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土灵
白慕苍脸一片煞白，“我都说了，我会保他性命。不过重新修妖元而已。再说他本来就要奉出万年灵力。重修妖元，也不过多费他万年的时光而已。”
他又垂眸，楚楚可怜，“先生也知。父亲并不待见我？娘亲一事，他心里一直责怪于我。我若再找他说此事，他定要扒了我的龙筋，扔入无量神海去守娘亲。先生，忍心看我如此吗？”
方砚闭眼长叹，“小龙儿，如今你种下这样因，将来结何种果，你怕都是要自己承受了。”
白慕苍眼里失落一片，“如今，连先生都不想管我了吗？”
方砚将眼神移开，去看那漫天的红云浮动，肩头衣襟都落了几许红叶。
他怅然捏起一片红叶，“我受熵玦所托，自会尽力护你周全。只是战神的心意，非我所能左右，你且好自为之吧。”
白慕苍眼神凉薄起来，“我此心皆是为了娘子，不管娘子心意如何？我此生皆只认定她一人。”
他忽又笑了起来，“自我出生，娘亲和父亲不就已经弃了我吗？将我送给了娘子，此后，我便只有娘子一人了。她若不要我，我就散尽此身，去补她最后一魂好了。”
方砚无奈摇头，知他小小年纪执念深重，却未曾想到，能深重至此。
---
天边霞光一片。
虞渊陷入一片寂静无声。
紫离百无聊赖的伏在云台的小桌上，怔怔望着漫天变幻的红霞。
只一瞬，这落霞宫外就只剩下她自己。
无聊的紧，且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她饮着茶，耳朵动了动，有人上山来了。
她忽的坐了起来，隐隐还闻到一阵香气。
是烧鸡。
她立马精神了，站了起来，循着那香气找去。
果然看见白慕苍从山口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荷叶。
他朝她走来，一脸如常温柔的笑容。
“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紫离嘴上嗔怪，眼睛却盯紧了他手中的荷叶。
白慕苍伸手将她揽住，在她额间湿软一吻，笑着说，“我怕打扰娘子欣赏活春宫，就悄悄下山了，正好去给娘子备点夜宵。娘子不知，这狐狸窝里，就数鸡做得最香。娘子快来尝尝。”
说着，就揽着紫离坐到小桌前，慢慢打开荷叶，肉香四溢出来。
紫离的口水立刻充斥嘴间。
白慕苍撕下一条腿递给她，然后满眼宠溺的盯着她吃鸡腿。
“娘子。”他轻轻发问，“你变回战神了，还要我吗？会不会就把我当用完的炉鼎，直接发还给寂冥？”
紫离看他切切的眼神，无端生出了几分心虚，想想答他，“你是我劫来的不假。我既强了你成亲洞房。断然也没有始乱终弃的道理。你放心，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慕苍点点头，一脸柔情万千，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紫离嘴边的油腻，“娘子对我负责就好。我自是相信娘子的。”
倏尔又说，“那初尘的土灵灵力，娘子何时要拿？”
紫离奇异的看他，如今他又不拈酸吃醋了？先前不还一提初尘就来气？一见顾长云就炸毛？还明里暗里的去欺负小花？
她暗暗想，这劳什子向来不曾如此大方，说不好就是以退为进在试探？
她想定之后摇摇头，“我不拿初尘的灵力。土灵之事，另外图谋吧。”
白慕苍笑笑，不再说话，只将眼睛去看天边的红霞。
紫离瞥了他一眼，心忖，果然是在诈我。
山下小屋里，初尘咬着唇，死死盯着那个木匣，心里翻腾如海，她果然还是不要他，她果然只愿给白慕苍一人交代。
他紧紧闭上眼睛，一行清泪垂下。
---
虞渊霞光，昼清夜重。
云台之上，更是烧红了一大片。
白慕苍立于漫漫霞色中，怀里抱着已经昏睡的紫离。
从那山口之中，缓缓走进一人。
“你可想好了？”
白慕苍背对霞光，人在影中，整个面颊阴晴不定。
“想好了。”
初尘面朝霞光，映的满脸绯色，素色衣衫，也被映成粉红，无端衬的脸庞秀美。
白慕苍将紫离放下，从怀中掏出一颗金丹，“这是医仙素女给我保命用的，如今，就给你。”
他顿了顿，又说，“等下，我会控制好，不吸尽你的妖元。但是，估计也支撑不了你化形了。”
初尘点点头，将金丹放入口中，平静的对白慕苍说，“有劳了。”
言毕，盘坐于云台上，闭紧眼眸。
白慕苍神色平淡，轻轻咬破手指，以神血驱动元修戒，缚住了初尘。
初尘的妖元，从体内闪出绛色光芒，然后绛色土灵缓缓被吸入元修戒中，又汩汩流向紫离的后颈。
初尘皱紧了眉头，心里忽然生出空落和恐惧。
他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忧愁而美丽，他定定去看紫离的面容，泛着淡淡的粉色，安详熟睡在霞光里。
他的心里突然又安宁了下来，一直静静去望着紫离的脸。
似乎身侧凝聚出了醇厚流淌的时光。
好像，她永远只是那个初见娇憨的少女，旁若无人的吃着牛肉面。
好像，她仍然笑着站在他眼前，轻柔撒娇，去捏他的耳垂。
他缓缓觉得身体里的灵气源源不断流逝了。终于力虚瘫在地上。
白慕苍抬眼望了望他，将沾血的手指去点出紫离后颈的灵印，看那绛色的土灵就要慢慢集满。
他适时收了手。
初尘已要意识恍惚。
白慕苍看了他一瞬，忽然抿紧嘴唇。上前，将他抱在怀里。
手里翻涌出灵力，汩汩渡给了初尘。
他，暂时，还需他稍稍维持一下形貌。
初尘嘴唇苍白，许久不见起色。白慕苍额角已沁出汗滴。
他忽就抱起初尘，飞入天际红霞，化出一条玉白色的龙身，紧紧的圈住了初尘，隐于云中。
方砚从山口中走来，目光沉沉望着天际，闭口不言。
片刻之后，那玉龙从云中落下，似有些力竭，尾巴将晕去的初尘放下，渐渐化作了白慕苍。
他捂着胸口，嘴角渗血，眼角赤红含泪。
方砚连忙上前去扶住了他，低声叹气。
他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发丝凌乱，脸色惨白，一身破碎。
摇摇晃晃，终于跪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