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抱大腿第十八天
郁非晚慢条斯理吃菜时，慕桑桑则在听八卦。
大梁民风开放，并不忌讳百姓私下谈论政事。虽说百姓爱聊的永远是风月旖旎，但偶尔，还是会谈些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郦都城中为何没有修士。
正好此时，在皇城门前碰了一鼻子灰的风竹和玉瑾也来了。慕桑桑招揽他们坐下，笑呵呵地给他们倒茶，“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我想你们安静听一会儿，便能得到解答。”
风竹本想和玉瑾交换眼神，他转过头去，却看到玉瑾轻轻偏头，只留给他一个柔和美丽的侧脸。
他眼中闪过失落，只能拿起茶杯，用喝茶掩盖真正的情绪。
慕桑桑敏锐地发觉自己的师兄师姐之间气氛不一样了，但她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于是选择闭嘴，和他们一起听八卦。
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郁非晚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慕桑桑和风竹之间。他指着餐桌上的一道菜说：“桑桑，我想吃那道菜。”
慕桑桑下意识就站起身，将那道菜放到了郁非晚面前。坐下后她才想起来，堂堂魔尊，难道不会些调换菜盘位置的术法？
可恶，又被耍了！果然反派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她的神情变得冷漠，扯出郁非晚手中自己的衣袖，“你好好吃饭，不要折腾我。我正在听很重要的事情。”
郁非晚弯起眼睛：“好，桑桑说什么，我做什么。”
玉瑾看着听慕桑桑话认真吃饭的魔尊，心中既替大师兄着急，又生出一丝隐秘的庆幸。
可是这丝庆幸还未来得及破土而出，就被她狠狠连根拔除。
这样自私的她，让她感觉到无比厌恶。
风竹一直看着玉瑾，看见她眼神变化万千，时而忧郁，时而焦急，时而快乐。他感觉自己也跟着烦闷，急躁，兴奋。
爱一个人，当会将她的喜怒哀乐变为自己的欢喜与悲伤。
他怎么会喜欢小师妹呢？他想不通。
一桌人各怀心思，反而都沉默了下来，让他们都清晰地听见了客栈其他客人的谈话声。
“圣上的病还未好么？”
“好不了了。如今太子监国，哪里能容得圣上病好？”
“说的也是，不过也是作孽啊。太子想夺权，拖着陛下的病情，反而害了咱郦都的仙家们。想当年，咱郦都也算风水宝地，我也曾在街上目睹过神仙施展仙术。可就是几个仙家没能把圣上病治好，太子就下令将所有仙家都驱逐出城了。如今再想一睹仙人风采，可难喽。”
“谁说不是啊。失去了仙家庇佑，太子的天下想坐稳也难了。”
“几位，可听明白了？”慕桑桑示意小二撤下空盘，“听明白了，我们便去房间里聊吧。”
几人同意，离开一层大堂，而后又聚集在风竹房中。
慕桑桑在纸上写下“太子”、“妖物”、“修士”三个词，并用线将三个词连起来。
在修士与妖物的连线上，她写下“修士散尽，妖物横行。”在太子与修士连线上，她写“厌恶修士，驱逐出城”。在太子与妖物的连线上，她画了一个问号。
她将纸展示给剩下四人看，分析道：“太子与妖物之间，定然存在某些联系。”
纪衡：“会不会太子想夺朝篡位，和妖怪合作，于是设计赶跑了全城的修士和捉妖师。”
“也有可能太子受妖物蛊惑。”玉瑾道。
风竹：“若太子与妖物之间是这等关系，师尊又为何要我们保护他？如此不顾百姓，不当是我万剑阁该庇护之人。”
郁非晚觉得他们的讨论甚是无趣，他撑着下巴，眼睛放空，发呆了一会儿。突然，他将目光放在了慕桑桑的头发上。
她的头发很是细软，顺着肩头垂下来，像是上好的锦缎。
郁非晚喜欢锦缎的触感，凉凉的，滑滑的，摸上后会让他满是阴森戾气的内心舒缓一些。
他想摸一摸慕桑桑的头发。
这么想了，他也这么做了。他先是用手指沿着慕桑桑的头发摩挲，然后将手插入她的发丝中，收紧。看着她的发丝与自己的手指交缠、共舞。
果然很舒服。
“各位说的都有道理。”慕桑桑将纸在烛台上燃尽，而后忽然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拿捏住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刻意让自己忽略发丝，“我们想弄清楚太子与妖物的关系，还是应与太子见一面。”
郁非晚旁若无人地玩慕桑桑的头发，除了他和慕桑桑，另外三人都有些尴尬。他们连说话都变得急促而简短，恨不得能立刻离开这间屋子。
“怎么见？”玉瑾问，“皇宫受天子真龙之气的保护，我们无法偷偷潜入进去。”
慕桑桑指了指上方，“靠天。五日后，皇室子孙会去祭坛举行祭天大典，旨在祈求风调雨顺。今年大梁南部大旱，民众的关注会比往年更多，因此祭坛到时会有许多百姓和朝臣。”
“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百姓朝臣与太子不同，他们仍相信修士的力量。到时我们展示出类比神仙的力量，打消他们的顾虑，让太子不得不以礼请我们入宫。”
风竹：“这个机会听起来很好。可是如何展示神力？”
这话确实把慕桑桑问住了，她一个筑基期，确实不太了解顶级大能都拥有什么力量。
她试探地问道：“比如，改变天气，呼风唤雨？”
风竹摇摇头，“那是渡劫化神大能才可做到的事，我和玉瑾只是金丹期。”
说完，几人一起扭头，看向了沉迷玩头发的郁非晚。
郁非晚冷淡而斯文地笑了笑，“对不住几位，我对你们的计划不感兴趣。我的目的，只是帮桑桑找人而已。”
风竹和玉瑾眼神中期盼的光暗下去，他们突然想到，小师妹原本就和他们的任务无关。匡扶正义诛杀妖邪这事情，原本就不是小师妹和魔尊应当做的。
就在这时，慕桑桑将自己的头伸到了郁非晚眼下，“大佬，玩头发吗？是兄弟就来摸我的头。”
郁非晚：“”
几人商量好祭天大会的事宜，都从风竹的房间离开了。
慕桑桑走到自己房间前时，想了想，又往前走了几步，去了郁非晚的房间。
郁非晚的房门没关严，透过门缝，能看见影影绰绰的影子。清冷的月光沿着窗格透入房间，让房内那人周身都笼罩着朦胧迷离的圣光。
郁非晚背对着她，脱了外袍，周身只剩一件月白中衣。他按在心口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忧郁又孤独。
慕桑桑在门口踌躇着，手放在门扉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敲响。
“桑桑，进来吧。”
于是她不再纠结，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开的衣襟和袒露的大半胸膛。
她赶紧捂住眼睛，“啊啊啊，你把衣服穿好。”
郁非晚挑眉笑了笑，没说什么，取了挂在衣架上的外袍披上了。
慕桑桑听见衣服窸窸窣窣，待周围安静后，才敢睁开眼睛。她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郁非晚坐到她旁边，她抬了抬眼，看见郁非晚纤长白皙的脖颈，眼前不由得又出现方才看到的一幕来。
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一道道粉色疤痕分外显眼。它们有深有浅，颜色最重的还是他心口处。这样丑陋扭曲的疤痕却一点都没破坏他身体的美，反而让他平添了脆弱感。
慕桑桑挥手，让眼前的画面淡去。她抬头，刻意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郁非晚的眼睛上，问他：“你今夜是不是不高兴？”
郁非晚没正面回答，他只是看着她，淡淡笑了笑，“桑桑想要我做的，我都会做到。”
慕桑桑感觉心里很堵，她不想欠郁非晚太多。他们原本就不该有过多牵扯，郁非晚对她好，应是别有目的。她害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所以一直刻意划清他们的界限。
他对她好，不代表她可以利用这份好肆意妄为。
“师兄师姐一直待我很好，所以我想尽力帮助他们。”慕桑桑垂下眼帘，情绪明显低落，“若非我弱小，今日必不会劳烦你。”
郁非晚一直看着慕桑桑，她的睫毛纤长上翘，眼睛很大很圆，里面总是水光粼粼，让她看起来很好欺负。但他知道，那只是她的表象。
她像是柔弱又坚韧的藤蔓，看似弱弱的很容易折断，但只要给她找到机会，她就会拼命向上爬，生长存活，与阻碍自己的一切抗争。
郁非晚抬手摸上她的发，让发丝在手指缠了一圈又一圈，“若想补偿我，便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这件事应当会让你很难接受。”郁非晚抬了抬手，虚掩的门扉紧紧合上了。他站起来，影子被灯火拉的很长，使慕桑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中。
他挑起慕桑桑的下颌，认真专注地看着她，眸中尽是她的倒影，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慕桑桑双手抱胸，身子轻颤，“你、你要做什么？”
郁非晚一手按在她背后，一手按住她的头，这是个侵略性很强的姿势。慕桑桑忍不住挣扎起来，“你别这样，我们还没成亲。”
话落，她感觉按在她背后的手一松。她刚松了口气，就看见那只手伸到了她面前，手心上，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刀映着烛光。
“桑桑，我能不能剪你一段头发？”郁非晚歪了歪头，因为害怕被拒绝，声音压的很低，带着一种卑微的祈求，“你若不肯，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