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少年人当行少年事
听到章青的话，洛山河和风铃也是有些吃惊，还是被这小子猜出来了，一下子只觉得又欣慰又头疼，欣慰的是故人之子勇敢聪慧，头疼的是这么看来，更不好糊弄了。
章青施完礼，接着正色说道：“叔伯们对我父亲的心意，对我们小辈的照顾，我章青全都记在心中，此生如有机会，必定会替我爹和我，报答叔伯们的恩情。”
洛山河摆了摆手：“我和你风伯都不需要你的报答，我们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至于你爹娘的仇，就算你不提，我也不会忘，留下来吧，我们一起想办法。”
“杀父之仇，杀母之恨，必须得由当儿子的亲自来报，此事天经地义，若还需经由他人之手，那我们这几个做儿子的，不如不生也罢。”
“你想怎么报仇？那党项人多势众，想杀他们的族长、将领，就凭你们几个？怎么报？”
“党项人再多，也是杀一个少一个，我们兄弟不急，可以慢慢杀，早晚能杀光，杀到他们只剩族长、将领，看他们还有什么依仗。”章青眼中的滔天杀意，第一次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章青的话，听上去有说不出的年少轻狂，甚至可以说不知道天高地厚，可当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竟然都没有反驳的念头，只觉得有一股深深的寒意，如冰刺入骨。
洛书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求助似的看向了风铃，章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风伯，你也要劝我？”
风铃看看洛山河，又看看章青，想起前不久守岁那天晚上，章青和林木在院子里，对着家的方向，磕的三个响头，还有他们抬头时，额头留下的鲜血和眼里仇恨的目光，暗暗叹了一口气：“该说的都说了，你既然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再劝了，只是千万记得，不要急着拼命，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和你洛叔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是！”
章青见二位叔伯都不再说话，也是暗自松了一口，虽然他早就拿定了主意，但能说服二人最好，这番恩情，并不好辜负。
“说的好。”一边沉默许久的洛书远忍不住大声喝彩：“少年人当行少年事，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洛山河气得直瞪眼睛，指着洛书远刚要骂他两句，洛书远反而抢先说道：“伯父，你的家产还是留给红衣妹妹吧，这次出兵，我也要随军前去了，天下风将起，怎能少得了我洛书远。”
洛山河看着眼前的几个后辈，彻底放弃了，无力的挥了挥手，他引以为傲的家财势力，天下眼红者不知凡几，可他都不想给，而他真心想给这两个人，却又都不屑一顾。
几人看到洛山河好像真生气了，连忙告辞退下，只留下洛山河、王敬、风铃三个老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行了，人都走了，不用再板着脸了，想笑就笑吧。”先开口的却是王敬，语气稍有郁闷的说道。
“哈哈哈！”刚刚章青等人都觉得已经怒火中烧的洛山河，此刻却是大笑不止“痛快，痛快啊，章家有后，洛家也有后啊，既然他们有如此志气，那我拼上这条老命，送他们一程，又如何!”
…
此事既然已经商定，那么不管想法如何，所有人也都不再去纠结，洛山河和王敬又开始忙起出军前的准备工作，就连王猛和洛书远，每天也是忙得见不得面。
此次胡人进犯的规模较大，乃是契丹、党项、回纥三家联手，提前划好了地盘，准备在夏末秋初之时起兵进犯，但恰恰也是因为规模大，才更难以掩盖，洛山河、王敬等人才能提前探听到了风声。
燕地六大将军虽然皆有野心，各有打算，但是在抗击北胡这方面利益一致。
而西晋、南楚、东梁等国也是听到了消息，想趁机各取所图，所以才有了之前会盟一说，名为会盟，实则各怀鬼胎。
这天，章青四人被王猛急匆匆的喊走，准备去旁听战前议事，之前因为他们并未确定从军之事，所以好多事情都没有跟他们说，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虽然他们没有资格参与其中，但洛山河仍然命王猛来喊他们前去旁听，这便是朝中有人的好处了。
几人赶到王家大堂时，不见王敬、洛山河，却也有不少燕京军将领已经到了，正坐在那里窃窃私语，看到王猛进来，众人连忙起身抱拳问好，王猛一一回应，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章青四人则是默默的站在王猛的身后。
不多时，大堂便已经坐满了人，王敬、洛山河这才从里面一起走了出来。
王敬大摇大摆坐到主位，横目四顾，洛山河则低头陪坐在侧，而随着王敬二人的出现，场面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
章青等人平时见到的王敬，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洛山河身边陪笑脸，今日见到他如此威势，不由得也是暗暗感叹，哪里能想象的到，平时那些和蔼的长辈们，当他们站在外人面前时，又是何等威风。
“这次叫大家过来，主要是两件事，一是跟你们说一下其他势力的近期动向，二是商量一下，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否需要调整。”王敬说完，便看向洛山河：“洛家主，你先说说吧。”
“是，将军。”洛山河侧身拱手，然后看向下面众人：“上次已经跟你们说过，会盟时已经议定，西晋同潞州将军景进，走西路，迎击回纥，南楚同代州将军朱昊、相州将军杜建，走中路，迎击党项。”
说到这里，洛山河特意抬头看了看章青，发现他面色不变，这才暗暗点头：“契丹人势力最大，由我们和齐州将军石贵、丰州将军李陵，会同东梁的军队，走东路，迎击契丹。”
这些事情，除了章青四人是第一次听说，其他将领均是早已知晓，因此，洛山河也没有多说：“其他两路人马暂且不提，目前已经探知的消息是，契丹人那边，准备出兵八万，我们商议后也觉得此数目不差。而梁国计划出兵五万，齐州石贵与那梁国早就眉来眼去，出兵一万跟随梁国一起出发，丰州的李陵，麾下人马三万，此次全部出动。”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再也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以契丹人的实力，出兵个十万八万的，并不意外，而梁国和石贵那边，与之前的预估也基本相符。可是这李陵，平时就一直跟契丹那边刀兵不断，此次竟然还要倾巢而出，这是连老窝都不要了吗？
洛山河咳嗽了一声，场面逐渐又安静下来，这才接着说道：“李陵这次全军而动，虽然稍有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此人一向少野望，多执念。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替燕王复仇，所以他当年才引兵去了丰州边境，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反倒是梁国和石贵那边，要防着他们此行会趁火打劫。”
王敬又开口说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就是如此，下面再说说我们自己吧，我燕京军现有人马五万，其中步卒四万，骑兵一万，另外洛家主还组织了约两万人的民夫，负责大军的辎重运输。现在已经知道了其他各方的动作，那我们原来的计划，还需不需要变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