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脚丫
陈译禾出了院子就被钱满袖喊去了。
苏犀玉也在钱满袖那儿,她是因为先前被陈译禾逼着灌了两口羊奶,现在一点儿也不愿意跟他处在一个屋檐下,跑去找钱满袖避难了。
正好钱满袖喊了自家裁缝铺里的绣娘,正准备制春衫呢,顺便让人给她量了身形。
陈译禾到的时候苏犀玉刚从里间出来,一看到他就撇开脸,明显还生气呢。
“呦,这不是我娘子吗?”陈译禾长腿一伸架在一旁的板凳上拦住了她,“看见了夫君不知道问好?”
苏犀玉刚饮了两盏茶又吃了块甜糕才去了嘴巴里的腥味,根本不想搭理他。
但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孝顺公婆,顺从丈夫,不情不愿地站住喊了声“夫君”。
陈译禾很满意,收回了腿往她身旁靠近嗅了一下,低头看着她道:“怎么还有一股奶味?娘子偷偷喝奶去了?”
苏犀玉听出他的调笑,扭过脸不看他。
他又一只胳膊撑着屏风,另一只手虚虚比了下她的身高,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难怪一会儿没见就长高了点。”
苏犀玉脸色涨红,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说什么呢?怎么不去量身形?”还是钱满袖帮她解了围。
钱满袖刚才在选衣料,听到这边动静把陈译禾往绣娘那推了下,道:“儿啊,近几日城里闹贼呢,就别出去了,等那贼人抓住了再说。”
苏犀玉趁着这功夫绕到钱满袖那边去了,陈译禾这才放过了她,但也不配合绣娘,往软榻上一靠道:“成亲前不是才量了吗,就用那个尺寸。”
他懒得动,又问:“什么贼?”
“据说是打京城那边过来的,嚣张的很,被通缉了一路,就这样前两日还能去盗了李家的玉如意……”
这个李家说的就是李福家。
钱满袖一提到他们家就来气,骂了几句,也顺势想起了后院的云姣。
“你说你真是糊涂,花那么多银子买回个……”钱满袖想骂,看了看一旁认真挑花色的苏犀玉忍下来了,“明日一早就让人把那云姣送走,那三千两银子就当是喂了狗!”
“三千两……”苏犀玉愣住了。
她爹是当朝二品大员,又时常得赏赐,可她兄长每月也不过只有一百两的月例银子,她先前一个月也才三十两,怎么陈家一开口就是三千两银子不要了。
三千两都够普通人一大家子活几辈子了。
陈译禾倒是反应平平,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一掷千金过。
“咳!”钱满袖咳了一声,冲陈译禾使了个责备的眼色。
“不过就是一个玩物,空有一口好嗓音,禾儿买她回来就是想听曲儿的,你可别放心上。”钱满袖拉着苏犀玉道。
“嗯。”苏犀玉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经过先前纳妾那回事,现在她是真的不怎么在意了。
她明显还没长开,瘦瘦小小的,但不管何时都是十分恬静的样子,说话也温声细语,钱满袖越看越喜欢,又道:“我现在就让人把她送出……”
“等等。”陈译禾拧着眉头打断她,“先留着。”
此言一出,钱满袖惊诧起来,高声道:“你想干什么!家规在那放着,你敢乱来,等着你爹打死你!”
“你想哪去了!”陈译禾被她骤然提高的声音震得耳朵疼。
他今日刚得了苏犀玉表哥的事情,有些怀疑这什么表哥与想害原身的那个年轻人是同一人,又怀疑这云姣也有问题,事情还没弄清楚,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走她。
陈译禾捂着耳朵道,“三千两银子不能就这么打水漂了,得让她给我赚回来。”
钱满袖静了一瞬,转头拉着苏犀玉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娘给你准备了套新首饰还没给你看过呢,让春英带你去看看,可漂亮了……春英!”
她是有意要只开苏犀玉,苏犀玉看出来了,顺从地跟春英出去了。
待苏犀玉出去了,钱满袖低着声音嫌弃道:“你也好意思在月牙儿跟前说这种肮脏事情?你不嫌脏我还怕脏了我未来孙儿的耳朵呢!我孙儿可是文曲星……”
陈译禾听得莫名其妙,且不说孙儿不孙儿的,赚钱哪里脏了?
钱满袖自顾自道:“那青楼女子的皮肉生意赚的都是脏钱,咱怎么能……”
陈译禾满头黑线,“我说让她给我赚回来,又没说让她出去卖!”
这说的有点太直白了,钱满袖语塞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道:“她一个青楼女子能赚什么钱,不过就是几千两银子,别闹得月牙儿不开心了。”
“不行。”陈译禾坚持。
但钱满袖说的也有道理,不能因为这事让苏犀玉不高兴了。
陈译禾想了想,道:“我把那云姣买回来就是为了听她弹琴,还没听过瘾就给我送走,那我过段时间还得再去买一个回来。”
钱满堂疾言厉色道:“你敢!”
她严厉完立马妥协道:“那就先留着她,但你可不能胡来,不然你爹真的要打死你,我可拦不住。”
“我心里有数。”陈译禾道。
陈家人好享受,光是厨子就有五六个,各地菜色都会一些。
晚上用膳时,厨娘已经琢磨出了一些门道,这回羊奶再端上来就没什么味道了。
但苏犀玉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一见那羊奶就往一旁躲。
奈何陈译禾就在她左手边,一把将人擒住了,恶人先开口道:“好好吃饭,动什么动!”
本来陈家父母是没注意丫鬟又端上了什么的,被他俩这一闹,双双看了过来。
苏犀玉见自己在餐桌上失仪,有些羞愧,咬着下唇不吭声了,也不动了。
可这会儿那羊奶还真不是给她喝的,陈译禾自己端起来尝了一口,咂了下嘴,确实没什么膻味了。
奶味很重,但也算不得好喝,道:“这也太浓稠了,让厨娘再研究研究,再加点儿糖水、酸果水,或者甘蔗汁进去试试。”
他只管出主意尝味道,吩咐下去就不管了,陈家父母问了几句,被他敷衍过去了。
晚上临睡前,见苏犀玉十分别扭地上了床,陈译禾又琢磨起分房的事情来。
这娘子他认了,现在大冬天的谁也不碰谁还好,等天热起来了呢?等她长大了呢?
而且这也太没隐私了。
他想着想着又疑惑了起来,成亲前陈家夫妇俩再三强调苏犀玉是苏家的掌上明珠,百般叮嘱他一定要对人家好,可他从平儿那边得知的消息可不像是这样的。
被关进柴房、远嫁无至亲相送、嫁妆瘠薄、丫鬟不靠谱,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千娇万宠着的姑娘。
可她又确实气质卓然,那一手字没个八/九年练不出来。
陈译禾左思右想都想不通。
辗转半晌好不容易睡去了,睡得正香时,腰上忽地一道大力袭来,“咚”的一声,陈译禾连人带被子差点被踹下了床。
陈译禾一声闷哼,还未睁眼便朝腰间摸去,抓到一只凉凉的脚。
这几日天气有些回暖,床幔被掀开,皎洁月色透过纸窗照了进来,把抵在他腰上的那只脚照得连脚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而那只脚的主人还平躺着,被衾盖到脖子下面,面色红润,呼吸平稳,显然是睡得正香。——上半身睡姿很端庄,下半身一只腿蹬出了被窝,正被人抓着。
陈译禾火冒三丈,同床共枕好多天,他竟然不知道苏犀玉还有这毛病!
“月牙儿!”他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同时万分嫌弃地松开了那只脚,背过手在床幔上擦了擦。
熟睡的人毫无动静。
穿着白色里衣的小腿从她自己的被窝里伸了出来,裤脚微微往上缩了些,露出细白的脚腕和白嫩嫩的脚丫子。
陈译禾看着那脚丫子,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