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抱大腿七十九天
万剑阁的紫衫峰上,施药童子懒洋洋靠在墙上打盹儿。
今日木空长老不在,午后也没有多少弟子来取药包扎,童子们便放肆起来。
未几,施药童子感觉眼前遮住了一片阴影,他心头一跳,连忙睁开眼睛。
来人是穿蓝色道袍、梳银冠的风竹道君。
还好是风竹道君。这位道君虽然看着冷酷,但心肠善良,只要他说几句好话,便不会告诉木空长老他打盹儿这事情。
施药童子扬起笑脸,“天热,人就疲乏起来,还望风竹道君不要将此事告知我家长老。”
“自然。我外出降妖,烦请帮我将纸上所记丹药配齐。”风竹唇角微弯,客气地将手中纸张递给小童子。
“好嘞咦,道君要了不少补灵丹,可是那妖物十分难对付?”
“是啊。”风竹表情不变,淡淡回了两个字。
童子见风竹不愿多谈,也不自讨没趣,去房中找丹药了。
等去了房中,瞥见一个人影,他的脸立刻垮下来,没好气地催促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被他催促的是一个穿着万剑阁道袍的弟子,那弟子讨好地笑道:“对不起道君,这里药材实在太多,我有些没找到。”
“你还指望我帮你找?手脚麻利点,别给我添乱。”饶是嘴上没饶人,童子的脸色却变好了不少。
他虽然修为平平,只能做个长老门下的施药童子,但最喜欢听人尊敬地叫他道君。
“好,我快点。”那弟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态度十分恭敬。
在万剑阁,童子的地位仅次于扫撒的杂役,别说是风竹这种掌门亲传弟子,就连普通弟子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而童子之所以敢这么对这位弟子,是因为这个弟子只是个穿阁内道袍的外人,是他家长老的朋友手下。
他家长老有位朋友,自几个月前便一直在这里拿药,为了不落人口实,所以那人一直都是让手下扮成万剑阁弟子来拿药的。
施药童子训斥了人,心情好了一些,便不再管在药房走来走去的那个“弟子”。他取了十几瓶补灵丹,又取了些别的丹药,放在乾坤袋中,便走出去给了风竹。
在他离开后,那个“弟子”立刻走到他方才取补灵丹的地方,若有所思看了几眼。
万剑阁后山的草卢中,胥百辞听完了属下的禀报,“你亲眼看见风竹要了许多瓶补灵丹?”
“是。属下亲眼看着那个童子将十几瓶补灵丹交给了风竹,绝对不会错。”
胥百辞沉吟了会,忽然冷笑一声:“这么多补灵丹,便是他被抽干了灵力也用不完。”
“家主的意思是,这些补灵丹是给别人用的?”
胥百辞看他一眼,背着手来到窗前,“郁非晚中了西平王设下的法阵陷阱,修为倒退,急需补灵丹恢复灵力。这些补灵丹,怕是风竹要来给他的。”
“那属下派人跟着风竹,趁机将丹药抢走?”
“不必,以风竹的修为要抢走丹药不知要耗费多少人,你只需要派人跟着他即可。”胥百辞抬头望天,“我倒要看看,郁非晚躲到了哪里。”
风竹用自己的名额取了药,玉瑾又去取了一些。两人只推脱说去下山降妖,那施药童子倒是没有起疑。
取过丹药后,两人立刻动身御剑前往榕城,终于赶在天黑前,将丹药送到了榕城的慕府。
送完后,两人也没耽搁,当夜便返回了万剑阁。
风竹行动迅速又隐秘,除了他们二人,没有惊动万剑阁上的任何一个人。慕桑桑放下心来,用丹药辅佐,帮郁非晚控制体内躁动的力量。
风竹和玉瑾走后,进了榕城却没敢靠近慕府的胥家人也离开了。
第二日,榕城苏家人嫁女儿,热闹的红色铺满了整条街道。迎亲的队伍一路唢呐高歌,锣鼓齐鸣,还没靠近榕城,住在城中的百姓们就都听到了。
榕城罕有这么奢华热闹的嫁娶仪式,不少人多去了苏府看热闹。只是去了的人,不但没有沾到半分喜气,反而还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感到心底发凉。
有见过太多沧桑的老人道出了真相:“这个红色不纯正啊,这是要找来祸患的。”
然而娶亲的队伍已经将新娘子接上了花轿,懂眼的人去劝苏家长辈,但苏婉儿的爹娘只是苦笑一声,道:“这门亲事已经退不得了,作孽啊,作孽。”
乌云压日,暴雨将至,这绝对不是一个成亲的好日子。
然而不管是苏家人还是李家人,全都和中邪了一般,坚持将苏婉儿送入了接亲的花轿中,一路向着徽城而去。
接亲队伍走在山野中,阴风阵阵,吹得草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紧接着,敲锣打鼓声都停了,队伍便在无声又诡异的氛围中前进。
突然,队伍停下了。
从花轿中伸出一只如白玉般的手,那手上的紫色玉镯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小鱼,出什么事了?”新娘问陪在自己身边的侍女。
侍女小鱼看了前方一眼,没什么表情道:“小姐,遇上出殡的队伍了。”
“哦?”新娘子很轻地笑了一声,“活人不该冲撞死者,让他们先过吧。”
披麻戴孝的队伍动了起来,哭声凄厉尖锐,让人听了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穿红色的送亲队伍避让到路边,看着抬棺椁的队伍慢慢地从官道中央走过去。
成亲日遇到下葬的死者乃是大不祥,然而无论是新娘子还是送亲队伍中的任何一人都没什么反应。他们沉默地看着送葬队伍远去,脸上木然僵硬,若不是眼睛还在转动,倒是和死人无异。
接下来的路程,倒是再没遇上这等事,队伍顺顺利利地停在了徽城李家。
礼官清晰嘹亮的声音传来:“请新娘下花轿——”
喜婆便掀开轿帘,木然道:“新娘子出来跨火盆吧。”
“好呢。”新娘子声音软软弱弱的,听着倒是个很温柔的人。
可是她身边的那位侍女小鱼却推开了喜婆,淡淡道:“由我带着小姐跨火盆就好。”
喜婆无声冷笑,倒没说什么,退到一旁。
新娘子被小鱼搀扶着从花轿中下来,含笑问了句:“小鱼帮我看看,来的宾客多么?”
小鱼抬眼向挂满喜绸的正堂望去,只见空荡荡的前院摆了十几桌饭菜,却没有人入座。有的,只是活人看不见、密密麻麻的、看起来让人恶心的僵。
他冷冷地别开眼,温声道:“很多。”
“那便好,我还担心无人祝贺这门婚事呢。若是无人祝福,我和齐商哥哥想必婚姻一定不会幸福。”新娘子道。
小鱼的脸色更冷了,他冷静地带新娘子跨火盆,同时传音入密道:“你还演上瘾了。”
“那当然,得让他们认为苏婉儿是自愿成亲的,才不会加害苏婉儿。”慕桑桑道。
慕桑桑正是一路从榕城坐花轿来徽城的新娘子,而小鱼自然不是别人,而是施展障眼术的郁非晚。
成亲前两日,苏家提出了退亲。次日,苏婉儿在自己房中发现了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布娃娃。
那布娃娃被划得破破烂烂,眼睛还掉了一只。
意思便是警告苏家,若是退亲,知晓苏婉儿生辰八字的李家有一百种弄死苏婉儿的方法。
嫁过去是死,不嫁也是死。苏婉儿无奈之下求助于慕桑桑,这才有了慕桑桑替嫁,郁非晚陪嫁的事情。
火盆跨过后,那火焰却突然上涨了三寸,火苗暴涨,似乎是要吞噬什么污秽不祥之物。
阴沉的黑云跟着接亲队伍压在了李家上空,风雨蓄势待发,李家门外的巷口,倒是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但是如此诡异的婚礼,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前去喝喜酒。
慕桑桑由郁非晚扶着,心中突然便安定了不少。
苏婉儿求助上门时,她没有迟疑,一口应下。其实后来回想,还是怕的。哥哥又有事外出,明珠修为不够,父母奶奶又是没什么攻击力的普通修士。
救苏婉儿之事,只能靠她自己还有一个只有七岁的郁非晚。
辗转反侧担忧了许久,但在和郁非晚肌肤相接的那刻,悬在半空的心就像是终于找到可以栖息的大地,她奇异地不害怕了。
郁非晚就是有这种能力,只要有他在,便不需要惧怕什么。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隐藏的惧意,郁非晚传音入密,说了这句话:“别怕,我在你身边。”
藏在盖头下的慕桑桑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又何须你个小孩子保护我,等着吧,一会儿就让你开开眼,看看我是如何斩妖除魔的。”
慕桑桑在郁非晚面前逞完了威风,便从盖头下看见了一段红绸。沿着红绸看去,看见了一个穿着喜服的高大的男人。
“婉儿,拿住红绸,我们去拜天地了。”
男子的声音温润,但慕桑桑却听出了隐藏在那份温润下的恶意。
她牵住红绸,另一只手由郁非晚扶着,跨过几道台阶,来到了正厅中。
她看不到,郁非晚却看得分明。
那高堂上坐着的李家二老,面上蒙着浓郁的黑气,虽然还是人,但双目猩红,生气稀少,已经近似妖魔。
想必,那些僵就在等他们身死,然后侵占他们的身体,将李家当做自家的大本营。
礼官在唱和:“一拜天地——”
慕桑桑被郁非晚搀扶着跪下来,懒洋洋地微微弯了下腰。
浓郁的黑云间电闪雷鸣,似乎下一刻就要坠下雨水来。
“二拜高堂——”
慕桑桑转了个身再拜,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拜完后,天色似乎昏暗了几分。
“郁非晚,你有没有发现天变黑了?”
“发现了。”郁非晚抬头看了眼天,传音道,“许是天道也不想看你嫁给李齐商,这才降下警示来提醒你。”
慕桑桑撇撇嘴,想着盖着盖头别人也看不见,索性翻了个白眼。
“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嫁给谁么。”
慕桑桑不满道,“天道一定是个事情很多的老头子,一旦看见不符合自己预想的事情,便要插手管上一管。但它也不想想,万事万物皆有灵性,不会规规矩矩地按照他设定的行事,它管的过来吗?”
“你似乎对天道很是不满?”郁非晚问,“它招你惹你了?”
“招惹了。”慕桑桑想起自己刚穿越来想摆脱命运,却被命运推着向既定结局更近了一步的事情就来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像是被人掌控着一般。只有到你身边时,才感觉稍稍脱离了掌控。”
慕桑桑有时会提起郁非晚之前的事情,为的就是帮他恢复记忆,以往他也很配合,会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
但这次他却罕见的顿了顿,然后认真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来到我身边,也是天道安排的呢?”
慕桑桑心里咯噔一下,“你别吓我,我真害怕一会儿控制不住,一剑向着李齐商捅过去。”
“那你便捅。”
“唉,不是说好先用符咒,若是不能把僵逼出来,再”
慕桑桑还没说完,就听到第三声,“夫妻对拜——”
是时候了。
在李齐商微微弯腰,红绸下压时,慕桑桑掀开了盖头,眼疾手快地在李齐商额头贴了一个符咒。
李齐商不动了。
李家二老怒喝:“苏婉儿,你这是做什么!”
红色的盖头落在地上,被郁非晚一脚踏上,碾了碾。红色上沾染了脚印,他看着才顺眼了一些,一直盈在心头的燥郁也散了几分。
“我要做什么两位不清楚吗?”慕桑桑拔出剑来指着李家父母,郁非晚站在她背后,以一人之力,现千军万马之威,为她震慑住了满院的僵。
“你们与妖物合作,借助妖物的力量维持住你们儿子的性命,并不惜强迫苏婉儿嫁过来,用她的命来彻底复活你们儿子。助纣为虐,和妖物同流合污,你们又和妖物何异?我今日便要斩妖除邪,断了你们邪恶的勾当!”
李家父母不是妖物,但因为和妖物亲近又作孽太多,已是人不人鬼不鬼。他们头发全白,双目血红,一张脸上黑气纵横弥漫。
“你不是苏婉儿!苏婉儿呢?让她拿命来!”说着,二人便要向慕桑桑抓来。
剑光闪过,慕桑桑右手提剑,将二人逼退。左手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根绳索,往二人身上一抛,那绳索便将二人捆了起来。
慕桑桑背后,僵们迟迟没有上前,反而还因为忌惮什么,一直后退,留下了一片真空地带。
捉住李家二老,困住李齐商,慕桑桑本以为任务已经结束,刚要叫郁非晚走,却感觉自己脸颊被一阵风拂过。
不知何处来的风吹动了李齐商的衣摆,他低着头,无法自制地笑出声来:“娘子都已经和我拜堂成亲了,还想走吗?”
慕桑桑心中一惊,郁非晚却已经将她挡在身后,戒备地看向前方。
李齐商笑得十分反派,慕桑桑往常只在郁非晚脸上看见过这样阴沉沉的笑容。只不过,在郁非晚脸上做起来是阴沉压迫,控制李齐商的僵笑起来,就显得像是大脑发育不全一样。
郁非晚已经扯下障眼法,慕桑桑伸手拦在他身前,微微侧身护住了他。
那笑声还在继续,慕桑桑皱起了眉头,指着李齐商问郁非晚:“你看他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李齐商:“”
李齐商止住笑意,伸手将额头符咒揭下,慢慢道:“我不关心你是谁,只要来了,便别想走!”
他倒是荤素不挑。
慕桑桑没等他话落,又是一把符咒洒下。那符咒有定住僵的功效,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定住李齐商。
不过这么多符咒还是让李齐商身形微滞,趁他躲闪功夫,慕桑桑拔剑刺去,剑气早一步割开李齐商的衣服,却像是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再也无法向前。
郁非晚看见李齐商露出一个阴冷的笑,他没有犹豫,立刻带着慕桑桑右后方躲闪。
而后不过须臾,李齐商身周炸开,剧烈的声响中,砖块木头滚滚额下,地面都被炸开一个深坑。
“哼,躲得倒是快。”
慕桑桑明白为何那些僵躲那么远了。她咳嗽了两下,感觉鼻端满是火药味。郁非晚挡在她身前,用瘦小的身躯挡住飞过来的落石碎屑。
慕桑桑惊了,她赶紧推开郁非晚,拔剑:“你躲我后边去,我怎么能让一个小孩挡在我前面。”
“我不是小孩,我是”郁非晚这一刻忽然很执拗,他似乎不好意思,想了好一会儿,才念出了那两个字,“道侣。”
好男子不论多少岁都该保护自己的妻子。
郁非晚戏文话本读了不少,稚嫩的脑海中早已刻下了丈夫必须保护妻子,爱护妻子的责任。
他拽了拽慕桑桑的腰侧的流苏,“放心吧,我会打败他,你别担心。”
慕桑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后一空,郁非晚出现在李齐商面前,和李齐商打了起来。
这李齐商似乎会某种爆炸的法术,不时在郁非晚身上引爆,闪耀的光芒过后,皮肉烧焦的味道便在空中散开。
慕桑桑攥紧了剑,但心知自己现在冲上去便是给郁非晚添乱。
好在郁非晚身上伤口恢复速度很快,但这么打下去,郁非晚还没靠近李齐商身边便会被炸开,他即便想拼着炸伤自己伤到李齐商,也会被爆炸的力量推开去。
慕桑桑看了一会儿,发现了规律,立刻大喊道:“郁非晚用水!他用的不是爆炸法术,而是用火焰烧东西引起的爆炸,只要用水将□□弄湿,他便无法引爆了!”
说时迟那时快,慕桑桑掏出一堆水符扔给郁非晚,郁非晚接过后,用灵力激发,瞬间大水就将李齐商浇了个湿透。
李齐商被看出底牌,目光划过阴狠,拼着受伤,向慕桑桑方向扑去。
慕桑桑急急后退,用剑挡在身前。郁非晚早已身形一闪,落到了慕桑桑面前。
可是李齐商却不是奔慕桑桑去的,他抓了李家父母,用他们当肉盾挡住自己。
“我儿,你要做什么!”李父道。
“商儿,你醒醒,我们是你亲爹娘啊,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李母道。
“我呸!什么亲爹娘!”李齐商狠狠啐了一口,“你们的乖儿子已经死了,一直以来控制他身体的,是我啊,我可不是你们的儿子。”
李家父母抖得厉害,他们没想到他们算盘打得这样好,却还是被人背叛,落到了这种田地。
慕桑桑叹了口气,“李老爷李夫人,和妖物做生意,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以为你们赚了,让妖物和你们儿子共生在这具身体中。可实际上,妖物一直在吞噬你们儿子的魂魄,只等苏婉儿送来,便灭掉李齐商,从而取而代之。”
郁非晚冷冷道:“和他们废话什么!”他抬眼看着李齐商,唇上挂着轻笑,虽然面容仍稚嫩,但那股子压迫之意却让李齐商感觉牙酸。
“你不会以为我会在乎这两个人的性命吧?”他手腕一翻,捆住李家父母的绳索便收紧。
李家二老被勒得脸涨得变成酱紫色,慕桑桑却手一挥,放开了绳索。
“你不在乎,但有人在乎。”李齐商抓住李老爷挡在自己身前,冷冷笑出声,“我的新娘子用的似乎是万剑阁的剑法呢,你们这种名门正派,就是心慈软弱”
他话还没落,慕桑桑抬手射出两枚暗箭,直中李家二老心脏。两人抽搐了一下,随即两眼一翻,不动了。
慕桑桑:“你已经没有筹码了,赶紧投降吧。”她回头扫了一眼试图聚过来的僵,恶狠狠道,“你们若敢帮忙,下场便同这二人一样!”
李齐商:???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目光涣散,小小的眼睛里露出大大的疑惑。
这就是名门正派吗?
心慈但手不软,他这个妖物还没动手杀人呢,这两人反而将人击毙了,真是比反派还反派,比恶人还恶人。
他已经没有了依仗,看着郁非晚一步步靠近,他突然两腿一弯,给郁非晚跪下了。
“两位好汉,道君,神仙,饶命吧!都是这两个人动的手,我可什么都没做过啊。”他痛哭流涕地指着地上,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
“都是他们逼我的,他们逼我占据他们儿子的身体,还逼我娶苏婉儿,我也不想的。”
慕桑桑:“你倒是挺能屈能伸啊。”
李齐商:“过奖过奖。我能苟活到现在,全靠这脸皮。”
慕桑桑扶额,看郁非晚,商量道:“不然先捆起来吧,我给师兄师姐送了信,想必他们很快便来了。”
于是那根捆住李家父母的绳子到了李齐商身上。
李齐商笑道:“不愧是仙君的绳子,捆我呐,正合适。”
慕桑桑:“你闭嘴吧。”
李齐商:“得嘞。”
慕桑桑看不得妖物用那样一张温文英俊的脸说这样的话,正为了真正李齐商的身死而心中黯然,突然又一阵阴风拂面。
地面涌出阴风,黑云彻底遮挡日光。慕桑桑愣了愣,忽然听到了锣鼓的声音。
一声锣响,地底涌出黑色薄雾。二声锣响,白色招魂幡出现在她的视野。三声锣响,阴差开路,勾魂两鬼居中,转眼就到了李齐商面前。
勾魂索往李齐商脖子上一挂,真正李齐商那股残魂便被勾了出来。
这些日子,这个魂魄被腐蚀地不成模样,但还是隐有感觉是慕桑桑救了他,因此转向慕桑桑的方向,呆呆地拜了拜。
“李齐商,你阳寿已尽,我们要带你回九幽下,你去还是不去?”
阴差按流程问了一句,但还没等李齐商回复,便收紧了勾魂索,大有他不答应,便把这个魂魄勒死在这里的想法。
慕桑桑没想到九幽办事如此粗犷,一时愣在原地。
李齐商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父母一眼,便随两位勾魂鬼使走了。
但他没有发现,勾魂鬼并没有勾走他父母的魂魄。
勾魂鬼走后,阴差收了气势,过来和慕桑桑打招呼。
“慕姑娘好久不见啊。”
“慕姑娘何时再去九幽下啊,没你陪府君喝酒,我们可吃了好多苦。”
“就是啊,对了,您的未婚夫魔君呢?怎么没陪在你身边?”
慕桑桑应付着众鬼差,搪塞道:“魔尊他事务繁忙,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哈哈。”
这时,她眼尖地看见了那位温温柔柔的,给她很熟悉感觉的鬼差,他似乎告诉过她的名字,但她想不起来了。
于是她带着歉意笑了笑,对那个鬼差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那位鬼差却莫名其妙瞪了她一眼,他看了看郁非晚,又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叹了口气:“以后莫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嗨,没事的。”慕桑桑知道他们不认识变小的郁非晚,便道:“那妖物就是假把式,实力弱得很。”
说到这里,她看了李齐商一眼,他的魂魄已经被勾走,控制身体的僵也被勾魂索带了出来,扔回了瑟瑟发抖的僵群中,不敢动弹。
“这些僵怎么处置?”慕桑桑问。
那个阴差回她:“九幽不管妖魔事,便留在此处,等管辖的修仙门派来处理吧。”
没过多久,万剑阁的人来了。阴差将事情和他们说了说,将僵交给了他们便走了。
此时被慕桑桑弄晕的李家二老也醒了过来,他们看不见阴差,只知道自己儿子的身体已经凉了。
饶是之前再恐惧,这一刻,他们剩下的只有痛苦。
“为人父母者,多见不得孩子身死,白发人送黑发人。但若是用错了方法,他们便是罪人,不是可怜的父母了。”见慕桑桑情绪低落,郁非晚劝道。
将李家父母和僵交给万剑阁来人,又婉拒了他们让自己回阁中的好意,李府中,终于只剩下了慕桑桑和郁非晚。
慕桑桑脱力地坐在台阶上,郁非晚坐在她身边,用小小的身体,支撑着她。
此时黑云已经散去,天空露出金芒,远处烟紫色云霞布满天空。
慕桑桑抬头望天,忽然道:“你说得对,天道是不想让我嫁给李齐商。”
“虽说它也是好意吧,但我就是很不爽呢。”慕桑桑攥拳磨牙。
郁非晚突然问:“若是天道让你来到郁非晚身边,天道让你嫁给他,你也会不爽吗?”
“那怎么一样。”
慕桑桑笑了笑,眼睛如夏日繁星一般明亮,“我是喜欢他才会嫁给他,和天道有什么关系。”
慕桑桑冲郁非晚眨眨眼,抚上心口,郑重道:“人的心啊,可不在天道的计算之中。因此啊,若不是我乐意,就连天道也无法逼我嫁给他。”
郁非晚的脸,罕见地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