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你很想知道?”造物主这时故意卖了个关子,“告诉你倒也没什么,但就怕你接受不了。”
顾宁悠皱眉:“又是牵扯到我的事情?你说吧,我可以接受。”
“那好。还记不记得你重生后的第二天发现了什么?”
“你说的是哪件事?”那兵荒马乱的一天,她当然记得,“是指你不让我去见谢应舟?按照你的设定的话,我确实不该在那个时间点和他遇见,我那时候也感觉到了你的阻挠……但最后你并没有成功。”
造物主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在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
“之后我发现,在裴司远面前,我会控制不住地……”
顾宁悠没有把话说完,尽管这是造物主的手笔,她也做不到大大咧咧地提起那档子事。
“……当然不是指这个。”造物主很明显地沉默了一下,“我指的是在见到谢应舟以后。”
……有什么话就不能直白点说,非要每次都这样让人猜来猜去的?
这次顾宁悠回想得更仔细了些,造物主口中说的绝对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得往有关剧情这方面靠,“你指的是,在见到谢应舟以后,你对我的控制力被削弱了?可是……”
那天在面对谢应舟的时候,她确实没有受到影响,那时她作出了两种推测,可这两种推测没一个是对的——她一开始以为这件事本不该在剧情中,所以不受掌控,可后来发生的事情也都不该发生在剧情中,而那时她还是受着控制;
后来她又推测也许只要她做了改变剧情的事情,那么她受到的控制就会被逐渐削弱,但事实证明,即使后来的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样,她受到的控制力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为此,她一度觉得很气馁,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可是后来你对我的控制力似乎仍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直到去了巴黎,见到江遥以后,那天晚上我突然就脱离了你对我的控制……”顾宁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下去,“不过听你的意思,那是裴司远的要求。”
“顾宁悠,别人都说你很笨,但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至少比我预想的要聪明的多。”造物主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的感觉没有出错,你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执拗劲和意志力,如果你要强行与我抗衡,我也很难拦住你,所以那个时候,我确实减弱了对你的控制。”
顾宁悠没心思管造物主是怎么夸她的,只想知道后续的结果:“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以你的推测能力,我相信后面的你自己能猜出来。”
在这个时候,这个答案是那么地显而易见,也是那么地荒诞可笑,顾宁悠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你是说,后来你依旧保持着对我的强势控制……这也是裴司远的要求?”
造物主又一次对她表达了赞许:“分毫不差。”
“什么时候?”顾宁悠抓住了手下的被子,指甲嵌进那柔软的棉絮里,那被子上的花纹都被她抓得变了形,“他是什么时候对你提出的这个要求?”
造物主兴致勃勃地问:“不如你再猜猜看?”
“是在我生日那天过后。”
作出这个判断后,顾宁悠简直气得咬牙切齿,难怪造物主说怕她难以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谁能接受得了?
她一直都知道裴司远这人不太正常,但她也从未想过,他居然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他把她当什么了?当成他手心里的一个玩具?还是他饲养的小宠物,可以任他肆意玩弄取乐?
“他既然都让你控制我了,后来在巴黎的时候,又为什么要让你解除对我的控制?我受着你的控制,同时也翻不出他的手心——这不是正合他的意吗?”
造物主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而冰冷,极好地掩饰住了他真正的情绪:“这我也不清楚,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也无法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所以你为什么要对他言听计从?你不是造物主吗?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没听到造物主的回答,顾宁悠不死心地又问了几句,却再没听到造物主的任何声音。
房间里,顾宁悠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娇美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在洁白的灯光的映衬下,甚至显得有些冰冷。
在刚刚与那个所谓的造物主的谈话中,她表面上表现出一副信任他的样子,但她内心其实是提防的。
前世她的悲惨命运确实是由裴司远一手造成,但究其根本却是这造物主的安排,这点她始终没忘。
对于这前世操纵了她一辈子的万恶的造物主,她不可能完全放下防备。
也许他确实是好心地想告诉她真相,也或许——他和裴司远一样,都把她当傻子,想要用谎言来把她耍得团团转。
不,她觉得,刚才造物主的话肯定不全是实话,可能只有七分真。
她自然分辨不出来造物主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能抱着一个将信将疑的态度,把他说的话全都打上一个问号。
相信造物主?开什么玩笑。
信了才是真傻子。
在她看来,造物主和裴司远都坏到了极点,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这两个人,她谁都不信。
她只相信她自己。
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停歇了下来,听到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顾宁悠心里有种抓起手上的书狠狠地砸到他身上的冲动,但最后她却没有这么做,在裴司远走到床边的时候,还像往常一样,仰起脸对他扬了扬嘴角,“远远,你洗好了?”
原来只要她想,她也可以做一个好演员。
尽管,这样的虚伪让她想吐。
难为裴司远这么久以来都虚伪地对她演戏——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她很想请教他一下对于演戏的心得,请教他如何在演戏撒谎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不露一点破绽。
“嗯。”
裴司远浅笑着,伸出手指轻轻地抚上她的下巴,眼见着他俯下身朝她靠近,顾宁悠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直接将自己的脸别了开去。
感受到她动作间传递出来的抗拒之意,裴司远却对此感到不解:“怎么了?”
“没怎么,我……”顾宁悠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外泄的太过明显,但她还不想和裴司远彻底撕破脸,至少不是在这样的时刻,她垂了垂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僵硬,“我身体不舒服。”
裴司远的目光也落到了被子上,望向了她交叠在小腹处的双手:“身上来事了?很难受吗。”
例假?
顾宁悠猛地一怔。
她的例假都多久没来了?
上一次还是在去巴黎之前,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而且在巴黎的那段日子他们都没有做什么措施……
不会吧?
“也没有很难受。”顾宁悠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懊恼,只能暗暗祈祷不是那样的结果,“明天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裴司远见她脸色不太好便没有再多问,在她身边躺下后还给她揉了揉肚子,顾宁悠怕露馅,没再做出拒绝的动作。
第二天顾宁悠忐忑不安地请假去了医院,拿到孕检报告单后,她心中的石头才放了下来。
还好,她没有怀孕,这次例假没造访应该只是推迟了的缘故。
但她的例假时间一直都很准的,这次却无故推迟了这么多天……
顾宁悠想到了裴司远给她买的那瓶避孕药,心中不免有些生疑,该不会那药里真的有什么害人的成分吧?
顾宁悠又折回家里从床头柜里找出了那瓶没有任何标签的药,拿到医院里托关系让人查了查那药的成分,直到下午才出了结果。
顾宁悠看着检测报告,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药效:辅助受孕。”
傍晚,裴司远照旧在学校门口等她,顾宁悠上了车以后没有系上安全带,只是把目光落在了车窗外:“我们今天就不回家吃晚饭了吧。”
“好。”裴司远没有多想,“想去哪里?”
“一中,我哥哥在那里。你还不知道吧?他现在已经当上一中的物理老师了。”顾宁悠藏在袖子里的手不住地发着抖,心口也在一阵一阵地泛疼,在裴司远面前主动提起哥哥,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想和他一起吃一顿晚饭,我和他都有段时间没见了……你不是也一直都很想见我的家人吗?正好今天去见了。”
裴司远沉默了几秒,答应了下来:“好。”
他怎么还能保持的这么镇定?难道他心里果真没有一丝愧疚?原来从始至终,那个痛苦的人都只有她而已……
“我记得你们高中那会关系还不错,经常同进同出,也可以算是朋友呢。”顾宁悠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内心却觉得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在无形之中化成了伤人的利刃,将她刺得遍体鳞伤,“不过后来哥哥高中毕业去了国外以后你们就没怎么联系了吧?你和他也很久没见过面了呢。”
“……确实很久。”
顾宁悠说话的语气太奇怪了,奇怪到裴司远都发现了她的异常,也隐隐猜出了她反常的原因——她知道了?
不应该,他一直都很小心谨慎……
“是啊,让我想想……按照从高中毕业到现在来算的话,是四年吧?”顾宁悠装出一副苦苦思考的样子,“还是两年前,在医院里呢?啊,也不对,那时候你可冷漠了,都没去医院看过他一次吧?不过还好,现在他还没出事呢,这次不用去医院见他。”
顾宁悠这话里的意思太过明显,无异于将一切都□□裸地摆在台面上,近乎逼迫地让他直面现实。
裴司远联想到了昨天他从浴室回来后她的反常,再往前一推便想到是哪里出了差错,前几天他得到了她答允带他见家长的承诺后便一直沉浸在喜悦里,所以昨天才一时说错了话——只是那么一句,居然能让她推测出所有的一切。
他的宁宁啊……还真是聪明得超出他的想象。
裴司远低声道:“你是昨天晚上发现的。”
他终于不打算再装了?她都快演不动了。
顾宁悠眼眶泛着红,却没落下一滴泪来:“是啊,我太笨了,被你骗了那么久才发现……不像你,你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吧?是不是两个多月前第一次见我时,你就发现了?”
“……对。”
在她对他说出对不起那三个字的那一刻。
“所以呢?所以后来你为什么一直都在对我演戏?”
顾宁悠内心的愤恨感浓得几乎能将她的胸膛震碎,她不明白为什么裴司远永远都能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他的冷淡和无动于衷让她感觉自己的歇斯底里像是个笑话,就好像是一个重重的拳头击打在了棉花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别告诉我是因为你……爱我?”说出这句话,顾宁悠自己都觉得可笑得厉害,“因为爱,所以才想尽方法控制我,把我当成一个傻子来玩弄?”
如果他爱人的方式就是把别人当做他手心的玩具的话……这种爱,她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
她说过的,她不想做一个任人掌控的提线木偶……裴司远对她做的事,和造物主又有什么区别呢?
裴司远沉默了片刻。
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就算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猜出是他暗中让人控制了她……看来昨天晚上,造物主也已经联系过她了。
“开锁。”顾宁悠觉得自己很累,累得身心俱疲,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哪怕一秒,“我要下车。”
“裴司远,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身旁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也不说话,见他这样,顾宁悠气得咬紧了牙,“我说开锁,我要下车!”
裴司远终于出声了:“我不开锁,你也别想走。”
“……”
顾宁悠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她怎么就忘了裴司远这人是个疯子?她刚才就不该上了他的车!
不,她就不该和他正面交谈的!
谁知道这个变态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来?
“裴司远,你放过我吧……”顾宁悠知道自己没办法跟一个疯子讲道理,只能暂时忍气吞声,起码得脱身了再做打算,她放轻了声音,竭力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算我求你,行吗?”
裴司远解开了他的安全带,倾身过来压在顾宁悠身上:“那我呢?谁来放过我?”
说完这句话后,顾宁悠看见他眼里蓄起了泪,他眼睛眨动,那泪就落了下来,落到她的脸颊上,而他眼中的情绪更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挣扎,痛苦……
原来裴司远也会感觉痛苦?原来他也会哭?
这算是什么,鳄鱼的眼泪吗?
“你别演了……我被你骗了太多太多次,我真的再也不会信你了……”
“可我真的没想骗你。”裴司远将头抵在她的肩头,像是妥协了似的,声音也在颤抖,“宁宁,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做?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