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抢救
容玠大半个身体都已经被雪覆盖，若不是一截衣袍露在外面，几乎很难发现这里还躺着个人。
宋窈踉跄着上前跪倒在地上，颤抖着手迅速将埋在他身体上的积雪给刨开。
她目光落在他覆上一层冰霜略显苍白的脸上，心里竟生出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惶恐。
抬起的手在空中停了又停，最终颤抖地靠近，小心翼翼落在他的鼻下。
一丝微弱的气息传来，宋窈如释重负般松懈下来，眼里瞬间涌出庆幸之色，嗓音颤抖的不成样子：“还好，还好……”
她将容玠半抱在怀里，恍惚感觉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块冰。
虽然一息尚存，可容玠的情况很是糟糕，宋窈收回把脉的手，垂眼落在容玠胸口前，那里还残留着一支断箭。
想来他也知道贸然拔箭是件很危险的事，极容易因失血过多而亡，只能忍痛将箭给折断。
然而还是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
这支箭的位置太过刁钻，极其靠近心脏，宋窈也不敢随意处理，她给容玠喂了一些灵泉水，希望尽可能地吊住他的命。
宋窈拽着容玠的胳膊将他扛到背上，艰难地在雪地里前行。
积雪很厚，一脚踩下深陷进去，行走本就艰难，再加上她一个女子，要负担成年男子的重量也实属不易。
宋窈咬着牙埋头直走，暗暗希冀着他能坚持会儿，再坚持会儿。
“二郎，我们很快就到了。”
“你再撑一撑……”
无数次跌倒又重新爬起，她的双腿冻得快没有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地里隐隐有点点亮光燃起，宋窈认出那是火把散发出的光芒，眼里逐渐亮起希望的光。
等风止找到他们时，她几乎浑身脱力，双腿一软扑倒在地上，被人扶着上了马。
——
“主子的情况如何了？”
溟秋得到了容玠已经找到的消息，撑着重伤未愈的身子爬了起来。
霜降扫了一眼，眉心微拧，眼里露出几分嫌弃：“自己都这副模样了，还有功夫操心别人？”到底看不下去，她勉为其难伸出手来扶了一把，“放心吧，夫人在里面救治呢。”
说是这样说，可实际上容玠的情况并不乐观。
里面，宋窈谨慎地褪去容玠身上的衣服，抛开其他大大小小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不谈，光是那支断箭就够让人头疼的。
但凡这箭的位置再偏移几分伤及心脏，容玠这会儿都已经没命了。
宋窈看得心惊肉跳，叫来军医从旁协助，二人合力小心翼翼，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断箭取了出来。
因为剧烈的疼痛，昏迷中的容玠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脸色愈发煞白。
染着血的断箭被扔到托盘里，她额角渗出了紧张的冷汗都来不及擦，看着喷涌而出的血赶忙扭头吩咐：“快，止血药！纱布都拿过来！”
军医胆战心惊地递上，心里暗暗惊叹不已。
要是他一个人，肯定不敢处理这么危险的伤口，稍有不慎，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血好不容易被止住，宋窈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些，开始着手处理其他伤势。
从薛行野身上的伤她就推断到容玠的形势肯定也不容乐观，然而这些猜测都没有亲眼看到时来的震惊。
狰狞的伤几乎遍布他身体的每一寸，每一道伤痕都象征着一次惊险的经历。
每一处伤都证明他经历了一场又一场危机。
一些严重的伤口需要尽快缝合，这是极考验手法和心理素质的，这样的场面军医一个男人见了都不免感到不适，宋窈却能从头到尾稳着手冷静地进行，伤口还缝合的十分漂亮。
他再一度震惊，这位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宋窈满怀沉重地处理完这些伤口，容玠原本冰冷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温度，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依旧很苍白，唇瓣也没什么血色。
军医只是从旁协助这会儿也累得够呛，更别说全程主要操作的宋窈。
放松下来，她垂在身侧的手才轻轻颤了起来。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军医点点头退下了。
等在门外的风止溟秋迅速进来。
“夫人，主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宋窈看向榻上的容玠，眉眼显露出几分颓色：“伤口都处理完了，只是人还在昏迷。”
溟秋连忙追问：“那主子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好说。”宋窈皱了皱眉，容玠伤的很重，又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恐怕不适一时半会儿醒的过来的。
闻言二人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风止道：“无论如何，主子没事，这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他见宋窈脸色不太好看，贴心地关怀：“夫人要不要去休息会儿，主子这里由我来照顾，您已经很快没能好好休息了。”
宋窈摇摇头，语气莫名坚持：“他的情况我需要随时观察，我在这里休息就行。”
风止没有强求，让人搬来一张榻放在容玠旁边。
宋窈又守了会儿容玠，最后实在累极，也没有继续强撑，想着要保存体力，就这么和衣在榻上睡了过去。
……
霜降端着饭食进来，见她已经睡着，又轻手轻脚默默退了出来。
风止溟秋和几个将领在营帐里商议，北梁的粮仓被烧毁，这本来是件振奋人心的大事，可主将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情况又变得不那么明朗了。
有人不由担忧：“没了粮草，万一敌军反扑，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他们的太子照样身受重创，这个时候应该不会选择突袭吧？”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将军这一昏迷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要是北梁撑到了粮草补给的到来，咱们好不容易挣来的优势不是又没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言语里尽是深深的忧虑。
宋窈睡了很长的一觉，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是被噩梦惊醒的。
醒来的第一时间宋窈就去察看容玠的情况，摸到他温热的身体，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