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妃-1

    手抓羊肉。　　实在太好味了。　　阿月和小二手脚……呃，是双手并用，吃得满脸都是油。　　阿月将油嘴一抹，含糊不清地对着小二说：“草原上的生活颇适合我！不如我们将林老爷给的银子全部买成羊！然后我们在这里住下来。以后你去放羊，我就负责……呃，吃羊肉！”　　小二差点被羊肉噎住。他苦着脸：“我，放羊，你，吃羊肉？那我们的羊很快就吃没了。”　　阿月挠挠头：“那，这些草原上的牧民，是怎么活下去的？”　　一个身着粗布长衫，羊毛翻领的老人走过来，递给阿月二人两碗冒着热气的羊奶茶，笑着说：“我们党项人[6]，在西海[7]世代生活，受这草原上的真神保佑，追逐水草为生。我们虽不像中原人那样种庄稼，但我们喝羊奶，吃青稞面，一生也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这草原上天大地大，我们随性自由，不知道有多快活！”　　阿月听了更羡慕了：“甚好！甚好！拓跋大爷，您看看你们部落里，可有模样俊俏，家里……呃，羊特别多的，年轻人，给我说和说和？”　　老人顿时眉开眼笑：“姑娘是想留在我们草原上？欢迎！欢迎！姑娘纯真率性，美得就像昆仑山上的朝霞，一定能找个好人家！这事儿就包在我拓跋疆身上了！”　　小二却跳起来，气得脸色发青，急得说话都结巴了：“拓跋大爷！你，你，你不要听那个傻女人乱说！她就是一时头脑发热。她哪能安心留在草原上？”　　阿月不服气了：“凭什么我就不能安心留在草原上？你没听拓跋大爷说嘛，我，美得就像那……什么山上的朝霞！”　　小二的脸青如土灰：“你？朝霞？乌云还差不多……你说你一个侠客，还想留在草原上当牧民？还想嚯嚯人家模样俊俏，家里羊特别多的年轻人？……”　　小二还没说完，阿月已经蹦起来，暴揍小二：“乌云是吧？嚯嚯是吧？皮痒了是吧？……”　　二人还在打闹，这边拓跋疆的帐篷外，出现了一队人马。　　这些人，锦衣弯刀，骑着战马，威风凛凛。为首的一个军官，剑眉星目，身材高大，如同一尊铁塔，立在阿月面前。　　阿月不得不仰着头望着军官。　　然后她的眼睛亮了亮，甜腻腻地问：“大人，您家里的羊多不多？”　　军官一愣：“羊？”　　小二蹿了出来，一把将阿月糊到后面，瞪着军官道：“大人，您别见怪。我们中原人，初到草原，自然入乡随俗。问候您家的羊，就像在我们那里，问候别人吃饭了嘛一样。”　　军官又是一阵沉吟：“吃饭了嘛……”　　小二皱了皱眉，不冷不热地：“大人，您若是还没有吃，就赶紧回家吃饭去吧。”　　军官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棉帛，递到小二面前，高声道：“这个是你们写的？”　　阿月好奇地伸长脖子上前张望。只见两尺见方的棉帛，洋洋洒洒，写得满满当当：今有女侠一个，身手了得。擅长锄奸惩恶，破祸消灾，驱邪除祟，治病寻人，抓猫捉狗……　　阿月一看乐了：“这不是小二写的告示嘛？”　　军官皱了皱眉：“就是你们，把这个告示贴在每一个帐篷外面的？”　　阿月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小二！我早跟你说过，宣传我也不要这么高调嘛……”　　小二斜着眼睛瞪着军官：“怎么贵地不能贴告示吗？”　　阿月见小二语气不善，便打起圆场来：“小二！这个俊俏的小哥哥……呃，我的意思是，威武的军官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俊俏的小哥哥……呃，是威武的军官，朗声道：“这位姑娘，就是告示上的女侠？“　　阿月还想低调一下：“也……算是吧……”　　只听军官大喝一声：“带走！”　　于是乎，阿月和小二，被蜂拥而上的弯刀军士，抓到马背上，然后便轰隆隆地，被带走了。　　只剩下，飞扬的尘土，还有，一脸错愕的拓跋疆大爷。　　　　　　拓跋疆大爷，想要给阿月说个好人家的心，大概是要被辜负了。　　因为，阿月此时，正立在，一大群，羊，之中。　　正值落日。　　浩浩荡荡的羊群，从远处的草场归来。　　草原广阔无垠，远远望去，羊群就像是从天边而来一般。　　落日的金色余晖下，羊群如同巨大的海浪，奔腾而来。　　海浪翻滚着白色的浪花，发出澎湃的：咩咩咩……　　奔腾而来的巨浪，洋溢着巨大的欢乐。　　这种欢乐，是重逢的欢乐，归家的欢乐。　　女人们，带着孩子，站在村口，各自招呼着自己的牧羊人和羊群。　　她们挥着手，笑脸在余晖中金灿灿的。她们高声吆喝：“在这里，在这里……”　　然后羊群和牧羊人，便朝着自家女主人的方向，撒欢儿地跑过去。　　再然后，女主人挽着牧羊人，小孩抱着小羊羔，羊群跟在后面，大家踏着落日奔向冒着炊烟的，暖暖和和的家。　　阿月虽然身无一羊，却也混在女人中间，挥舞双手，兴奋地大声吆喝：“这里，这里呀！”　　羊群川流不息，每只羊都抬头认真地望了一眼阿月，然后露出个不认识的表情，再默默地从阿月身边流过去。　　最后，浩荡的羊群终于各回各家，只剩下身无一羊的阿月。　　站在她身后的俊俏小哥哥……呃，威武的军官不耐烦地道：“看够了吧？现在可以走了吗？”　　阿月有些落寞，转过身来，对着军官点点头：“走吧……大人，你现在可以把我们抓起来了。”

    俊俏……呃，威武的军官却是一惊。他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铁塔般的身躯一震。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大包，蓦地语气一软：“女侠！您言重了！我们哪敢抓您啊？您刚才把我们几个痛揍了一顿，我们，我们还哪敢造次？……我们是请……您跟我们走吧。”　　阿月点点头，示意军官带路。　　刚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锦衣弯刀武士，此时已经个个鼻青脸肿。他们见阿月转身，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龇牙咧嘴地给阿月让出一条道。而阿月，则拽着小二，得意地跟在军官后面。　　一边走，阿月一边问军官：“你为什么要抓我们？就是因为我们乱贴告示吗？”　　军官面露惧色：“不是，不是下官要抓女侠您的……”　　阿月：“那是谁？”　　军官：“是我们大王。”　　“大王？他的羊多嘛？”　　“羊？……我们大王的羊多得数不清。整个草原上的羊都是我们大王的。”　　“羊不是属于牧羊人的吗？”　　“牧羊人也是属于我们大王的……”　　“你们大王太霸道了！”　　“……”　　一边说着，阿月就被抓……呃，是被请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帐前。　　大帐前，赫然站着，霸道的大王。　　　　　　[6]党项：西羌族的一支，在青海一带，宋代建立西夏。　　[7]西海：现青海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