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抱大腿第十六天
牛逼一词，看似简单，却能有无数含义。
敬佩崇拜，可以夸牛逼。诧异震撼，可以说牛逼。阴阳怪气，可以骂牛逼。
慕桑桑一时拿不准风竹说牛逼的意思，于是她只能关注眼前的事情。
她用剑指着吓瘫的胡瓜，命令纪衡：“把他们绑起来。”
胡瓜抖如筛糠，但他不敢求饶，毕竟这个面若白莲，心如蛇蝎的女人方才面不改色杀了自己的相好，只为了自己不用被威胁。
若是激怒了她，胡瓜不认为自己的死相会比地上躺着的那位好。
风竹看着慕桑桑，心中生出了欣慰的感慨。他的小师妹，离开师门几个月，终于学到了他们万剑阁的精髓。
手稳剑冷，而心比剑还要冷。
纪衡利落地捆好了几个妖怪，慕桑桑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地上伸出了手，“喂，都要收尾了，可以起来了吧？”
郁非晚紧紧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里面却丝毫看不见方才的惊慌柔弱，而是带着慕桑桑熟悉玩味的笑意。
他牵住慕桑桑的手，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又将牵着的手按到了自己胸口处。
“桑桑，这里好疼啊。”
手下一片濡湿，血腥气和木兰香混杂着，让她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她有些嫌弃地推开了郁非晚，冷着声音：“别闹了。”
玉瑾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慕桑桑的手和郁非晚胸口的缝隙上，她有些诧异。在她的记忆中，山崖那次，慕桑桑说喜欢郁非晚，分明是情势所逼。
后来他们要大婚的消息传出，玉瑾更觉得慕桑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如今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非如她想的一般。
饶是风竹如此直男的人，也是看出了不对劲。他重重咳嗽一声，“小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慕桑桑和郁非晚这才将目光放在破墙而来的风竹和玉瑾身上。
“换个地方聊吧。”慕桑桑问胡瓜，“附近可还有能遮风的房屋？”
“东北侧有我的房间。”
胡瓜战战兢兢看了风竹一眼，“如果这位侠士没破坏，几位大侠可以去那边聊。”
慕桑桑点点头，示意纪衡将胡瓜拉起来，“带路吧。”
胡瓜哆嗦着走上前，路过郁非晚时，郁非晚轻声道：“多谢。”
不知为何，胡瓜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仿佛无论是搞爆炸的风竹，冷酷绑住他的纪衡，还是残忍杀死人质的慕桑桑，都不如这一个人可怕。
他仿佛地府深处的恶鬼修罗，却生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面容。
慕桑桑跟着胡瓜往外走着，突然，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看。郁非晚胸口处的血在他的素衣上妖娆地蔓延，细细的血流勾画花瓣，致命伤口成就花蕊。
他的血在衣服上开出了一朵艳丽却诡异的曼珠沙华，衣摆的墨竹因为衣裳褶皱，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又似乎，墨竹面对着妖异的地狱花朵，也坚持不住自己的君子傲骨。
慕桑桑想，郁非晚终究还是更适合红色一些。
到了胡瓜房间，几人围着桌子坐下。郁非晚却突然起身，让胡瓜为他再寻一个房间换衣服。
慕桑桑三人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郁非晚换了件湖水绿的衣裳。
慕桑桑的视线在郁非晚和风竹身上来回游移，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这郁非晚不知怎么搞的，非要穿和风竹差不多的衣服。
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然而风竹和郁非晚都不是很尴尬，反而是慕桑桑，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玉瑾师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慕桑桑努力将三人的注意力拉回正事。
玉瑾和风竹对视一眼，两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为慕桑桑解释起来。
慕桑桑听完，总结道：“所以万剑阁给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太子，而你们来郦都的路上也不幸被劫了？”
风竹：“其实也不是不幸被劫，我和玉瑾赶路到一家客栈，发现里面妖气冲天。进入里面后才发现除了我二人和少数几个客人，其他都是妖怪。”
“我们担心妖怪伤害普通百姓，又想跟去妖怪老巢，看看是否有更多人被困在那里。于是将计就计，装作被迷晕被带到了这里。”
慕桑桑听到这里，看向胡瓜，难以置信道：“你们黑店还搞了连锁产业？”
胡瓜小幅度地点点头，感慨道：“都是为了生活嘛。”
慕桑桑问：“那你们能赚不少钱吧？”
听到这话，胡瓜痛苦落泪，“别提了，开了两家店，半年过去，不但没赚钱，反而亏了几百两银子。”
慕桑桑想到他们仅剩的肉食还被自己吃了，愈发觉得同情。
这时郁非晚突然问：“为什么会亏损？”
胡瓜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们兄弟几个刚修成人型，一开始，总是控制不住露出尾巴耳朵，吓跑了不少客人。”
“后来我们能熟练控制了，又从南方来了不少难民。我们就把食物分给他们。”
胡瓜越说越难过：“而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我们去郦都买食物，每次都会花上不少银子。”
郁非晚沉吟：“那确实该亏损。”
他轻笑一声，“不如，我教教你们如何经营，如何？”
慕桑桑直觉郁非晚要教的不是正经东西。
“你们去郦都买食物，可以适当露出原形，而后狠狠压价。若掌柜不肯，你们便威胁要吃了他。”
慕桑桑捂脸，这恶霸行径郁非晚确实娴熟的很。
“肉食买一次即可。而后遇到过路人，你们劫完财物，还可以把他们剔骨留肉，剜出心肝。只是要注意，将肉切碎些，莫教人瞧出眼珠手指来。”
住嘴！别教坏单纯可爱的小狐狸了！
“当然，若是没有生意”郁非晚看了胡瓜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你们便去附近的村子，烧杀抢掠，威胁他们交出所有财物。他们每拖延一刻，你们便杀一个人。”
郁非晚弯唇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如此这般，你们必能生意兴隆。”
胡瓜迟疑道：“可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慕桑桑：“当然很残忍啊！所以你千万不要听他的，他胡说的！”
她看着郁非晚，用眼神示意着。
郁非晚慢悠悠提起茶壶，给慕桑桑倒了一杯茶，许久后，才笑着说：“我胡说的。”
慕桑桑这才放心下来，她看向玉瑾，“师姐，你们继续说。”
玉瑾点点头，“我们到这里，发现他们只是劫财，并未伤害过人的性命。被他们打劫过的人，几乎都被放走了。我们刚准备离开时，就听到一个妖怪说，来了新的肥羊。我们便一路摸索，找到了你们这里。”
说到这里，玉瑾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是为了救人，你们又是为何被绑到了这里？”
慕桑桑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灵魂拷问，当即愣在了那里。
总不能说，是因为有趣吧？
“小师妹定然也是为了拯救无辜百姓。”风竹言之凿凿，说的慕桑桑都要相信了。
她心虚地点点头，“我们本是来郦都寻找明珠，遇到妖怪的黑心茶馆，就装晕跟过来了。”
“明珠失踪了？”风竹诧异，“我本以为她和你一起去了魔域。”
慕桑桑摇摇头，刻意对明珠如何失踪的闭口不谈。
“今日遇见也是缘分，不如我们结伴而行？”玉瑾握住桑桑的手问道。
慕桑桑愣了愣，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风竹，见他没有异常的表现，遂放下心来。
在原文中，她的角色早在风竹和玉瑾去郦都前便领了盒饭。如今她既然没死，大概算是摆脱了原著的影响了吧。
她转头问坐在她左侧的郁非晚：“我们和师兄师姐一起如何？”
“桑桑若想一起，那便一起吧。”郁非晚笑意深深，让慕桑桑看不出他的情绪。
但她感觉郁非晚并不情愿和风竹一起，她想，这或许是反派对主角的天然敌意？
在场三人都同意了结伴而行，却没注意到，当玉瑾说要一起走时，风竹的眼神变了变。
第二日，四人找回了自己车马。临行前，慕桑桑犹豫片刻，对正巴不得他们早点走的胡瓜一行人说：“其实，你们做的羊腿还挺好吃的。你们不然换个地方，做正经饭馆生意吧。”
胡瓜愣了愣，眼前五人早已驾马而去，马蹄扬起一阵烟尘，几人的身影随着烟尘逐渐朦胧。
胡瓜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兄弟们，收拾东西，咱们也去郦都，开饭馆！”
五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郦都城门口，却在靠近城门时，速度越来越慢。
风竹紧皱着眉：“本以为遇上狐妖开的客栈已是个例，没想到郦都才是重灾区。”
几人眼前以繁华著称的郦都，此刻整个被笼罩在浓郁的黑色妖气中。残阳试图将余晖洒向这座奢靡之都，却连一片琉璃瓦都无法点亮。
慕桑桑五人骑马停在在城门前，看着这巨大而沉默的都城被一点点耗干精气，陷入窒息沉重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