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不是斩情，是留情
所有的人都变成了丧尸。
他们曾经是我的亲人，朋友，邻居。
我拿着燕楚女给我的这柄大剑，但我怎么都下不去手。
看着已经异变的殷无语一家我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悲哀。
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不是这个该死的试炼的话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一咬牙，向着外面奔去，我不能对他们动手，要真是那样，我还是人吗？
我冲进了一条巷子，而前面转角处是我的父亲母亲，还有秦姨和龙伯他们。
我忙转身，但退路却是被殷无语一家给拦住了。
燕楚女和徐秋妍也从我父母的身后走出来，他们所有人的样子都狰狞恐怖，但我却没有一点害怕，有的只是悲伤。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让他们陷入这样的境地。
我站在当场，没有动，脑子里乱轰轰的。
“跟我走！”突然一道身影从墙头掠过，一把拉扯住了我的胳膊，他竟然将我提上了墙头。
是胖子。
“你在发什么呆，等死呢？”他大声喝道。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胖子还是那个胖子，他没有变成丧尸，但我想或许下一秒他也会如燕楚女他们一样。
“把剑给我！”他说。
我没有给他，我知道他是想用这把剑对付这些丧尸，如果我真想那么做，我早就做了，可是我不能。
“你想什么呢？”他见我没有把剑递过去，看着我问。
下面的丧尸在跳跃着，似乎想把我们拉下墙头，只是那墙有些高，他们便是跳也够不到我们。
“他们是我的亲人，朋友。”我淡淡地说。
“可现在他们是丧尸，他们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命。这剑能够杀死他们，只有杀掉他们我们才能够从这儿离开。”胖子说。
我看着胖子，他的一双眼睛很清澈明亮，我说道：“这个游戏的规则是只有一个人能够从这个梦境离开，就算杀了他们，我们俩谁能够离开这个梦境？”
“啊？”胖子愣住了。
很显然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游戏规则，又或者他有意去忘记了这个游戏规则。
“当然是你，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胖子说。
“是吗？你就甘心永远被困在这个梦境？”我不相信，人性在很多时候都是自私的，我觉得胖子也一样，如果他真如我一般也不会想着要拿剑去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我对胖子说：“你不该来的，又或者你原本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梦境，还有燕楚女，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我相信不仅仅是想要来帮我这么简单。”
胖子笑了：“你想得可真多。”
是的，我想得确实多，但我却不能不这么想。
“那你说我们为什么会出现？”胖子此刻竟然掏出一包烟来，他递给我一支，我接过来点上，他也点上一支，喷出一口烟雾。
“我觉得燕楚女的出现是为了给我这柄剑。”我将青铜大剑举起，继续说道：“当她说这柄剑能够杀死丧尸的时候我便有了这种猜测，她是故意送这剑来的，而这把剑能够杀死丧尸，我想这应该也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她把剑给我，然后自己也变成了丧尸，于是我要拿着这柄剑杀了我的亲人，朋友，甚至杀死将剑送到我手上的她。”
“为什么呢？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游戏规则？”
胖子问得很认真。
我叹了口气：“我依稀记得，好像是想让我斩情，斩断所有的情，友情，亲情，甚至爱情。”
没错，我的父母便是亲情，徐秋妍是爱情，其他的那些朋友邻居则是代表了友情。
好像这个试炼的初衷就是要让我破情关。
因为我总会有妇人之仁，总是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为情所困。
仿佛一个真正能够成功的人都是无情的。
“那我呢，难道我的出现不是为了帮你吗？”胖子说。
我抿了抿嘴，胖子确实也帮了我，至少在刚才那一刻要不是他我已经被这些丧尸给撕成了碎片。
但我却说道：“你并不是来帮我的，如果刚才你没问我要这柄剑的话我还真就相信你是来帮我的了。”
胖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哦？为什么？”
“因为一旦我把剑给了你，你杀他们和我杀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因为当我将剑递给你的那一瞬间，我便已经下了决心杀他们了，只不过没有亲自动手罢了。所以你是这个试炼的一个催化剂，你出现的目的就是让我有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让我欺骗自己，人不是我杀的，我并没有任何的错。”
胖子仍旧带着笑，只不过他也叹了口气：“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这般的清醒。”
我摇摇头：“我脑子一直都很乱，但有一点我却清楚的知道，那就是我不能杀他们，这根本就不是斩情，一个连自己的亲人、爱人和朋友都下得去刀的还是人吗？如果我真用这柄剑把他们杀了，真正斩掉的是我的人性。”
胖子眯起了眼睛，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所以你宁愿死都不会对他们出手？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不杀他们最后他们却会杀了你。”
我笑了：“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可那又怎样，大不了我再入一次轮回罢了，就算我再入几次轮回，我相信我都会是同样的选择。”
胖子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接着他又是一声叹息：“你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既然你愿意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害他们，那我又何必救你呢？”
突然他一伸手就把我推下了墙，然后他便就这么看着我，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一众丧尸围攻。
我紧紧地抱着青铜大剑，将刀刃紧贴在我的胸口，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能够感觉到身体的那种巨痛，我被他们用力撕扯着，特别是手臂上似乎也被咬下了一大块肉。
可是我却没有喊叫，我在等待着死亡，我在体味着被丧尸撕咬致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过不了这一关。”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而我身体的疼痛感一下便彻底地消失了。
我忙睁开眼睛，没有小祠堂口，没有丧尸，眼前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那个自称也叫江小白的小孩。
我记得他，是在我进入墨家石室见到我昏迷的母亲，然后我通过母亲的意识进入无梦之境后见到的那个小孩。
可是为什么在无梦之境中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来？
“我应该恭喜你，通过了试炼。”他看着我，语气很是平淡。
“所以你才是无梦之境真正的主宰，你一直在操控着整个梦境。”我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他很是平静地说道：“没错，其实在梦境中我们也见过几次。”
随着他的话音，我的脑海中闪过了几个身影，一个是那个水校长，还有在梦中出现的“爷爷”，再就是山洞里的水云儿。
“都是你？”我皱眉问道。
“没错，我其实是一个有着极强的参与感的人。”他竟然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能够离开了？”
我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梦境里多呆。
他说道：“当然，不只是你，我想你的那些亲人、朋友此刻应该也已经醒了。老实说，我差点以为你会和我一样被困在这梦境中，又或者和另外两个倒霉蛋一样，从这里入了轮回。”
“什么意思？”
我确实有些不解。
他说道：“假如你真杀了他们，不管是不是你亲自动的手，这场试炼就失败了，其实这个试炼并不是叫斩情，而是叫留情，一个无情的独夫是不可能走很远的。”
说罢他的笑容渐渐淡去，我回到了石室之中，我看到母亲正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还伸手在给我擦着额头的汗水：“你终于醒来了，怎么睡这么久，睡觉呢，竟然还会出这么多的汗，把身上的衣服都给弄湿了。”
看来她并不知道我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或许她已经把无梦之境的那些事情都忘了吧？这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