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堕化的军警(39)
暗红色的重力给中原中也渡上了一层保护膜,鹤见稚久借力翻身,在空中和他拉开距离的同时抵消了下坠力。
勉强在一片玻璃地里平衡住身体,鹤见稚久全心全意眼里只剩下亮眼的橘色。
完全失去理智的荒霸吐锁定了这个五光十色的玻璃里最惨淡的灰色目标。
两人都没有给对方喘息的余地。
中也的能力有弊端。
鹤见稚久再一次和重力凝聚的能量球擦肩而过之后确认了这一点。
这个奇怪的污浊虽然很强,但不够持久,如果硬拖的话胜率会高很多。
他算是知道太宰治为什么这么肯定的把中原中也当做底牌了,这也太耍赖了。
远程攻击无效,鹤见稚久欺身上前,倚仗自己多年的实战经验躲开了荒霸吐毫无章法的攻击。
腥红的血液淋漓,滴落在地上的玻璃表面,是鹤见稚久眼里挥之不去的红。
可中原中也像没有痛觉一样,暗红的重力掀起地上的玻璃碎片,连带着泥土一起浮在空中,鹤见稚久即刻移动起来,甩掉投掷的攻击手段。
突破重力很难。
鹤见稚久本能抬手挡住惊险冲脸过来的玻璃片,深入骨髓。
…
“鹤见君快输了。”太宰治说。
费奥多尔偏头躲开飞溅的玻璃,一条痕迹在他脸颊边缓缓渗出腥红,他不甚在意,只答,“理所当然。”
也不是没有赢的希望,只是综合考虑鹤见稚久的情况来看,荒霸吐正是他最忌讳的一种敌人。
“这么说的话,我现在的任务应该是找出「书」在哪。”太宰治摸摸下巴,他断定,“在你这里吧?”
费奥多尔也没说不是,“为什么你这么认为呢?”
“因为鹤见君信任你。”太宰治说,“这就足够了。”
“……是啊,这就足够了。”费奥多尔无奈地笑笑。
“有时候稚久的单纯也容易被利用呢。”
“我应该考虑到太宰君会带第三个人来的,可惜了。”费奥多尔叹息,“太可惜了。”
…
鹤见稚久猝不及防被重力贯穿,呕出一口败血。
爆炸般释放的冲击波轰然扩散,音爆的巨响不亚于特异点刚刚诞生的时候。
地面上的玻璃碎渣都为这震动起来。
异能特务课横滨基地,本应该松了一口气的坂口安吾不知道为什么,仍然提心吊胆。
异能数值光速清零,横滨的、日本的、亚洲乃至全世界。
躁动世界的特异点骤然消失。
但让他心慌的不是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反扑,而是他总觉得,鹤见稚久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下一刻,本来降低到低谷的异能数值再一次蹿上去了。
这次不是因为「人间失格」和「十倍奉还」。
被压制的「书」暴动了。
…
荒霸吐抽回手掌,带出满手血腥,鹤见稚久跟着踉跄几步,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鹤见稚久却低低笑出声,“倒也不错。”
白云朵朵的蓝天之上,天空像酥败的古老卷纸一样一碰就散,那些落下的块状物在落地之前被风一吹,似灰烬消逝。
大地同样在崩坏,寸寸崩裂,没有地动山摇,没有歇斯底里,是被摔到地上的豆腐,静悄悄地湮灭。
不论是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是这样,有的人、无论异能者普通人,接触到碎裂的边沿就会化为乌有。
远不止于此。
太宰治抓着中原中也的手用人间失格把他从濒危的死亡风险里拽出来,下一秒就接到了坂口安吾的电话。
“太宰!”坂口安吾用最快的速度说,“骸砦有两道同样的异能波动在启动新的特异点!”
“一个在骸砦顶端,一个在你们附近!”
太宰治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这是魔人的计划吗?
不是。
这是鹤见稚久的风格。
“鹤见稚久!”中原中也蹒跚地向前几步,又生出力气来一把拽住鹤见稚久的衣领。
鹤见稚久重心不稳,被拽得晃了晃身子。
重伤濒死的年轻人冲他的幼驯染莞尔一笑。
“被发现啦……咳咳…我可是恶人,多准备一手不是很正常嘛。”
又不是轻小说里必须死在主角手里的反派角色。
“来不及了,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鹤见稚久说一句呛出一口血,“无论你选择让太宰治控制哪一份。”
“一旦选择了这个,另一个会立刻执行,如果两个都不理会……哈哈哈哈哈哈!”
“你!”
“至少在这一刻,陪我死吧,中也。”鹤见稚久反过来握住橘发青年的手,字字带血却用尽全部心思,“未来必定是最好的未来,世界的未来里不会有我,也不会有恶贯满盈的组织和计划,一定会是一个和平长久的新世界。”
“替我在新世界里活下去,中也。”鹤见稚久抵着中原中也的额头,轻声低喃,“替我向新世界问好。”
“——我拒绝。”
中原中也松开手,绷紧污浊状态后刺痛的神经。
两人踉跄几步分开。
“为什么呢……”鹤见稚久年轻的面庞上满是不解,他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染上颜色的手掌,因为血液的流失脸色逐渐苍白,“明明已经结束了。”
瞳孔里映进残留的彩窗玻璃在细微的阳光下折射出各种各样的色彩。
蓝色的天、金色的光、白色的云。
还有灰色的自己。
“是我赢了啊。”
他为了防止直接被一锅端,让费奥多尔带着整本「书」离开了顶层的房间。
而那张撕下来的「书页」是他自己写的,就夹在《心》的某一页,被风一吹就会翻开到那一页。
两份写的内容不一样,但同样的是无论是哪一份,崩坏都不会停止。
体力不支的橘发青年一咬牙,不由分说拽着太宰治的衣领就驱使重力再次腾空而起,直冲骸砦顶层去。
鹤见稚久望着中原中也的背影,迟钝的大脑稍微运转过来了。
中原中也在二选一的绝路里选择了其中一个。
虽然尽管是这样,世界也会继续损坏。
“你的心思被发现了。”费奥多尔扔掉他藏在斗篷下的那本「书」,任由被人追捧的异能武器掉在灰尘里,伸手接住摇摇欲坠的鹤见稚久。
他说,“人心是向善的——至少你是。”
“但是我不理解。”鹤见稚久喃喃,“明明最近的是你……中也杀了你就可以拿到最近的、一定会是最差结局的那本。”
“为什么……?”
“为什么中也却选择了那张没写几段话的单页呢?”
明明以「魔人」费奥多尔的立场,他笔下的结局一定会是按照鹤见稚久一直以来的‘破而后立’来写。
他是智多近妖的魔人,每一个布局都能得到他想要的,逻辑思维比鹤见稚久更加合理和清晰。
而且正常人都会优选最近的、不废吹灰之力就可以看见的那个答案吧?
“是因为稚久太单纯了。”费奥多尔的拇指拭去鹤见稚久嘴边的血迹,抹开一片红,“连罪孽都是纯粹至极的做法。”
“连中原君都能看出来呢。”
鹤见稚久不明白。
“你会把最恶的留给自己——你不喜欢长篇大论的词缀,你喜欢最简单直接的做法,而不是逻辑清晰的冗长。”费奥多尔揭晓谜底,“你笔下的才是真正的毁灭。”
“却把新生交给我来写。”
这是作为鹤见稚久幼驯染的中原中也最后的赌注。
赌那个一式两份里鹤见稚久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写那么多条理清晰的坏结局。
“……这样啊,完全输掉了呢。”鹤见稚久浅浅一笑,呼吸一点点微弱下去。
“你没有输。”
魔人垂眸浅笑,和冰冷的手掌交握。
“欢迎来到五彩斑斓的世界,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