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瓜尔佳氏(二十九)

    平安是阿哥能三妻四妾，娶哪家的姑娘都没关系。可是无忧作为太子的嫡女，她的婚事要是被万岁爷拿来作为巩固政权的筹码可怎么办？

    况且无忧想做的事难如登天，必须等胤礽登上皇位后才有可能护住她。

    如今之计他们就只有等了。万岁爷只能撑到康熙六十一年，如今距离那年也只差不过十一年，正好能留无忧到胤礽登基时。

    练武场上，太子胤礽与无忧面对着面遥遥相望，周围围着一干奴才，挺拔矗立在那的达巴拉干格外的显眼。

    胤礽望着眼前这个一手养大的孩子，身着玄色的戎装，乌黑发亮的长发高高挽起，眉宇间英气凌厉。

    胤礽的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温柔。随后脸一板，静静站在那里，对她招招手道：“来，让阿玛看看你最近的武艺有没有进步。”

    无忧眨了眨眼，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疼。而后深呼一口气，眼睛一眯，顿时凌厉起来，迅速进入状态。

    无忧一个劲步冲了上去，左拳佯攻，身体一闪，右手迅速地向着胤礽的脖子劈去。

    胤礽右手随意一挡，无忧顿时觉得仿佛撞到了铁柱上，眼前胤礽的手臂一闪而过。无忧暗道不好，迅速侧身向后翻去。

    但已来不及了，胤礽右手如鬼魅般死死擒住无忧的手臂，青筋微微暴起，手腕一转，无忧凌空飞起，重重地望地面摔去。

    淡淡的声音飘来：“花里胡哨，战场上讲究的是一击必杀。”

    无忧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猛地蹦起从后面攻胤礽的下路。胤礽似乎后背长了双眼睛，早已预测到了她的动作，大腿向后一扫。

    无忧身子迅速闪避着，胤礽趁着无忧下路不稳，飞起一拳朝她脸上招呼。

    “一击必杀就要攻人体最薄弱的地方，敌人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性别而手下留情的。”

    胤礽趁着无忧被打得踉跄后退一步时，一个劲步直接冲了上去，拳头重重朝她肚子袭去。

    无忧忙拿手格挡着，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手背青紫一片。

    看着无忧撑着腿喘着粗气，嘴角破皮青紫着，胤礽的手指因用力攥着泛着白，眼神落在无忧的身上遥望着无忧，那一刻无忧也不知道她的阿玛在想什么。

    随后胤礽抿了抿嘴，淡淡道：“起来，你身上流的是爱新觉罗家的血。”

    无忧晃悠悠地直起身子，手指随意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眼神凌厉地握紧拳头，怒吼一声，朝胤礽袭去。

    一刻钟后，无忧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喘着气，唇色惨白，衣服上沾满了尘土，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感觉浑身都被阿玛拆得散架了。

    无忧小声痛苦哀嚎着。胤礽脸上的淡漠顿时破了功，眸中瞬间柔和起来，唇角微微勾起，还有力气哀嚎，看来伤得不重。

    他一把上前把无忧扶了起来，就见无忧呲着牙皱着眉吃痛道：“疼疼疼，阿玛按到伤口上了。”

    胤礽瞥了她一眼，嘴上不留情道：“疼就对啊，是你自己选的，怪谁啊”手中力气却一卸，轻轻用虎口揉着她的伤口。

    一旁的无忧的贴身女使忙上前搀扶着无忧，带着她到一旁休息。

    胤礽则拉着无忧的嬷嬷碎碎念叨着：“这种药要煮三个时辰，敷在伤口上。还有那种药是要沐浴时用的……”

    偶然一瞥望见达巴拉干一脸担忧地望着无忧，脸上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胤礽眼睛一眯，冷哼一声，左看右看都不顺眼。

    对着他招招手道：“上来，陪孤练练。”

    达巴拉干顿时呆住了，而后慌忙跑到台上去，对着胤礽憨憨一笑。

    胤礽的拳头顿时硬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拳就飞了过去。

    一刻钟后，达巴拉干鼻青脸肿地瘫在地上，胤礽原本糟糕的心情有一丝的缓解，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达巴拉干颤巍巍站了起来，恭敬行了一礼，一瘸一拐地下去了。胤礽冷哼一声，对着心腹朝达巴拉干的方向努了努嘴，吩咐道：“给他也送一份药去。”免得无忧以为孤欺负他。

    这卷毛小怪如此柔弱，一点也不能打，哪像蒙古勇士啊。罢了，不过就是无忧的一枚棋子，他担心什么。

    练武场这边热火朝天的，练武场外，平安静静望着胤礽和无忧的互动。眼眸中丝丝缕缕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似羡慕似难过。眼眸一垂，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这千丝万缕的情绪。

    弘皙羡慕他的受宠，他又何尝不羡慕无忧呢。能从小就得阿玛额娘的亲手教导，养在他们身边。皇玛法待他虽好，但哪个孩子不亲近阿玛额娘的。

    他时常只能如偷窥般艳慕瞧着他们其乐融融，不敢有一丝的放肆。

    皇玛法近来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世人皆认为他这个嫡长孙风光无限，受尽宠爱。谁人知他人后在康熙面前亦也唯唯诺诺，生怕惹怒了这随时都要吃人的雄狮。

    皇玛法这是连他这个下下代的继承人都忌惮了起来。毕竟阿玛也已过而立之年，而他却生机勃勃，如雨后春笋般拔尖冒出。

    康熙皇帝这些年来越发感知到自己的体弱无力后，对原来极为看重宠爱的嫡长孙也不甚在意了。

    对太子则是越发的戒备，时不时训斥责骂着。

    太子对此只能越发的谨言慎行，毕竟他对于皇阿玛来说就是一个谋权篡位的存在，如鲠在喉，即使他是皇阿玛亲自册封的数十年的皇太子，是大清江山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只要皇帝想，打压他只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现在毓庆宫中还有不少皇帝的人手，随时汇报着太子的行踪，去了多少次正院，在书房待了多久，这些都会一一呈现在康熙的桌上。

    慕容钰有时看着胤礽被看守的日子，总觉得这毓庆宫不是人人羡慕的东宫，而是一座遥遥无际的囚牢。她的太子殿下仍然意气风发，但在万岁爷面前不能展现出一丝一毫的英姿勃勃的影子来。

    也就只有无忧一如既往的得宠，康熙甚至宠她宠到无法无天，朝臣如今在朝堂上伏微做小，不敢有一丝的反话。被无忧捞了不少的好处。

    毕竟在康熙眼中，所有阿哥都窥探他的皇位，有谋害他的嫌疑。而无忧是女子，又像极了他的白月光皇后，怎么宠都不会出事。

    甚至在康熙眼中为无忧数次破格还是彰显他皇权的一种体现。在那时他仍觉得他大权在握。

    但很快了，因为皇帝已经废黜不了太子，也没有废黜的理由了。太子乃皇帝嫡长子，乃万众所归，世人称赞，兄弟服帖，名正言顺的下一代皇帝。

    康熙就只能一天天看着自己没了生气，将来接受皇位的人只能是太子胤礽。

    他们只需要等。

    无忧这些年来招收了一批八九岁的女童，一般都是孤儿，或者是皇庄上的佃户之女，然后就训练了起来。

    因为火器的普及，对于士兵的素质要求跟以前不一样了，另外就是，在青春期之前，其实同龄的男孩子一般是打不过女生的。所以，无忧训练的这批女童军，居然还是有模有样的。

    在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迅速扩增。在康熙眼中，无忧不过是想玩过家家了，为何不允。

    无忧甚至私下许诺，若是她有朝一日能有一片领地，定会唯才是举。让女子享有与男子相同的权利，可以读书参军做官，可以自己当家做主，可以赚钱养家，不必低人一等。

    无忧的这番话还是挺有鼓动性的，哪怕面对的是一群小女孩。四五岁就要帮着父母分担家务，做力所能及的事。要么就是因为性别，被父母狠心抛弃，丢在慈心堂里。

    相比而言，她们懂事的早，也知道的多。对于家中女性长辈的处境也十分了解。哪怕如今女性也能做工了，但在大部分人看来，女孩子仍然是赔钱货，养到十五六岁就要出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而儿子却能娶媳妇进来，繁衍香火，为家族新增劳动力。自然就对儿子和女儿的态度不同了。

    因此，哪怕无忧的宣言十分的幼稚难以实现，但是不少女孩子还是比较心动，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容易。况且无忧这边的待遇又好，就是训练累了些，但在其他方面从来都没有薄待过她们。

    这两年来无忧训练的女兵颇有成效，但无忧心里仍不满意。如今这些女兵只是经历过艰苦的训练，但并未上过战场真正见过血。一旦经历真正的战争，想来定会损失惨重。

    还是得让她们找个小目标练一练。

    这些年来无忧带着手上的女兵横行于京城的街头，竟无纨绔子弟敢招惹，看到她就带着家丁躲得远远的。

    毕竟能带着一群女兵呼啸来去的除了娜仁公主还能有谁。以娜仁公主的受宠程度，要是谁敢跟她对着干，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哪怕是弘曦阿哥都得退避三舍。

    胤礽对于无忧的成果还是挺满意的。毫不夸张的说，在胤礽的三个子嗣中，无忧占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和心血。无忧乃钰儿所出，文武双全，性格又张扬，是他唯一亲手养大的，又是所有孩子中最像他的。

    他又怎么不得意。想想现在他的那帮兄弟和朝中老臣，后人里头成器的实在是少，能够守成的都没有几个。大多都是纨绔子弟。

    而他呢，不仅嫡长子十分的有出息，一看就是个明君。嫡长女也是十分的能拿得出手的，京城里那帮弱不禁风的后辈有几个能打得过无忧。

    而在如今这个经济逐渐发展的时代，劳动力紧缺。不少地区因劳动力而发展不起来。女性这个有着巨大潜力的劳动力就被胤礽看重了。

    在慕容钰潜移默化的引导下，胤礽没觉得女人不能做工，在他看来，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有利于朝堂，能让他大清江山更加强盛，他都能妥善的运用。

    想他清兵入关以前，女性也是一个部落里的中流砥柱，但如今皇阿玛为了满汉一家亲，重用汉臣，遵循儒教。

    在那些酸儒生的口水下，民间要求女性守节，遵从三纲五常，不允许女性抛头露面，还要求裹脚。连他们八旗部落的有些旗主都被影响，限制起了自家的女儿，想他们蒙古的姑娘本就应该像无忧般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而不是如汉族女子这样的柔弱不能自理。甚至有些商人都过分到举办宴会品什么三寸金莲，极大限制了他的计划。

    胤礽和慕容钰曾召见过那些裹脚的女子，她们穿着鞋子走路时，确实摇曳生姿，如同弱柳扶风。可是当她们放开裹脚布时，看着那双崎岖的脚，恶心得胤礽几天都吃不下饭。

    都是自家亲生的子女，他们也忍心。

    朝堂也曾多次禁止民间的裹脚行为。倒是让民间有些萌生的裹脚风气压了下去。但是该裹脚的人仍我行我素。

    毕竟能让女子裹脚的，一般都是不愁生计的，这些女子从小就娇生惯养，说难听点学的都是些以色侍人的玩意，上不了台面。原本就是只依靠于男人生存，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能立起来。这些朝堂都管不了，总不能将她们都抓了吧，胤礽也懒得管。

    他想要的是能自己立起来的劳动力，不是这种温室的娇花，见点光就死了的。

    而无忧，这个太子的嫡长女就是一个最好的标杆，前进的方向。

    让民间和朝臣都看看，这皇家都把公主教导地跟阿哥没有什么两样，不用温柔贤惠，可以抛头露面，统领军队，那民间自然就会看到风向，不会过分苛责自家的女子。

    就像如今的京城，自从无忧领着女子军时不时大摇大摆地逛过去以后，风气就大开了。在大街上甚至是酒馆茶楼里，未婚的女性随处可见，都不用带着什么斗笠。

    普通人家也就不介意自家女儿抛头露面，不会再让她们裹脚了，毕竟多一个劳动力总是好的。

    大部分百姓先前让自家女儿裹脚也大多都是因为跟风，怕女儿将来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