门防紧了,一个人也不让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