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亲眼所见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尖锐的发簪深深的扎进了黑衣人的眼眶。
禁卫军和鬼影司众人都被黑衣人拖住了，萧云峥也被十余名黑衣人缠着抽不开身，远远便看到这边的千钧一发。
当看到南姬的马被绊马绳绊倒，他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看着那黑衣人举着刀便要冲向南姬时，他目眦尽裂，想也没想，夺过一把刀便直直的甩了出去。
随着黑衣人那凄厉的惨叫声，一把钢刀精准的从他的后背心处插入，贯穿了胸膛！
鲜血四溅，点点猩红喷溅到了南姬苍白的小脸儿上，她如那忘川河畔的妖姬，一双灰蓝色的琉璃眸格外的晶亮惑人。
因着萧云峥的分神，左臂不慎被砍了一刀，他顾不得自己的伤，一脚踹翻一个黑衣人，恰时楼昭也杀了过来，为萧云峥肃清周边。
萧云峥拔腿便向南姬跑去，南姬还呆愣的坐在地上，看着倒在眼前已然断气了的黑衣人。
萧云峥扑到南姬跟前，他的脸色同南姬此刻一般苍白，仓惶的拉着南姬上下打量着，道：“夭夭，可有受伤？哪里疼？”
南姬回过神来，看向萧云峥，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陛下这一刀来得及时！”
萧云峥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将她拥入怀中，方才那一瞬，他的心当真要停跳了。
扭头看向倒在眼前的黑衣人，看到他左眼眶中突兀的扎着一只发簪，萧云峥忍不住叹了口气，拍了拍南姬的后背，道：“吓到了吧？！”
南姬没有做声，只是倚靠在萧云峥的怀里，看向那黑衣人，微微拧起了眉心，心头狐疑顿生。
那群黑衣人虽人多势众，但眼见着这么多人都拼不过禁卫军和鬼影司，领头的当即打了声哨子，黑衣人又如来时般乌泱泱的撤退了。
楼昭看了眼满地狼藉的尸体，狠狠地啐了一口，便想招呼着鬼影卫们追。
沈逸尘上前拦住了他，劝道：“穷寇莫追，陛下受伤了，咱们得抓紧赶回行宫去！”
楼昭沉出一口气，也赞同沈逸尘的想法。
众人围到了萧云峥身侧，沈逸尘和楼昭跪地行礼道：“卑职失责，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萧云峥不在意道：“没事，夭夭没受伤便好，回行宫！”
说罢，便抱起南姬，大步上了马车。
车上备有金疮药，南姬直接上手撕开了萧云峥的衣袖，先粗略的为他上药。
萧云峥不放心的问道：“夭夭当真没受伤吗？”
南姬看着他紧张的眼神，笑了笑道：“陛下放心，你那一刀来得确实及时，否则即便我扎伤了那个歹徒，也免不了要吃亏的。”
萧云峥听着却拧起了眉心，歹徒突袭御驾，缘何会用绊马绳阻截南姬？是怕有人跑了通风报信吗？
南姬抿了抿唇，道：“我怎么感觉……他们是冲我来的？”
萧云峥神情一凛，瞬间沉了脸，若这批人当真是冲南姬来的，那定是要好好查查了！
若是冲萧云峥来的，他倒觉得没所谓，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个没经历过几回行刺，偌大的江山，总有不满朝廷的宵小之徒企图颠覆皇权，这属实太正常了！
可若是冲南姬来的，那他定不能留着这群隐患藏于暗处，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萧云峥担心的看着南姬，问道：“夭夭怕吗？”说着，便抬手轻轻擦拭了下南姬脸上被溅到的血迹。
南姬微微一愣，她都忘了自己现在成了只小花猫了。
抬起袖子擦了擦脸，袖子上沾染了不少鲜血。
南姬看着袖子上的血迹，眸光沉沉。
这是她第一回出手伤人，怕吗？其实好像不是很怕！
她生长在凉城，长在南岳王府，怎会没见过战争呢？
“我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爹爹便抱着我上了城墙，亲眼看到了所谓的战争……”
南姬轻声说着，那是她还五六岁的时候。
凉城作为南疆边境极为重要的关卡，也经历过几场守城之战。
当时南疆已亡国，原来以南疆为首的众多小国四散，群龙无主，渐渐的形成了以壤挝为首的联盟，时常滋扰边境百姓，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甚至企图拿下凉城，给萧凰王朝以重创。
南岳王军可不是吃素的，训练有素，阵法百变，不是一群临时联盟的南疆小国可以轻易破城的。
凉城作为夏家历代驻守的边境城池，防御等级也不是中原腹地的城池可以比拟的。
那一年，南姬还不满六岁，便被夏知行抱着站在了城门楼的城墙边上。
居高临下，放眼望去，城外拼杀征战的将士们将脚下的土地都染成了血红的一片，分离的四肢，飞溅的头颅，处处都是横尸遍野，触目所及，堪比人间炼狱。
小小的南姬被惊白了一张脸，僵硬着小身子依然努力让自己镇定的站在城墙上。
夏知行从身后拥着她，轻声在她耳畔道：“夭夭，你看，这就是战争！战争是残酷的，但敌对双方没有真正的对错，只是立场不同。我们守城，护的是脚下的疆土，守的是身后的百姓！”
夏知行叹了口气，徐徐道：“我们若攻城，灭的是残暴的王权，换的是一方的太平！夭夭可明白？”
当时的南姬还太小了，对夏知行的话很懵懂，只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有些呆愣。
夏知行也不奢望她立时便能明白，只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夭夭别怕，爹爹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将来你会否站在权力之巅，都莫要忘了初心，莫要忘了眼前战争的残酷！战争，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唯一的途径，大权在握者更要谨慎的行使手中的权力，只因你轻轻一个抬手，拼上的也许就是成千上万条性命，那一个个倒下去的儿郎背后，是无数妻离子散的家庭，他们也是谁人的儿子、父亲与夫君……”
当年的南姬没有完全听懂夏知行的话，却莫名红了眼眶，不知是被眼前的鲜血染红的，还是被心头的激荡震红了。
只是若干年后，她依然记得那场毫无悬念的守城之战，依然记得当时城门楼下的场景，也依然记得夏知行同她说过的话！
“如今，陛下问我怕吗？”南姬微微一笑，“见多了战争，区区宵小之徒的惨死，我自是不怕的！”
萧云峥听着南姬的讲述，却微微拧起了眉心，原来……夏知行一早便给年幼的南姬灌输了这样的思想。
也许……他也在后悔吧！若当年没有那场入侵之战，南疆不会亡国，而她……是不是可以在亲人的身边长大？
这种假设本就不成立，南疆的亡国也不能仅仅归咎于一场入侵之战，那是经年累月积攒下的诸多问题造成的，残暴腐朽的王权终将走向灭亡。
一棵树烂了树根，坏了芯子，外力只需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倒地，若当真要追究，当年南岳王军的征战便是这个外力罢了！
许多事，没有后悔的余地，天意也从不会按照人的意愿去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