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抱大腿七十六天
慕桑桑思考了半晌，随后左右看了一眼厨房伺候的下人，压低声音：“我们回房再说。”
郁非晚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待回了房间，慕桑桑关上门窗，坐在桌前，严肃道：“你真的准备好听真相了吗？”
坐在她对面的郁非晚愣了下，有些忐忑地两手交握，“你你说吧。”
慕桑桑点头，“实不相瞒，你，是气运之子，世界的救星，天道选中之人。未来这个世界会经受一场浩劫，而你，就是那个拯救苍生的人！你有个能力，就是会将吃下的东西全部转化为力量，吃得越多，力量越强！”
郁非晚目露茫然，“啊？”
他想了想，“可是之前我在仙界的时候”
“那时，你的能力还没觉醒。”慕桑桑握拳，“但现在，你觉醒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努力成长，增强实力！为了拯救黎明苍生，而多吃点。”
郁非晚：“”
郁非晚将信将疑：“你是不是在骗我？”
“不会。”慕桑桑心虚地别开眼，别说，骗小孩这种事，还挺有意思。
“你想成为大英雄拯救世界吗？”慕桑桑问。
郁非晚沉默了，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才终于开口：“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拯救的吗？”
慕桑桑愣住。
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他所见过的世界可能只有那个孤独而黑暗的仙界。
那个仙界，确实没什么好拯救的。
慕桑桑伸手过去，覆在郁非晚头上，轻轻摸了摸，“你想和我去看看吗？这个世界值得拯救的地方。”
郁非晚低着头，感受到头顶的温柔一点点进入心里，轻轻点了下头。
郁非晚怕生，防备心很强，对慕桑桑以外的人很少说话。在饭桌上，无论奶奶和爹娘问起什么，他一概以点头摇头作答，很是自闭。
好在慕桑桑的家人都很好，见状也没有说什么。
爹还偷偷问过她，孩子的家人遭受了什么困难，若是能帮，他们就去帮一帮。
慕桑桑只是摇头，说只要帮忙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为了不暴露郁非晚的身份，他现在叫小鱼。慕桑桑原本只是想叫小郁，但叫着叫着，觉得小鱼更是可爱，便一直叫下去了。
魔域纪衡也回了信，说他们有能力抵抗西平王，让魔尊好好休养，不必着急。
慕桑桑一直陪着郁非晚，刚开始，还会和他一起睡。但渐渐的，郁非晚长大到六、七岁的模样，便拒绝了慕桑桑一起入睡的邀请。
慕桑桑也带着与郁非晚出门找同龄人玩耍，只是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大多在上私塾，很是不好找到玩伴，大多时候是慕桑桑陪他一起玩。
而且，慕桑桑还发现，同龄人并不喜欢和郁非晚玩。
他性情较之同龄人成熟，不喜欢和其他小孩玩些蹴鞠、斗虫之类的玩意儿，反而喜欢读书。
读着读着，许是记忆慢慢恢复了，他还能举一反三，和其他小孩说些枯燥的大道理。久而久之，小孩们也都不亲近他了。
慕桑桑教育他：“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你成天板着个脸，说些老古板的道理，快成一个老头子了。”
郁非晚脸色淡淡，他掀开一本书，“你剑谱可学会了？方才看你练的那套剑法，有几个招式并不准确。”
忘了说了，这孩子什么书都读。经书杂文，修炼秘籍，功法卷轴，他学得快学得杂，有时还能反过来指导慕桑桑修炼。
慕桑桑坐在他身侧，看着有着超越年纪的老成持重的他，重重叹了口气。
“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哦，剑招我一会让哥哥帮我纠正，你别担心了。”
郁非晚放下书，看着她，没什么表情道：“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不会可爱。”
慕桑桑眨了眨眼睛，别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郁非晚重新打开一本书，慕家藏书多是与预言术有关的功法，偶尔会有些广传于世的法术卷轴，还有慕桑桑从万剑阁带来的剑谱。
他两三眼看完这本，不满地嘟囔道：“这是最后一本记载法术的卷轴了。”
慕桑桑：真是对不起，耽误您进步了。
郁非晚放下书，吃了块点心，问：“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这具身体原本是个大人，可是因为某种原因变小了，我的记忆也回到了过去。”
慕桑桑一时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郁非晚这是在诈自己，他只是说出了猜测，而她的迟疑，则证实了他的猜测。
郁非晚又吃了块点心，他很容易饿，这是他吃的第三盘糕点了，他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问：“你和大人的我，是什么什么关系？”
慕桑桑撑着脸看他，“你这么聪明，没猜到吗？”
郁非晚黑眸深沉，盯住慕桑桑，原本长大后的他这样看着别人，会给别人带来很大的压力。但他现在模样稚嫩，嘴里还一直吃着点心，看上去只觉得是努力装成大人模样的小孩，逗得慕桑桑忍俊不禁。
“朋友？亲人？师徒？”
慕桑桑耸肩，“你不妨大胆一点。”
郁非晚抿紧唇，“难道是仇人？”
慕桑桑：“是道侣。”
郁非晚：“咳咳咳咳。”
只有六岁的郁非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自那以后，郁非晚再也没问过慕桑桑他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桑桑几乎每日都会带郁非晚出门吃东西，她仿佛要将榕城所有好吃的都让郁非晚吃个遍一般，家中厨子也是日日换新菜。
慕桑桑总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吃过好吃的，无论再大的坎儿也能熬过去。
如此吃了一个月，慕桑桑长胖了一圈，郁非晚增长了一岁。
郁非晚几乎每日都会想起一些新的记忆，那些零碎的、痛苦的回忆，和现在温暖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常常让郁非晚不知今夕何夕。
记忆产生了混乱，但一个女子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他有时候会读着读着书停下来，看向在他旁边笑呵呵看话本的女子。对她说是自己道侣的事情，逐渐深信不疑。
“又看完一本了？”慕桑桑探头过来，眸中闪过羡慕，“我若是读书时能有你这份专注，我早出人头地了。”
她的发丝划过他的脸颊，他垂下头，拿了一块点心喂进慕桑桑嘴里，“吃糕点。”
慕桑桑嘴里含着糕点，眼中浮上笑意，声音含糊不清，“总算长了点良心，没白养你。”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道侣，但慕桑桑带给他的温柔，他会学着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下午我带你去书斋选一些吧，不过那些记载法术的书卷书斋可没有。这样吧，我问问纪衡能否从魔域带些过来，现在局面平稳，他事情估计不如往日那般多了。”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吃的龙须酥吗？今日上街再买一些吧。还有城西的珍宝铺子也上了新，也可以去逛一逛。”
慕桑桑喋喋不休说着，忽然打了个哈欠，后背渐渐靠在窗台上。
已经入了夏，暑气让人昏昏欲睡。窗外绿叶鲜艳欲滴，蝉鸣阵阵，慕桑桑便靠着窗沿，慢慢合上了眼皮。
郁非晚坐在那里看着慕桑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围绕着她悬浮着一层圣洁的光芒。
郁非晚伸出手，接住了一捧阳光。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之处。
午后，慕桑桑牵着郁非晚走在街上，路上的小贩笑呵呵道：“慕姑娘，又带表弟出来玩啊？”
“是啊，赵大娘，您家的包子可真香，我隔着一条街都闻到啦。”
“哎哟，慕姑娘可真会说话。”
一个月的功夫，榕城贩卖食物的小贩几乎都认识了慕桑桑和总是紧紧跟着她身边，据她说是自己表弟的孩子。
“不过这孩子长得可真快，记得前几日看见他，他个头还没这么高。”
慕桑桑表情微僵，“小孩子嘛，长得快。”
她低头看了郁非晚一眼，压低声音对他说：“过些日子，可就不能再这样带你出来了。”
郁非晚很理解，毕竟没有一个孩子能一个月长一岁的。其实前些日子，他长得更快些，几乎十天便能增长一岁。只是这些日子，生长速度逐渐减缓了。
“也还好你这个月长得不是很快，要不然早叫人家看出端倪了。”
慕桑桑看着前方，慢悠悠走着，边走边笑，“你说等你再长大点，我该和他们说你是我的谁，现在是表弟，之后是不是就得叫表哥了？”
郁非晚想开口，忽然心头一痛，他默默咽下喉头腥甜，说：“你决定就好。”
慕桑桑的脚步忽然一顿，她看着前方不远处，眼中波光流转，笑意更盛。
“走，过去看看。”
那边，一副写着“神算”的布招迎风飘扬，身着灰色道袍的长须男子身旁，已是聚集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