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徐徐图之（一）
临走前，祝玲对钟醉里千叮万嘱，叫他回家之后洗个澡休息一下就睡觉，千万不要再玩游戏到半夜。
他乖乖听话，别说上线，他连游戏舱都没看一眼，只是躺在床上和祝玲在微信上聊到了凌晨一点，最终以祝玲的抱怨结束。
小玲：好困，真的要睡了，再不睡我明天上班肯定会迟到つд`。)
小玲：你也早点睡。
祝玲的备注已经从琳达改成了小玲，当然，无论哪个昵称都很可爱。
再往上翻，他们真的聊了不少，从今天的约会到他没来得及买票的电影，从祝玲常去的餐厅到他最近听的音乐，从日本箱根的温泉旅馆到意大利那不勒斯的披萨……
别说下周的约会，就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的旅游都被彼此预定。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他又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小玲：爱你(〃\"▽`〃)
钟醉里不禁失笑，原来祝玲还没睡啊，隔了好几分钟就发过来这么两个字，是因为害羞还是在考虑哪个颜文字更可爱？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里有甜又暖，就连做梦都带着甜甜的气息。
果然，祝玲真的很可爱。
……
翌日晚上，钟醉里才再次上线，看着断掉的连续签到奖励，不禁恍若隔世。
他随手花了点钱补签，拿到奖励的那一刻，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心中无比空虚，曾经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连续签在这个瞬间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黑水晶和椰奶冻相继发来私聊，随即便是一个传送邀请。
传送地点是黄金城的石斛兰舞蹈剧团，白光刚刚消失，不等他看清周围的环境，两个少女便朝他拥了上来。
“醉里大神，昨天和林德的约会怎么样？好不好玩？”椰奶冻一边急急忙忙地发问，一边偷偷摸摸地抱怨，“真是的，居然一整天都没上线，亏我昨天等到凌晨两点，结果早上困得要死在公交车上睡着坐过站……”
黑水晶也拉着他的袖子，一脸好奇：“妾身也想知道，你们不会已经不清白了吧~”
闻言，钟醉里忍不住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带着几分微妙的餍足。
“不会真的……”椰奶冻和黑水晶对视一眼，顿时啧啧感叹，“果然成年人的魄力就是不一样，这么说来，整晚都没上线岂不是因为整晚都在……”
眼看她俩越想越离谱，钟醉里自证清白：“没有，我还在欲擒故纵。”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欲擒故纵法，但是两个女生依旧崇拜不已：“不愧是醉里大神！第一次约会就是要含蓄，要克制，这样才能让人更期待下一次约会呢！”
下一刻，钟醉里又放出猛料：“不过我们接吻了。”
两个女生微微一愣，瞬间乱作一团，拽着他的手臂叫嚷起来：“真的假的？！快说快说！是不是有种特别的感觉！”
见此情形，钟醉里也觉得有些好笑，先不提椰奶冻，黑水晶相比同龄人显得更加成熟，从容不迫，还总开些带颜色的玩笑，不过说到底，她和椰奶冻一样只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高中女生，否则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接吻而激动成这样了。
“当然很特别。”他忍不住回想起来，只觉得那个美妙的触感还在唇边，“甜甜的，软软的，让人做梦都忘不掉。”
说完，他突然觉得好笑，祝玲到底有什么魔力才让他变得如此纯情，对一个小小的接吻念念不忘？
话音刚落，再次一片哗然，两个女生也不再过问，而是打打闹闹地跑到一旁写作业去了，写着写着还不时发出或是害羞、或是邪恶的笑声，想也知道肯定在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这么过了半晌，椰奶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朝他跑过来：“对了，昨天下午小梦上线了一会儿，找你找了半天，我跟她说你去约会了，然后她没过多久就下线了。”
意料之外的话让钟醉里顿时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椰奶冻半开玩笑地指责道：“醉里大神，你说你约会就约会，怎么连自己妹妹都瞒着？”
他这才猛地一震，回过神来，声音微颤：“小梦上线了？”
椰奶冻有些不知所谓：“醉里大神不知道吗？”
钟醉里轻声说：“嗯，我们不住一起。”
椰奶冻了然地点了点头，倒也没在意，只是随口叮嘱一番：“那醉里大神记得给她打个电话，好好哄一下她，毕竟任谁被这么瞒着都会生气的。”
说完，她便继续写作业去了，丝毫没有发现钟醉里像是丢了魂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连眼眸都没了光彩。
反倒是黑水晶目睹了全程，将这一切记在心底。
……
就是那么巧，晚上十一点半，两个高中女生下线之后，佳期如梦的头像突然亮了起来。
那时钟醉里刚好闲得无聊，说是在玩游戏，实际上却是一边单刷副本，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祝玲微信聊天。
聊着聊着，副本也没了意思，他只想看看祝玲的脸，听祝玲跟他说今天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想打开视频通话的瞬间，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哥哥！”
话音未落，他便觉身上一重，转头一看，果然是他的妹妹佳期如梦、或者说钟佳梦扑了过来。
“小梦。”钟醉里失神片刻，“怎么突然上线了？”
“难道哥哥不想看到我吗？”少女抬着头，气鼓鼓地嘟起了嘴。
“当然不是。”钟醉里连忙否认。
“嗯嗯，我知道哥哥最爱我了。”钟佳梦并不生气，反倒是自说自话地考虑起来，“难得只有我们两个人，做点什么好呢？天魔宫是一定要打的，嗯，还有最近出的新礼服也想穿来试试，不过只有我和哥哥的话，我再划水会不会很麻烦？”
或许是因为独处，她比平时更加活泼，看着美丽可爱的妹妹，钟醉里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语调：“没关系，对我来说单刷也很轻松，而且我也想看小梦穿新衣服，小梦想干什么都可以。”
不一会儿，钟佳梦就换上了一身新的汉服，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袭黄澄澄的长裙，外面套着一件藏青色的对襟短衫，银杏叶形的金饰闪闪发光，再配上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可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这个怎么样？”她在钟醉里面前转了个圈，衣裙上的金丝刺绣微微晃动，犹如银杏叶在风中翩翩起舞。
“好看。”钟醉里认真赞美道，“要是上次野炊的时候穿这件就好了。”
钟佳梦挽过他的手臂，像个八九岁的孩子似的冲他撒娇：“那个时候只想着野炊，完全忘了礼服的事嘛，哥哥也不提醒我。”
钟醉里觉得好笑，他温柔地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嗯，下次你上线，我一定把最新的礼服情报整理好发给你。”
钟佳梦摇了摇头，乖巧地说：“我自己会看啦。”
因为是周一，夜晚的长安不算热闹，灯火辉煌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玩家，不过钟佳梦依旧兴致勃勃，见此情形，钟醉里也不由得开心起来。
进入副本之后，钟佳梦还是换回了平时的副本装，体贴地跟在钟醉里身后加血，或许是兄妹之间的心有灵犀，他们的配合非常默契，不到半个小时就推到了最终boss。
看着在空中逐渐消散、化作光点的天魔宫，钟醉里不禁思绪万千，从小到大，他的妹妹钟佳梦都痴迷于中国风，不仅在现实里穿着汉服，就连在以欧式奇幻为主的《曙光》里也不例外，而天魔宫则是钟佳梦最喜欢的副本。
顾名思义，天魔宫并非什么正经之地，而是一心求长生之术的魔教教主的宫殿。
他记得他曾问过钟佳梦为什么喜欢天魔宫，而不是恢弘气派的大明宫，难道钟佳梦没有公主梦？钟佳梦只是微微一笑，说她只是喜欢天魔宫的故事——
魔教教主在不小心杀死了某个皇子之后，朝廷发出了通缉令，为了自保，他掳走了最受宠爱的公主作为人质。
公主原本对他恨之入骨，然而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二人却生出了奇妙的情愫。
此后魔教教主更加沉迷邪法，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只希望某日求得长生之后二人一起飞升。
当然，作为冒险者们的玩家为了惩恶扬善，魔教教主的飞升之梦自然不可能实现，公主的存在不过是让整个故事多了几分柔情。
不过魔教教主死后，公主却并不像大多数玩家所想的那样痛哭流涕，悲痛欲绝，反而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甚至在后来的剧情里她还嫁给了一个才子，过得很幸福。
再联想到魔教教主第三阶段血量骤降的debuff，论坛里一度兴起各种公主间谍说、公主下药说、公主骗走仙丹说，总之，所有玩家都认定公主对魔教教主只是逢场作戏，欺骗感情。
“他们都错了，公主是真心喜欢魔教教主的，她那么平静只是因为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罢了。”听闻钟醉里说的那些论坛猜测，钟佳梦笑着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魔教教主身患绝症，本就是将死之人，否则也不会去求长生之术，不过他和公主都知道长生之术并不存在，该死的人终究会死，他们不过只是在自欺欺人，希望最后的时光能过得快乐一点。”
这些剧情并没有出现在副本剧情里，不过《曙光》中总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剧情藏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例如他花了整整五年才集齐的《蕾娜·嘉兰日记》。
因此，他倒也没问钟佳梦为何知道这些，只是顺着妹妹的说法问道：“公主不也很绝情？自己心爱的人死了，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继续去过自己的日子？”
“不然还能怎么办？让公主殉情吗？”
“好歹也要守身一辈子……”
还未说完，便被钟佳梦打断：“哥哥，你怎么这么封建？”
即使遭到了反对，钟醉里也还是不以为然，钟佳梦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孜孜不倦地解释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魔教教主来说，他的世界只有公主，甚至可以为了公主自欺欺人，可是公主却还有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她还有很长的未来，魔教教主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不愿让公主和他一起死吧，而公主也知道这一点。”
钟醉里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他知道妹妹的话才是真理，他也没那么封建，要是现实里发生这样的悲剧，他肯定第一个支持这位女性走出阴影，重获新生，毕竟人生是很长的，要是一辈子都活在过去中那也太悲哀了。
可是故事却不同，既然是故事，为何相爱的人不能一直爱下去？既然作者一句话就能改变结局，何必让虚拟世界和现实一样索然无味？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却并不想悔改。
钟佳梦倒也没生气，她又好奇地问：“那哥哥喜欢什么故事？”
钟醉里思索一番，忽然啧了一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让人不爽的东西：“没什么喜欢的，但是很讨厌白雪之村的剧情。”
“哦，雪女那个故事啊。”钟佳梦了然地点了点头。
某天，樵夫上山砍柴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崴了脚的貌美女子，便将她带回家中疗伤，不久之后，二人结为夫妻，直到几年之后，一个法师借宿于此，看破了女子的真身——
原来那女子是传说中的雪女，与樵夫成亲不过是为了吸取精气。
然而，即使知道了妻子并不爱他，他却依旧爱着雪女，最终为了保护雪女而丧命。
看着樵夫死去，雪女这才明白自己的感情，她用自己百年来积攒的妖力让樵夫活了过来，自己却化作一滩冰水，了无踪迹。
樵夫复活之后忘记了雪女的事，他另娶他人，度过了平凡幸福的一生。
钟佳梦没好气地笑了起来：“这不是和天魔宫的故事异曲同工吗？哥哥是有多讨厌这样的故事啊？”
就在这时，微信消息提醒突然响起，回忆戛然而止。
钟醉里点开一看，才想起妹妹上线之后，他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和祝玲聊天。
小玲：怎么突然消失了，难道睡觉了吗？
小玲：不过想也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早就睡觉(。·`w\"·)
小玲：是在刷副本吗？
祝玲打字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刷了三条消息，看着那个可爱的颜文字，他简直可以想象出那个青年现在的表情。
钟醉里：嗯，确实是在刷副本，不过也快睡了。
钟醉里：你也早点睡。
小玲：等我看完这份报告就睡。
小玲：晚安(。\"w`。)
钟醉里轻快地笑了一声，刚要关掉微信，却发现钟佳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明明并没有偷看，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猜出了他的聊天对象。
“我听说哥哥和林德见面了？他怎么样？现实里也那么帅吗？你们是认真的吗？”说到这里，少女幽幽地叹了一声，“哎，都怪我上线的机会太少了，连这种事都要椰奶冻告诉我才知道。”
钟醉里微微一愣，矢口否认：“……不是，我只是找点乐子。”
“是吗？”钟佳梦也有些惊讶，她眨了眨眼，似乎在判断钟醉里是否在说谎，“要是哥哥真的不喜欢林德，还是找个机会说清楚吧，不然林德不是很可怜吗？”
即使她不认同这种行为，碍于兄妹关系，她的劝阻依旧非常温和。
“我会和他分手的。”钟醉里直截了当道，“我会和他分手的，小梦，你也别想太多，哥哥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的。”
钟佳梦再次沉默，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也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她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喜欢的人呢？”
钟醉里摸摸她的头，温柔安慰：“不急，比起那些外人，小梦才是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人。”
“可是林德不是……”
“都说了不喜欢他，况且我怎么可能真的喜欢男人？”
即使被打断，钟佳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嗯，我不会强迫哥哥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过，我还是觉得林德是个很不错的人。”
闻言，钟醉里不禁失神，半晌才轻声回应，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他确实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