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忘十年
芸娘看见沐川回来了，连忙起身。
问他，雪容会认不少字，怎么不接着上学了？
沐川皱了皱眉，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叶子，塞到芸娘手里，请她帮忙去问。
过了没几天，雪容就背着芸娘新做的书包去上了学堂。
沐川住在湘源镇上，日子平淡如水。
芸娘只是整天问东问西，想知道他和雪容是什么关系？
终于有一天，沐川待的很烦了，
就把剩下的金叶子一股脑倒给了芸娘，
皱着脸说，“她没骗你，她就是大姜国的公主，我是大姜国的侍卫。我现在要去接国君，少则几个月，多则好几年。雪容就拜托你照顾了。”
芸娘迟疑了一下，“还真是公主啊？”
她愣在那有一阵儿，这些日子，若说她没有私心，也假。
她总希望，雪容是沐川跟过去相好的孩子，且都不想要了，那她愿意捡着，如珠如宝的疼着。
没想到，雪容还真是公主。
而且，现在这风华绝代的侍卫还要去接人家的国君父母。
她心里有些失落，但是还是笑着应承了下来，她看出了，这个侍卫不耐烦带孩子。
但是她愿意带着小雪容，几年也好，几个月也罢，总归是心头的一个慰藉。
沐川交托了雪容，心里畅快极了，马不停蹄的跑了。
又开始过他胡乱游历的生活。
凡人寿命奇短，国祚也短，有些地方几百年不去，又能冒出新的城镇、国家。
沐川停在一处叫瑶女国的地方，这个国的女君是个半妖的血统，明艳动人，颇有些意思。
且这里离湘源镇不远，沐川想着，偶尔能去看看雪容，毕竟他答应了大姜国的国君，堂堂上神，多少要做做样子。
沐川之前不愿沾染情爱，一是因着主人的事情，对神界寒心，不想与神界人纠缠。二是凡人寿数太短，美貌少女转眼就成佝偻老妪，太过惊悚。剩下的妖魔之类，他觉得就是他箭下亡魂，又看不上。
但这瑶女国的女君却是个妙人儿，她行事风姿都以凡人自居，并无妖气，寿命也长久，且姿容艳丽，沐川盘算了盘算，或许能是一个佳偶。
他于是就在瑶女国长居了下来，和那位女君不咸不淡的拉扯着暧昧。
原想着偶尔要去看一眼的雪容，结果在瑶女国拖拖拉拉，拖着拖着，就将雪容抛忘于脑后。
一忘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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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清早，女君就差人送来亲笔信件。
虽然，沐川就住在女君的宫殿里，
但是女君依然恪守礼节，
且从不传话，都是亲笔写下信件，以示慎重。
女君在信上写着，今晚请他去广华殿，赴宴。讲法。
还送来了一套华丽妖红的大氅和一个瑰丽的面具。
沐川晚上换上了华服和面具，如约而至。
广华殿庄严，女君深谙佛法。
请了瑶女国中著名的高僧，还有一些她的心腹肱骨，
当然，最重要的位置，是留给沐川的。
女君一身明艳，脸戴赤金面具。
她有一半妖血，据她说，是花蟒之后。
沐川还曾为此皱过眉头，蟒，滑溜溜，他不喜欢。他喜欢有皮毛的，软温的。
但交往过后，觉得女君明艳大气，端方有礼，且潜心研修佛法，至诚至虔。
沐川不懂凡人的这些信仰，但是觉得她不像妖，懂礼尊法，且行之有道。
今晚赴宴的人，也都美裳华服，戴着面具。
凡人繁文缛节奇多，且十里不同风，沐川向来不知道他们都过的什么节，用得什么庆祝，也懒得去看。
但是女君盛情相邀，他就来了。
先是一通绕眼睛的奇装异服的歌舞，吟唱得沐川眼睛直发晕。
而后，是众人庄严的讨论佛法。
沐川昏昏欲睡，女君有时还恭谨的问问他的看法，他只虚虚答着，“妙极~！妙极~！”
然后是，盛宴。
一道道的珍馐美馔端上，全是稀罕的食材，什么鲲腹，鹿茸，极豚。
沐川都恹恹的望上一眼，忽然觉得女君实在也太啰嗦无趣了，他要慎重考虑一下她是不是良配？
女君看出他的毫无兴致，生出一些惶然。
然后，就当众宣布，今晚还有一道重头菜。
她重重的拍拍两手，有侍女推进来一个布满鲜花的美丽花车。
车中用上好的乳白绢丝，裹着一个赤裸如白玉的少女，少女如瀑的乌丝倾落在两旁，双眼紧闭，睫毛一簇一簇，皮肤光洁如瓷，嘴唇红润，仿佛是睡着了一样。
坐上一片哗然，开始窃窃私语。
沐川木然睁着双眼，这又是再玩什么把戏？
女君站起身来，先优雅向四座颔首微礼，然后恭谨有加的向沐川介绍。
“吾神请看。这是寡人最近新寻的稀罕之物。这九洲几乎已经罕迹的芝血之女。听闻这芝血，饮一小杯，便可功力大增。佛法无边，寡人不敢私藏，今日愿同诸位分享。”
芝血？沐川皱起了眉头。
女君看不清他面具下的神色，继续介绍，“我佛慈悲。此女是高僧毗夜法师从恶妖手中救下，打算豢养于宫中。我正有意，再寻一种男，去代代饲养这芝人血脉，今日先少少请诸君一饮，以期来日方长。”
沐川掰着指头算了算，十年了。
他站起身来，朝那花车走去。
女君慌忙跟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仔细去看那昏睡少女的面颊。
冤孽~！真是躲不开的冤孽~！
他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岁月从脚下流淌而来，
这是一张，大姜国国君一家，一脉相承的温柔秀美的脸，
是一张无端能让他生出心虚的脸。
“吾神。”女君轻轻唤他，颔首，手中奉上一个精美的金盘，盘上一把镶着珠宝的短刀。
“请吾神享用第一杯芝血。”
他睁开眼，缓缓拿起那把短刀，仔细的把玩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他落在大姜国里满殿的玉雕。
现在想想，又有些怀念。
他拿手指轻轻抚着短刀，
用一种奇异的语调去问女君，“你之前说，你是个什么妖来着？”
女君诧异了一瞬，她父亲是赤练蛇君，名声不太好。她母亲是瑶女国上一任女君，被赤练蛇迷住生下了半妖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