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欠条
到底杨家出来的姑娘，杨氏若有所思：“程先生素来名声极好，且对儿女教育严苛，从不攀附权贵。当年得罪了还是陛下，硬挺着辞官在家，教育程家后人，同时会收几个他看得上的外姓学生。我听朱老爷暗示了两句，说程家六姑娘和离，是程先生做主的。”
姜婉微惊：“当真？”
杨氏也不肯定：“朱老爷当然没有直说，毕竟程先生没有辞官前，他坐在礼部侍郎的位置，眼看着就要升做礼部尚书了，却得罪了皇帝。辞官了十几年，程家一再衰败。
倒不是程家子孙不争气，是受了程先生的连累，得不到重用。要么是下放外地，要么在京城当个闲官。家里的姑娘们也是低嫁，以六姑娘品性才貌，说实话，嫁个状元郎都成。”
姜婉对程家印象，小时候是父母经常提起，后来便是姜升不想继续送姜大郎去骊山书院，但也不能完全不给机会。
次一等的书院也需要不少束脩，程家是姜妍举荐的，说是如果能得程先生的赏识，便几乎不用花银子。
按照姜妍的想法是，机会给你了，自己无能就别怪家里不支持了。
没想到的是，姜大郎竟然通过了程先生的考核，顺利进了程家族学念书。
“娘，如果按照你说的话，大哥哥这件事，咱们必须报官，不撕开了查，谁也不知道程姑娘到底因为什么自缢的。”
姜婉觉得，程姑娘或许根本就不想死。
夜里品竹回来，带回了个奇怪的消息：“太太，姑娘，那程家准备将程姑娘尸首，送去她前夫家里。”
“品竹，程家的事情，你不要再查了，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杨氏并非什么都不懂，权势之下，人皆为蝼蚁。
姜婉拿了下人的册子来：“明天人牙子一早就要来，你陪着母亲将她们放了去，银子双倍结算，剩余的年份一笔勾销。”
品竹有点心疼：“好些小丫头没来两年呢，咱们家都是十年起步买的，后面的年份一笔勾销，要亏不少银子呢。”
杨氏解释道：“咱们不能学大房的做派，做人留一线，仁慈些，总是没错的。毕竟她们也没了饭吃，有些丫头家里，也就她们被卖的那年困难些。
我们昨日放出消息，今天便有好几个丫头的娘亲兄弟过来问了，他们愿意买下女儿妹妹剩下的年份。咱们也缺那几两银子，就当做个好事吧。”
品竹若有所思的点头：“太太决定就成了，不过咱们做的善事，不能算到大太太头上，明日人放走了，奴婢还得出门趟。”
进了五月里，天气愈发热起来。
姜家在裁撤奴婢仆从，没进裁撤名单的，尽心尽力的干活。
进了的，分两种，签了活契的，和人牙子对账，将剩下的年份勾销，给银子放回去。
签了死契的，便另送去庄子田里，最担心的，便是这部分人。
他们是家里的家生子，本来脾气就大，这会儿更是怨气冲天，惶惶不可终日，想无头苍蝇般，到处求人，塞银子。
静心苑人少，都用了很多年，自然不会收她们的礼物和银子。
直到她们看了人牙子跟着李妈妈进了三房院里。
不多时，里头便传出来哭声，许多丫鬟虽然红着眼，但看起来挺高兴的。
打听了才知道，她们不是被转卖的，而是拿回了卖身契，回家去了。
在裁撤名单里的家生子们，顿时有了主意。
“三太太和三姑娘，并没有赶尽杀绝哎。”
“是啊是啊，我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如果这两天表现好的话，还是有机会留下来的。”
“有机会是有机会，但我们也没什么出众的手艺，这两天，怎么制造机会留下来？”
“只剩下两天时间，学手艺肯定不行，但我们知道的事情多呀……”
突然有个内向的丫头开了口，其他丫头都纷纷看向她。
“你不会是……”有人已经猜到了。
这丫头抬起手指，举在唇中间：“嘘！反正我手里是有几个妈妈贪银子的证据，我奢求留下来，至少不想去水田里干活，我可受不了。”
十来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们的父母都是姜家的老人，大老爷手里的庄子没了，还有二老爷手里的庄子嘛！三不说大太太的庄子，三太太手里也有庄子呢。
听说品竹姐姐提过几句，有些聪明的丫头，还会跟着学刺绣，专门屋子里干活，月钱比当丫鬟的还高。
她们虽然不能去刺绣，但明显，要是被分去三太太那里，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大家再次互相看几眼彼此，前途要紧，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说不定也和那些签了活契的丫头一样，能拿双倍月钱呢。
丫头们很快一哄而散。
蹲在绣球花圃后面的橘白刚刚吃完手里的点心， 拍拍裙子，便回了静心苑去。
姜婉听完了橘白的话，将手边的樱桃蜜饯连盘子递给她：“你也别光顾你自己了，给你舅舅送点去，他也喜欢吃这个。”
橘白憨笑道：“舅舅不敢多吃，他说他和我们不一样，整日伺候马儿修整马车，吃多了甜的，没事时间刷牙漱口，怕长蛀牙。”
姜婉又问：“那上次的肉干他可喜欢？就是有点辣。”
“舅舅喜欢这个肉干，他说这个盐分多，干活也有力气。”橘白也不客气，要不是她吃不得辣椒，没事也想啃两块。
“那好，赶明儿，我让雪松多准备点。”
橘白前脚刚走，后脚雪松进来禀报：“姑娘，有个丫头求见，她说她知道几个管事是怎么克扣银子的，用在哪，她有证据。”
姜婉微笑：“她们还真是迫不及待，让她进来吧。”
很快，有个细长眼的小丫头进来，先给姜婉恭恭敬敬的磕头请安，然后便从怀里摸出几张按了红手印的欠条。
“这是回收花木和衣料的货郎，给妈妈打的欠条。”
雪松将欠条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的确是管花木和管衣料妈妈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