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迟到
夜晚的球场总是很受年轻人的欢迎，一波人前脚刚走，另一波人后脚就接上了。永远的青春肆意，永远的热血沸腾。
安都来到约定好的球场，这边的场子不大，一块地被分成了四个球场，四周立起的巨大的led灯将球场照得通明。
安都站在球场边上，左看右看，搜寻了好久也没看见韩束一行人。于是便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韩束那洗脑的铃声响了好久，电话的另一端才传来被接通的声音。电话的另一端先是传来一阵嘈杂声，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韩束：“喂？”
安都：“喂，老韩，是我。”
韩束：“哦，是安都啊！”
安都：“我到球场了，你们在哪儿啊？”
韩束：“什么？球场？我们刚走啊！”
安都：“今晚怎么这么快就散场了？”
只听闻电话另一头不断地传来一阵一阵的嘈杂声。
韩束：“安都，这个说来话长，明儿再和你讲。对了，我们在金鱼小酒馆里头吃饭呢？要来一起搓一顿吗？”
安都：“啊？那好吧。晚饭已经我吃过了，就不过去了。”
韩束：“那成，我们上菜了，就先挂了啊！拜拜。”
安都：“拜拜。”
韩束刚挂完电话，旁边的关全就问道：“怎么，他过来了？”
韩束：“没，安都才刚到球场呢，没见着我们人儿。我跟他说我们已经走了，在吃饭了。”
关全：“那他过来一起吗？”
韩束：“害，过来啥啊，他都已经吃过饭了。”
“哟！看来他这小子是有情况啊……”
“等明儿逮着他好好问问。”
……
繁华的城市中央，人群川流不息，海城也算是个比较发达的城市，夜晚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安都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在海城的街头，脑海里在整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事情不多，但是每一件似乎都在颠覆着他对这个世界原本的认知。
有一道微弱的银光穿越拥挤的人群，突然闯入安都的视线。这一缕不寻常的光，在人群中显得异常突兀，然而——周边的人似乎都看不见这一丝怪异的光似的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安都心中疑惑，不免升起一个想法：难道只有自己看见了这一缕银光？
只见眼前的这缕光慢慢汇聚逐渐发生改变，缓缓地竟变幻出一柄剑的模样。
安都定睛一看，眼睛突然瞪得老大，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震惊。
眼前的这柄剑他见过！
这……这是沈翌新的剑！
安都见过两次沈翌新手里的长剑，第一回是在城西体育馆附近的广场上，第二回便是不久前在小巷子里那回了。
安都对沈翌新的剑印象深刻，哪怕只是仅仅见过两次，整个剑的形象都已经完完全全地印在了脑子里。沈翌新的剑很好看，银白的剑身上纹着一些细小的花纹，剑柄朴素而精致地缠绕着几个花纹。
白榆在安都面前绕了个圈，接着指着一个方向，向前挪了一段距离，好似在示意安都跟上的样子。
安都：翌新的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翌新出什么事了？
哪怕安都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他也毫不犹豫地朝着白榆所指的方向一路跟随过去。
顺着白榆的指引，安都穿过人群，很快就到了一条没怎么有灯光的小巷子里，隐隐约约的，在巷子深处似乎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有些阴暗的角落，沈翌新坐在地上，身上有一层白光围绕着他，那层白光形成一层薄薄的隔层，似乎在保护着白光内的沈翌新。
安都走到沈翌新面前，原本引路的白榆在触碰到沈翌新的同时，重新化为银光钻回了沈翌新的体内。安都伸出手，就在手指轻触到那白色隔层的瞬间。‘咔’的一声，白光应声而裂，化作微光彻底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沈翌新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于是便缓缓睁开眼睛，清冷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疲惫，在沈翌新看清自己眼前的人后，不禁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翌新的声音虚弱而无力，借着月光，沈翌新的脸色显得越发地苍白，嘴唇早已失去了原有的血色。
安都紧张地握住沈翌新的手，传递而来的是冰凉的温度。
安都慌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刚刚分别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看着眼前的沈翌新，安都完全不知道在这分别的短短数十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你看起来情况似乎很不好？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沈翌新有些费力地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不要紧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用不着去医院，而且……”
而且，就算是去医院，这也不是普通医院能够解决的事情。
一听沈翌新说不用去医院，安都心里有些着急，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为沈翌新做些什么，于是开口道：“翌新，那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里？”
沈翌新：“没事儿，我再坐在这里歇一会儿就好，没事的，不用……”
沈翌新的声音越说越弱，最后安都也没能听清沈翌新到底有没有告诉自己他家的地址。
沈翌新就这样微微地闭着双眼，以墙壁作为支撑点，脑袋微微地向后仰去。
说来也奇怪，沈翌新那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似乎在看到安都出现后彻底地放下了，明明也不过相识数日，但是安都给沈翌新的感觉确实异常地安心，或许……是因为安都姓安吧……
一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沈翌新原本身体所累积的负荷也都尽数地释放出来。身体进入自我修复的状态，沈翌新沉沉地睡去了。
看着双目紧闭的沈翌新，安都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探了探沈翌新的鼻息，指尖还能感受到传来的微热的气息。安都这才松了一口气，想道：还好。
看着眼前的人，安都不忍心就这样让沈翌新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阴暗的角落里，不忍心看他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忍心看他如此难受，但安都他也不知道沈翌新的家在哪里。虽然沈翌新自己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可是他这样的状态真的很让安都担心。
安都皱了皱眉头：这真的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算了，还是去我家吧。
于是，安都将自己的书包和沈翌新的书包都往前背，在沈翌新的面前蹲下，将沈翌新的两只手拉倒自己胸前。安都触碰到沈翌新那有些冰凉的手腕，将他那挽起的校服袖子放下。随后，使了一下劲，将沈翌新整个身体都背在了身上。
刚起身的时候，安都踉跄了一下，一只手撑着墙壁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之后便迈着稳稳当当的步伐向家走去。
安都选了一条人流较小的路回家，但是一路上还是引来了不少注视的目光。安都也没有理会那些路人投来的目光，安都此时只是想快点地回家……
安都将沈翌新带到自己的房间，帮他褪去校服外套后，为他盖上了被子。将自己的手覆在沈翌新的额头上，感觉体温还是有些偏低，便打了一盆热水来为他稍微地擦拭了一下身子，重新盖上了被子。
安顿好沈翌新后，安都自己才来到卫生间开始洗漱。热水温水哗哗地从安都头上淋下，安都抹了一半脸上流动的水，被温水打湿的头发尽数被安都捋到了脑后。安都清澈的眸子看着空中不断堆积的热气。
安都：沈翌新，你所处的世界，你所看到的世界，你所触及的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此刻安都已经换上了平时睡觉时穿的那件宽松的睡衣，顶着一头有些滴水的头发，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在不断地擦拭着未干的头发。
大夏天的，安都并不是很喜欢用吹风机，一方面是因为真的很热，另一方面是因为怕吵着床上躺着的这位。
安都顶着半干的头发再次来到沈翌新的床前。只见沈翌新的双目依旧紧闭，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安都再次探手摸了摸沈翌新的额头，与之前相比，已经是渐渐地恢复了一些温度了。再看看沈翌新那平稳的呼吸声以及规律起伏的胸膛，安都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提着的心稍微地放下了一些。
安都将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才来到书桌前，打开桌上的台灯，把灯光稍微调暗了一些，这才开始伏案写起了今日有些还未在学校完成的作业。
别看安都平时在学校爱玩，但是该写的作业是一个都没有落下，成绩也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十五的水平。
安都此刻正在解一道数学题，手中的笔不自觉地在指尖来回转动。这是安都的习惯，他在思考的时候，手里总是喜欢转着什么东西。即使只是一支笔，安都也能给转出花来，光看安都这转笔的水平，就知道这平时也没少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转笔。
夜深了，房间里很安静，静到只能听见笔尖与纸张那沙沙的摩擦声。
第二日清晨，韩束一帮人坐在9班靠近后门的位置上张望着，可是他们等待的安都却迟迟没有出现，一帮人等得有些不耐烦。
“诶，你们说，安都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可要迟到了啊！”
“奇怪！不应该啊！”
“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报复他，直接索性不来了吧？”
“怎么可能？安都他是个玩不起的人吗？”
“卧槽！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不会吧？这才开学第二天吧？就迟到？这么刺激的吗？”
“马上就要响铃了，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
在一群人的讨论声中，早读铃声响起了。大家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乖乖地拿出课本。有些是真的认认真真地在早读，有些则是在装模作样地在应付着早读课的检查……
只是一直到早读结束，安都的身影也未曾出现在教室里。
安都睡得有些迷糊，但迷迷糊糊间还是有些疑惑，怎么闹钟一直没响？难道是还早？于是便伸手探了探床头，有些迷糊地抓起床头的手机，定睛一看。要不是旁边的沈翌新还在睡觉，在看清楚时间的瞬间安都就要顺口骂出来了！
what？已经7:45了！！！我的闹钟呢！！！为什么没有响！！！为什么会没响！！！
安都翻看着手机里头闹钟的设置，不禁扶了扶额。结果显示很明显，原来是早就已经响过了，只是因为自己睡得太沉，完全没有听到而已！
安都：啊！完蛋了！完蛋了！早读是已经迟到了，接下里的第一节课可别迟到了啊！
安都以最快的速度穿好校服，看了一眼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沈翌新，犹豫了一下，在想着要不要请个假留下来陪着他。毕竟——昨晚沈翌新的情况真的太吓人了。
安都看着沈翌新睡得似乎还算安稳，侧脸靠近，轻轻地唤了几声“沈翌新？沈翌新？”
沈翌新依旧是没有反应。
接着，安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尝试着喊了一声“那个……沈翌新的剑，白色的剑，你在嘛？”
光说完，一缕白色的光从沈翌新身体里蹿出来，在安都周围转来转去的。
看着眼前那不安分窜来窜去的白光，安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一会儿要出门去一趟学校了，中午再回来，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沈翌新啊。要是有啥事的话，就来学校找我，学校在哪里你知道的吧？你一直跟着沈翌新的话，应该知道的哦？”
之间眼前的白光，饶有模样地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你啦！小家伙。”安都笑着戳了戳眼前的白光。
换好衣服的安都先是从冰箱里拿出几片吐司丢进面包机里头加热，然后才进卫生间洗漱。等安都洗漱完毕之后，吐司也烤得差不多了，安都迅速地煎了几个蛋，做了3个三明治。一个自己叼着出门了，另外两个安都留在了桌子上。在放着三明治盘子的旁边还留有一张便签。
‘三明治是我早上出门前做的，要是冷了你就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再吃。我去上学了，学校那边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请好假的。——安都’
安都的字很好看，笔画也都轻重有度，写的十分潇洒。
出了家门的安都骑着单车一路在狂奔在马路上，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快的速度了。
在成功地忽悠完门卫大爷后，安都顺利地溜进了学校，将单车在停车棚里停好后，一口气跑到了3楼。还没走进教室后门，隔着窗户的玻璃，安都早早地就能望见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语文老师。
安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语文老师。语文老师一向和善，只要没有人扰乱他上课的秩序，他一般都不会多管闲事，顶多就是会笑眯眯地嘴上责怪几句，相比起班主任并不可怕。
好在班级的后门一般都是开着的，安都猫着腰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进入教室，刚坐下，安都便发现语文老师就站在他的座位旁边看着他。
安都略微尴尬地冲着语文老师笑了笑，迅速地拿出课本，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好在语文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安都几眼。
“铃——”
随着下课铃的响起，安都这一节如坐针毡的语文课终于算是结束了。可刚放下心没几分钟，韩束一群人就围了过来。
“安都，可以啊，开学第二天就明目张胆地迟到！”
安都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压力，原来是关全半个身子都压了上来。
安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睡得太沉，闹钟没能叫醒。”
关全的手臂搭上安都的肩膀，说道：“哥们，昨儿干啥去了？昨晚你可是鸽了我们一晚啊！”
安都：“就……就临时稍微有点事儿。”
“呦呦呦，说说吧，后面你和唐静怎么样了？”
“啊？”安都一脸迷惑，继续道：“把她送到公交车站就没了啊，她就自己坐公交车走了啊！”
“真的假的啊？小吃街离那公交车站牌才多远，至于你鸽我们一晚上吗？”
安都：“真的，就送到公交车站牌，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唐静啊。后来也确实真的是临时有事，鸽了一晚上是我的错。”
“行吧，说到昨晚啊，就来气！”
“就是啊！你不知道我们昨晚输的有多惨！简直是被7班摁着打！”
安都有些疑惑，关全和韩束他们的篮球打得都不差，和7班打，顶多差个几个球而已，怎么可能会惨败呢？于是发问道：“别瞎说，你们几个球打得都不差，7班会打球的也就那么几个，怎么可能会被摁着打？你们这逗我呢？”
“安都你还不知道吧？吕明哲转去7班了，现在他们班的篮球打得可厉害了。”
听到他们提到吕明哲，安都顺势点了点头，“那难怪了……吕明哲倒真的是个厉害的角色……”
安都知道吕明哲，当初高一的篮球赛上有几场碰到过他，确实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不管是从打球的技巧上还是整体的控场上来说都是一个很优秀的存在。安都对于吕明哲也是给予十分肯定的评价。
这时，关全面带笑意地朝着周围的几个男生使了个眼色，他们也瞬间意会。
安都似乎感受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果然，下一秒，安都整个人都被抬起，朝着门外走廊上的柱子撞去。
安都：“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啊？”
“安都，这可是你先放我们鸽子的！我们心里又有窝火，这稍微报复一下不过分吧？”抬人的男生一边往教室外边走，一边和安都说道。
安都“……”
班主任徐霞刚从办公室走到班级附近，远远便瞧见了走廊上那些自己班的学生抬着人在撞柱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青春期的男生啊，可真的是活力无限啊。
看着男生们的打闹，徐老师朝着人群喊道：“安都，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徐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对安都的报复，安都被放下来，脸颊有些微微发红，有些发恼地对着身后的这帮兄弟说道：“你们！你们够狠！！！”
说着，安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跟着徐老师进了办公室。
教师办公室很大，足足有一间教室那么大，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办公桌。徐老师的办公桌就在门口，安都刚进门便能瞧见摞在办公桌上那一堆堆的作业本。
徐老师并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天为什么迟到？”
安都将自己起晚的事情如实地回答。
徐老师看着安都，只是稍微地嘱咐了他几句让他下次注意点，也就放行了。在徐老师眼里，安都是个好学生，学习成绩在班里也是拔尖的，平时虽然偶尔顽皮贪玩了点，但整体来说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因此徐老师也没有过多地为难，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该训的还是要训。
徐老师见安都还没有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安都：“老师，沈翌新他身体不舒服，所以请假了没来。”
徐老师：“好，我知道了。”
徐霞应了声，表示知道了。安都这才离开了教师办公室，踩着上课铃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上午的课安都都听得有点心不在焉，他的那帮兄弟们好像也看出来安都心情不太好，课间时分也都很识趣地没有再过来烦他了。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安都从书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放进了校服的口袋里。
韩束他们走到门口，看见安都板着个脸，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于是走到安都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别生气了，大家就是开个玩笑。”
安都平静地回答道：“没事儿，我没生气。”
韩束：“那咱们一起上食堂吃饭去！”
安都走出教室，一边跟着他们一起下楼，一边说：“我中午就不去食堂吃了，早上走得匆忙，我有些东西忘在家里了，得回家一趟。”
安都的语气没有太多的起伏，下了楼就直奔车棚。韩束一行人看着安都远去的背影，说道：“完了，安都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我看应该不至于，大概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安都径直走到车棚，骑上单车再次冲出了校园。九月的气温依旧很高，没走多远，安都就已经流了一身的汗。但是他没有在意，此刻的他只想快点回家，只想快点进入家门，只想快点知道沉睡的沈翌新到底有没有醒过来，想知道沈翌新醒来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会不会感到不安，想知道自己做的三明治沈翌新有没有吃掉，想知道……
安都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沈翌新，可能是因为昨晚沈翌新的情况太吓人了，所以自己过分的担心了？可能是因为他是我的同桌，所以自己应该关心一下？可能是因为自己窥探到了沈翌新所隐藏的另一面，所以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可能是因为……
安都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家门前，手指有些颤抖地将钥匙送入了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