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莲花楼李翎霜4
翎霜吐完血，迷迷糊糊感到自己被喂了颗药。
“翎霜，咽下去。”
听到李莲花的话，她强打起精神咽下那颗药，之后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翎霜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装饰华美的屋子里。
支起身子，外间听到动静的婢女便快步走来。
“李姑娘，奴婢是夫人派来服侍您的。”说着，她屈膝一礼后向翎霜伸出手，作势要扶她起来。
翎霜自小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有些不自然地搭上她的手。
好在被扶下床后，翎霜也适应了几分。
那婢女拿了外衣过来，翎霜便展开双臂等着。
“这是哪里，我爹呢？”
再装作镇定的样子，翎霜也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等换好衣服，她便拉着那婢女问道。
“这里是玉城城主府的客院，李先生约一个时辰前和方少侠一同出去了。”
翎霜点点头，坐到一边的茶案前。
‘看来这件案子已经有进展了。’
果然，晚间翎霜才睡下不久，便听得外面喧嚷。
她翻了个身，完全不受影响般陷入深眠。
‘好困啊，反正爹会给我讲的，现在不去也没事。’
翎霜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早上。
在那位婢女服侍下起床后，翎霜似有所感般推开了窗。
清晨的空气湿润，掺杂着淡淡的冷意。
抬眸对上在院中来回踱步的李莲花，蓝翎霜缩回了头。
不过一会，李莲花就见翎霜披着头蓬出来推开了房门。
她走到李莲花跟前，就势要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李莲花伸手拉住了她一只胳膊。
“记得穿斗篷，怎么忘了石凳寒冷？”
翎霜讪讪一笑：“爹，我这不是累了吗。”
听到这话，李莲花有些疑惑，他伸手搭在翎霜腕上。
“你这两天有婢女服侍，按理来说好好休息后不会这般容易疲乏。”
沉吟片刻，李莲花会心一笑。
“昨晚没喝药？”
“嗯，不过不是我不想喝，只是怕太麻烦人家。”
翎霜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祈求李莲花没看出来。
之前有李莲花看着，她自然是每顿药都喝。但这不是昨晚正好没人看着吗，翎霜就，也不知怎的，想要小小任性一下。
李莲花伸手一拍她的头，温和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以后我日日熬好了药给你送去。”
“啊？”
“没得商量，我要去后山看看，你去不去？”
多日没出门，翎霜自然是想去的。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这身体状况，她那个“想”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现在这样，我要是跟去肯定会是个负担。早知道昨晚就乖乖喝药了……’
翎霜正懊恼着，却见李莲花在她前面蹲下身来。
“上来啊，之前看到人家被背着，不是还很羡慕吗？”
之前，那都是在嘉州时的事了。
那日有个小姑娘生了病，被她爹娘带求医。离开时趴在她爹背上，她娘在一边打着伞。
翎霜当时不过多看了几眼，不想李莲花竟然还记得。
感慨归感慨，翎霜还是走到一旁，试图扶起李莲花。
不过那一刻的羡慕罢了，自己已经不是四五岁的小孩了。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李莲花伸手直接将翎霜放在背上。
“放心，你就这一把子骨头的重量，你爹我还是能背得动的。”
出城主府后，翎霜便从李莲花背上下来了。
搭了出城的车到后山脚下，李莲花独自上山，翎霜则带着黄狗慢慢走着。
这后山的植被确实茂密，好在翎霜身上总是带着防蚊虫的药包，这才少了些烦恼。
她慢慢走上山，在半山腰某一处停下。
不过半刻钟，就有人跟了上来。
方多病身后跟着一个紫衣女子，看到坐在黄狗身边大石上的翎霜，她眼神明显一滞。
“这位是……”
“哦，她是李莲花的女儿，李翎霜。李姑娘，这位是百川院的石……”
这时，远方忽然传来巨响，两人对视一眼，飞身往发出巨响的方向追去。
翎霜看向那边，瞳孔猛地收缩。
‘爹他好像就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翎霜到场时，就见一条毒虫远远地朝自己飞来。
她侧身躲过毒虫，颤抖着捂住黄狗的嘴，蹲在巨石后面。
想起方才注意到地上的绿色衣袍，翎霜又探出头来。
她这才发现场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翎霜这一下正对上了他的目光。
“！”
她呼吸一滞，一路小跑过来本就已经到了极限的身体不争气地背过气去。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随即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
本来守在李莲花身边的方多病听到忽然响起的倒底声和犬吠，急忙往后看去。
巨石旁边的狐狸精，以及它身边的藕色衣角让他不自觉瞪大了眼。
“李姑娘！”
李莲花听到这话，强撑着想要转头去看。但他刚抬起头，就向地上倒去。
“李莲花……”
……
回到玉城，他刚醒来就被方多病劈头盖脸的问话截住了。
李莲花甩甩头，看向方多病的眼神带着急切。
“翎霜呢？我昏迷前听到你叫她了。”
“一个时辰前听侍女说，她还没醒呢。
我说你啊，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父女两个都是病恹恹的，怎么还想起来去后山了？”
“我这不是，想带翎霜出去放松一下，她天天在屋里闷着，我也怕她闷出事来。”
“那林中全是瘴气，你是怎么进去的啊？”
“有狐狸精陪着翎霜，我原想着上山之后折返去半山腰接她的，谁知道下山时就不知怎的绕进去了，幸好你们过来了。”
李莲花将方多病支走，自己在床上沉思一会后，推门走到院中。
前方不远处，石水正在给肖紫衿汇报情况。
李莲花远远看到走来一人，那本来满脸严肃的肖紫衿脸上忽然漾开了花。
等那人走近，他的目光也开始发直。
乔婉娩——自己曾经的……恋人。
他退到一边的柱子后面，想阻止自己不去看两人亲昵的举动。
到最后，他还是将身子转过一点，眼神跟随着那一身白衣的人。
方多病不知从何处找来，凑到他耳边。
“这大白天就在做梦呢？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呢。就算你不怕肖紫衿手里那把破军，那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条件吧？”
“你也别瞎猜了，更别乱说笑话……”
翎霜醒来后，问了李莲花的去向就往这边跟来，远远听着两人的对话，她忽然有些莫名的难受。
‘明明好不容易有了家，可是我，好像成为爹的累赘了……’
不知从哪传来声音，方多病忽然慌张起来。
见他四处看着，好像要往自己这个方向来，翎霜忙缩在附近的假山后面。
她这一躲，避开了方多病，却也让自己心绪更加不宁。
‘无论是乔姑娘还是何姑娘，我的存在都会是爹的减分项吧……’
她在这里待了许久，抬头时已经是满脸泪花。
对上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紫衣姑娘，翎霜有些羞恼。
石水对上那双刻在脑海里的眼睛，递过去自己的手帕。
她尽量放柔了声音：“小妹妹先别哭，这么漂亮的小脸哭花了，多可惜啊。”
救下李相夷后，最开始的几年翎霜也从他那里听了不少四顾门的事情。这位石水院长，在翎霜简单的分类里，是可以信任的好人。
接过手帕，翎霜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对她道了声谢。
石水对翎霜伸出手，将她拉到一边的亭子里。
“你叫李翎霜是吧，我能叫你翎霜吗？”
“嗯”
“那，翎霜今年几岁了？”问出这句话时，石水眼中闪烁着巨大的希翼。
以翎霜的身高看来，她最小九岁，最大也不过十二三。
还有那双眼睛，若真是……
翎霜的回答击碎了她的猜想。
“我十三岁的生辰过完两个月了。”
‘十三么……’
看着那双眼睛，石水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那你爹，是你亲爹吗？”
翎霜眼中浮上遮掩不住的落寞，回答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我……”
“翎霜？原来你在这里。”
既然正主找来，方才的话题就不适合继续了。
摘下自己的剑穗放在翎霜手里，石水匆匆告辞离去。
“你竟然哭了？石水把你惹哭的？”
回去的路上，李莲花这般问道。
“不是，只是想到要离开这里，有些难过罢了。”
李莲花只觉得她这理由找的一点都不走心，在这玉城不过几日，怎会为了离开而伤心。
不过他这当爹的，实在猜不透翎霜女儿家的心思，只好装作相信了的样子。
谁又知道，翎霜所说这里，并非是指玉城呢。
离开玉城，两人一狗的生活依旧如同往日。
只是这清净不满一天，方多病就找上门来。
翎霜本已调整好了心情，在这最后一段时日便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恰好无了大师送了信来，翎霜正劝李莲花去治疗，他就咋咋呼呼推门进来。
“我躲开我小姨的功夫，一转头人就没影了……”
听他提起小姨，翎霜呼吸一滞，脸色瞬间难看。
“爹，我身子不适，先上楼了。”
说罢，翎霜便推开门上了二楼。
“李莲花，你闺女这……”方多病难以理解翎霜突然变差的脸色，迟疑着问。
“她向来喜静，你太吵了。”
李莲花无视方多病絮絮叨叨的话，坐到一边从砂锅里盛出几块去了皮的梨子。
方多病口中正干渴，见此直接端碗开吃。
李莲花无奈道：“那是翎霜炖了一下午的。”
方多病嘴里那一口梨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少顷，他还是咽了下去。
“那这，是给你的吧？”
“当然，不然还能是给你这不请自来的人准备的？”
方多病默默放下碗，硬气道：
“那就算本少侠欠她一次！”
李莲花替翎霜收下了这个承诺，等日后自己离开，方多病侠肝义胆，帮翎霜找个正直富裕的新家还是不成问题的。
翎霜知道这件事时，方多病已经被李莲花放倒扔在了路边。
再次听说李莲花想为自己找一户人家抚养，翎霜难得地没有直接反驳。
她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好啊，那爹你可要好好帮我找。最好离师祖那近些，日后我好经常去看你们。”
同一时刻，百川院内，白江鹑与纪汉佛也在谈论翎霜。
“听石水说，当时还有二人在场。”
“李莲花？”
“对，另一个是他的女儿，李翎霜。石水说这孩子，和门主有些相像。”
“查过此父女二人的来历了吗？”
“李莲花年纪不祥，出身不祥。父女二人住在神秘的莲花楼中……”
“能叫石水这般在意，那李翎霜，不知是何年岁？”
“据说这位李姑娘自己说是十三，不过石水说她看起来小则九岁，长则十三。一双眼睛几乎和门主一模一样”
“不过些许相似，先探查着吧……”
……
听翎霜提起自己的师父，李莲花便也绕道去了一趟那边。
在墓边席地而坐，李莲花灌着酒，自顾自说着话。
“老头，你这里风景不错，空气清新，是个好地方。到时候给你徒孙在山下找个新家，咱们就等着收她的供奉了。
只是你徒孙身子弱，估计不能常来，当时候还要你多担待。”
“你知不知道，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许久，翎霜抱着一捧花走来，放在供奉的水果前。
她走到李莲花身边，将攥在手心的手绢打开。
“这是刚才找到的野花种子。”
李莲花接过那包种子，手一扬，便洒在了这座墓周围。
“天色不早了，我们下山。”
在附近兜兜转转几日，李莲花随意寻了个方向离开。
这次虽然接触了几户人家，虽然也不错，但作为翎霜未来的新家，他总是觉得不够好。
不过明年翎霜就十四了，看她和石水相处不错，倒也可以考虑送回百川院，跟在她身边或是放在云彼丘身边学习，都也还算不错。
翎霜前些日子吹了风，在莲花楼里休息，李莲花出门行医，却正好碰上了又一桩大案。
“朴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