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黎明
宋窈熬了一个晚上，经过无数次删改，写出一道药方。
她在灯下仔细研究，发觉这方子兴许可行，不能保证能药到病除，但一定程度上应该能减轻症状，起到好转作用。
她满意地勾唇，看了眼天色，这会儿已经快天亮了。
宋窈困得睁不开眼，靠着桌子浅浅休息了会儿。
“夫人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谷雨晨起的时候看到书桌前的宋窈，惊了一惊。
后者迷迷瞪瞪睁开眼，谷雨扶着她劝心疼道：“去床上吧。”
宋窈勉强打起精神：“不用，替我梳洗，我待会儿还要去医署。”
……
为了彰显自己是真的生气，次日宋窈出门都没搭理容玠，两人罕见地没坐一辆马车。
看着宋窈的马车缓缓远去，车上的容玠眉峰微拢，低低哂笑一声：“气性倒是大。”
风止白眼快翻到天上：谁有大人您损，骗人往你身上扑连院子里有蛇这种鬼话也编的出来，搁谁身上不气？
要知道唐伯平日里打理府中可上心了，别说是蛇，老鼠都别想钻进来。
……
清晨下了一场雨，街道还是湿的，石板路上积着大大小小的水洼。
微冷的风拂面，吹散了困顿。
宋窈清醒了些，提着裙摆进了医署，发现气氛松快了许多，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进门的时候甚至还有人朝她打招呼：“容夫人来啦。”
这样罕见的情况让她愣了一下，她慢慢回味过来，心头一动：难不成是解药一事有了进展？
宋窈快步朝里走，到了里面看到顾大夫和其他几个大夫围在一起商讨，面带喜意。
“让人照着这个方子先煎一副药给那些病人试试！”
她眉心微动，缓缓舒展开，看来果然有了好消息。
顾大夫眼角余光瞥见了她，快步上前来：“宋丫头，你来的正好！我们连夜研制出了一张方子，对瘟疫有明显的效果！”
宋窈唇角一弯，真心实意恭喜：“那确实是个好消息。”
她怀里还揣着昨晚的熬夜成果，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宋窈也不觉得沮丧，只要能早日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顾大夫把药方给她看了看：“你觉得这方子如何？”
宋窈大概扫了一眼，目光微顿，眼底掠过一丝纠结，顾大夫连忙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她犹豫须臾，指着某处：“瘟病皆热症，当以泻火散热为主，这味药用在这里怕是不妥。”
她话音刚落，但闻旁边一声冷笑。
原是太医院的院判胡太医，他恰好路过，将宋窈这话听了进去，顿时心生不满。
他觉得宋窈年纪如此轻，对医术一道怕是两眼一抹黑，不过学了点旁门左道便来这里指手画脚，实在可笑！
“我劝容夫人还是莫要信口开河，当心贻笑大方。”他的口吻是毫不客气的讥讽，“不是看了几本医书就能自称医者，还是要靠实打实的经验积累。”
又有几个大夫走了过来，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更多的是奚落：“夫人在旁边看着就好，至于治病救人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吧。”
这话有些刺耳，顾大夫皱起眉头正要替宋窈说话，她神色平静出声：“胡太医教训的是，是晚辈冒犯了。”
仔细一想，她这番言论确实过于武断，具体功效如何，还是要等用了药才知道。
她刚才那样说，无异于一口否定了这么多人日夜不休的心血，人家心存不满也是难免。
见她面对众人指责这样平静，顾大夫略有些诧异，这小丫头养气功夫倒是比他还厉害，要是他听到这话，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宋窈道歉的这样干脆利落，胡太医纵然还有不满也不好发作，微哼一声掉头走了。
很快，熬好的药端了上来，每个病人分了一碗喝了下去。
宋窈来到那个叫圆圆的小姑娘面前，见她小口小口喝下了药，不像家里那个小崽子，哄他喝碗药还耗上半天。
她眼神不自觉柔软了些：“圆圆的感觉怎么样？”
虽然知道药效不会这么快，可她还是忍不住关切。
圆圆吐了吐舌头，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好苦哦。”
宋窈忍俊不禁，低头从荷包里摸出一颗蜜饯喂给她，眉眼弯弯：“先苦后甜嘛。”
蜜一样的甜在舌尖化开，圆圆惊喜地瞪大了眼：“好甜呀！”她眨了眨眼睛，“姐姐也喜欢吃甜的吗？”
宋窈微愣，笑着摇头：“我不太喜欢，不过家里有个小祖宗喜欢吃甜食，所以经常会随身带点。”提及阿珩，她眼里满是温柔，“对了，他比你小几岁，你可以叫弟弟，回头等你好起来，我带他来见你，你们可以一起玩儿。”
圆圆望着她的神色，心里有些羡慕。
有这么一位温柔的娘亲，那个弟弟一定很幸福吧？
“以前爹娘每次去镇上，也经常会给我带糖吃。”
小孩儿不会遮掩，尽管是怀念的语气，脸上却难掩失落。
宋窈微顿，猜测她的父母十有八九已经遭难，毕竟她来这里几天，从未见过他们。
这样小的孩子，还不一定能理解死亡的含义，她只知道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了。
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就要被迫接受分离。
宋窈将手里的荷包塞给她，絮絮叨叨：“这里面呢有很多糖，等你吃完了我再给你添上，不过一天可不能吃太多，小孩子吃多了糖对牙齿不好。”
圆圆小心翼翼攥住了那个漂亮的荷包，抬起脸露出一抹灿烂的笑：“谢谢姐姐！”
喝过了药，病人的情况确实得到了好转，咳血的频率也少了很多，有些病人甚至恢复了些力气，还能彼此聊天谈话。
他们像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一个个重新振作起来，企盼着早日痊愈。
宋窈见状也放下了心里的担忧，真心实意为他们感到高兴。
只有经历过漫长黑夜的人，才格外珍惜黎明。
黎明真的会到来吗？
窗户缝隙里投进来的夕阳洒落在一张张期盼的面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