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桃林新坟

    顾长云向空中望去，

    破妖来了，

    剑鸣之音划破长空，

    破妖，是她当年赠他之剑，

    “我之斩魔。君之破妖。定叫天下妖魔，无所遁形~！”

    穿过数万年的沧海桑田，从时间缝隙里，她的声音，翩然而至。

    破妖一瞬闪至他手中，

    后面跟着一个巨大的纸鸢，

    遮天蔽日而来，

    纸鸢上两个身影，

    白日之光在他俩身后刺眼灼耀，

    一时，有些炫目。

    顾长云眯起双眼，去看那天云之上，瞬息而至之人。

    “顾统领。”紫离目光清亮站在纸鸢之上，

    风把她的长发揉的糟乱，

    几许凌乱的发丝随风恣意拂面，

    她灿然一笑，英姿飒爽，

    明媚如春光

    她轻巧的从纸鸢上跳下来，

    “我前一刻还看到这里金光魔气相缠，没想到，霎时间，顾统领就将此处魔物扫荡干净了。”

    初尘也从纸鸢上跳下，收了纸鸢四处张望。

    顾长云盯着初尘，“你怎么也来了？”

    初尘笑笑说，“自然是牵挂顾统领，顾统领忘记捉住韵芳还是我去报的信儿吗？”

    顾长云嘴角牵出一点皮笑。

    紫离冲他说，“初尘现下已是我的人了，都不是外人。捉韵芳时他也确出了不少力。”

    顾长云惊诧，“他？是你的人？”

    紫离点头笑说，“是的，我俩刚在纸鸢上说定的。我助他完成任务，他此后就跟着我。就如我的军师，清和那般。”

    顾长云闻言挂上一丝温和笑脸，“那先恭喜紫离麾下又收一员良将。”

    紫离扬唇一笑，“好说。好说。我们不过一些乌合之众，不比城主手下能有顾统领如此龙章凤姿之人。”

    顾长云也跟着笑，眼里星光万千，他半真半假的问紫离，“你怎知邀请邀请我，我就不跟着你走？”

    紫离还真是蹙眉斟酌了一下，末了想，现下自己已把白慕苍拐走了，如若再把顾长云也拐走，那月无双岂不再无人可用？

    虽然这个顾长云真的是很能打，但是，相比较的话，那她还是得领走白慕苍。

    毕竟是自家夫君。

    想定之后，她讪讪回顾统领，“城主待我极好。怎可夺人所爱？再说，我现下甚至还未有盘踞之地。怕是辱没了顾统领。”

    她又顿了顿，总是没把话说死，“不过，来日方长。待我以后也有一方天地驻足后，再来相请。”

    顾长云爽朗一笑，“那我敬候紫离的佳音。”

    紫离环顾了一圈说，“这里现在竟如此干净？看来我是白走一趟了，顾统领，下一步打算如何？”

    顾长云说，“这两日，我每每被妖魔诱至新地，却始终未能探到妖魔腹地，我恐他们是在声东击西，搞不好目的还在元央城中。”

    紫离皱眉说，“元央城外，只有一些被魔气驱使的流民，如今，都已被城主用伏魔阵压住。”

    顾长云心下一沉，“伏魔阵损耗极大，怕是妖魔存心要消耗城主。另有所图。”

    初尘也说，“我看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顾长云心有忧虑，立马点头回应，“如此。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化作一道金光闪去。

    初尘放出巨大的纸鸢，握着紫离的手，温柔说道，“我们也走吗？”

    紫离四下张望了一圈，眼底忽然黯淡，

    她轻轻说，“这里离一个地方很近，我想去看看。”

    初尘点点头，“紫离要去哪里，我都陪紫离去。”

    两人坐在纸鸢上，乘风而起。

    纸鸢缓缓前进，

    紫离在半空，俯视脚下，熟悉的山岭。

    一树一木，皆与心中记忆相应。

    她靠在初尘的肩头，思绪乱飞，回忆侵袭，满脸沉重

    初尘脸上难掩一抹羞涩动容，

    只轻轻把她往怀中拢了拢。

    纸鸢缓缓飞过了桃花岭，

    直到了那山头的最高处，

    遥遥望见一个高高的木塔，

    从小她最爱爬在上面瞭望。

    她是伙夫老头儿捡来的婴孩儿，生来满脸青紫印记，

    大家都说她是因为太丑了才被爹娘扔掉，

    不过老头儿不嫌弃，好歹是个人，会说话儿，能作伴儿就行。

    从此后，就她跟老头儿作伴儿，

    老头儿做饭，她就烧火，

    日子倒也过得平淡开心，

    老头儿捡她的时候就很老了，

    等她十岁上下的时候，老头儿就死了，

    只剩她孤身一人，继续活在寨子里。

    先前，土匪们因她丑也偶尔会欺负她，

    但她力气大，又一贯狠厉，谁要欺负她，她就百倍的还回去，

    久而久之，不再有人欺负她了，

    反而走在哪里，都有土匪敬佩。

    直到后来，她砍了元霸天，成了寨里的新大王。

    ……

    她眼里噙了一层水雾

    只等纸鸢轻轻降落

    山寨的门头已被尽毁，

    尤其“仙姑”两字，被人用刀砍的全部糟烂，

    初尘先跳下了纸鸢，

    又将她也扶了下来，

    再将纸鸢收好。

    紫离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寨里大部分房屋，都被焚毁。

    余下一些残壁断垣，萧瑟在深山里，

    紫离神色凝重，边走边看，

    初尘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地上处处是曾经刀砍火烧的痕迹，

    丝丝点点的沁着当年的斑斑血迹。

    她一直绕到山寨的后山桃林里，

    深秋枯叶飘零下，

    新聚了几十个坟头，

    有人拿木牌工整书写了墓碑，

    “仙姑寨 傻头之墓”，“仙姑寨 傻脑之墓”，

    紫离脸上再也绷不住，

    眼里的水雾顷刻决堤，沁出泪河，还有滔天恨意，

    她咬住牙，一个一个数了起来，

    三十六，

    整整三十六座新坟！

    眼里闪回那熊熊烈火中尸山血海之夜，汹涌的恨意堵在胸腔里，她“哇”的一声，口吐出鲜血。

    身形也摇摇欲坠。

    初尘慌忙抱住了她，紧张的问，“紫离，你怎样了？”

    她一把抓住初尘，面色涨红，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吐了出来，“我要屠尽恶狼寨的狼妖，为我被杀的全寨报仇。”

    她目呲欲裂，额中隐隐透出一丝黑气。

    初尘抱紧了她，心痛的说，“好。报仇。紫离要如何报仇。我都帮你。”

    他搀扶了她，一路跌跌撞撞走回，

    紫离的寨主大屋还剩了小半边，被大火焚烧过一遍，只剩狼藉一地的焦木。

    紫离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里面，

    手里淡淡抚摸着些许恍如隔世的记忆，

    脚下踢到半本残卷，

    已被火焚掉一半，剩下一半也边缘焦黄乌黑，

    她拍拍上面的灰，翻了一下，

    是傻头在她洞房之夜，扔进窗格的一本秘籍。

    她吹了吹上面的灰，

    小心翼翼揣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