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里驰援
结盟仪式完毕后,慕容臻目光灼灼地看着伊晨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又被伊晨净一个眼神折了回来。他饮一口茶水,道:“既已结盟,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伊晨净点头,便问:“慕容臻,是你算计好的吧?”
慕容臻轻轻挑眉,“嗯?”
“你一早就算准了我的……反噬之期,故意挑在有霍恋芝的时候挑衅青思引,你亦猜到了我不会杀霍恋芝但会忍不住暴露我的愤恨,引我俩闹翻,然后你再对我施以援手。呵,好一招苦肉计,我竟然明知故中。”
慕容臻不置可否,只道:“后悔了?”
伊晨净哼声一笑,“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好可怕,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我当是你在夸我。”慕容臻笑得有几分顽皮。
“嗯,确实是夸你,还感谢你呢!”伊晨净涩涩地笑,“这世上怕是没人比你对我更上心。”
慕容臻连忙摆手,“我这个人习惯性知己知彼,你可别想歪了。”
“哈!哈!哈!”伊晨净大笑三声。
又听慕容臻道:“有些无缘的人还是早做了断的好,免得你到时候乱了分寸,失了判断。”
伊晨净暗暗握拳,稍稍整顿情绪,而后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娟帕递给慕容臻,道:“你叔父将陌溪歌传给我的时候留下了二十四字箴言,我看着生硬,麻烦你帮我解读一下。”
慕容臻接起,将其放在掌中瞧着,上面用银线绣着二十四个字——
百年凝神,一身功成;
弦向循回,血引而归;
无以破刚,滋阴补阳。
慕容臻看后便将娟帕塞到伊晨净的手中,道:“你不是身有体会吗?为何还来问我。”
伊晨净摇头,“并未。”
“你且说说你的理解,若与我了解的不同我指出便是。”
“陌溪歌神功已传几百年,但并不是通过勤学苦练所得,而是通过接触直接传给。我理解是因为不劳而获,所以要付出被反噬的代价,每个月一次,伴随着身体大量出血。至于后面八个字,我百思不得其解,还请慕容公子不吝赐教。”
慕容臻轻按眉心,笑曰:“我承认我了解,但暂时不能告诉你,待某些事情水到渠成之时你自然就会明白。”
水到渠成?这好似风花雪月般的说法,伊晨净好像有些懂了,但她不敢确定。那一瞬,她抬眸对上了慕容臻不曾收敛的笑颜,刹那间有个想法如电光闪石般劈进她的脑海,她急忙移开目光。
沉默。
稍许沉默后,慕容臻先开了口:“你打算如何对待霍恋芝?”
“她只是个工具人,我暂时不会动她,还得借她引蛇出洞。”伊晨净瞧着慕容臻一副我才不信的样子,复道:“但她确是也是执行者,我断然不会放过她的。”
慕容臻笑笑不语。
伊晨净以为他是笑自己那该死的仁慈,本想解释什么,又觉没有必要,他要那么以为最好,至少证明他开始猜不透自己了。
却听慕容臻道:“你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吗?”
“知道,一重天唯一嫡系传人。”
慕容臻摆动着食指,“不仅如此,她还是当今皇帝的私生女。”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联想上一辈的关系,伊晨净并不觉得奇怪,道:“如果始作俑者真的是龙椅上那位,我必须抓紧了,他都活了七八十年了,可不能再便宜他。”
慕容臻点头赞同。
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黑一白两只信鸽,白的落在慕容臻曲着的臂弯,黑的落在伊晨净的肩头。
鸽子在伊晨净的耳边轻轻啄了啄,像挠痒痒一样,逗得她绽开了笑颜,如冬雪初融,如春花齐绽。
有那么一瞬,慕容臻竟看得失了神。他道:“它叫汀兰,雌,你若喜欢便送给你。”
伊晨净连忙点头,却指着白鸽道:“我想要它,可以吗?”
慕容臻颔首,“可以,它叫岸芷,雄。”
“哈哈!”伊晨净忽然觉得慕容臻挺可爱的,还特意介绍鸽子的性别。
这边慕容臻对着两只鸽子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完它们便扑哧着翅膀交换了站点。
伊晨净心道:呵,他竟还懂鸟语!
蓦然间又飞来一只,停在慕容臻的肩头,这只是带了信件的。他拆下鸽腿的信,展开一看:红墙内乱,黄山有变。
信是当着伊晨净的面拆的,然她虽好奇但并未去看,慕容臻毫不避讳地递给伊晨净,不曾想她看后转身便走。
慕容臻使出仅剩的一些气力拉住她的衣袖,“别太拼,留着命去一重天。”
听他此刻声音苍凉无力,伊晨净心中有愧,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暂失内力,怎么的也应该先输点真气给他,可自己都只剩下一成内力,加之黄山刻不容缓必须保存实力,只能先对不住了。
伊晨净扔下一句对不起,然后顺走了他抢来的拭伤琴。
道一句注意安全。
其实她早已走远。
慕容臻关上门静心打坐,一坐便到了天黑。
叮叮叮,有人敲门。
慕容臻静坐着闭目养神,对外面视若未闻。
只听砰的一声,两个黑衣人破门而入。
——
考虑到即将会有一场恶战,加之身体情况特殊,伊晨净既不能再次放肆地使用轻功,又不能策马奔腾,只好雇了辆带车夫的马车。
她将拭伤琴放在身侧,盘坐着尝试调息。得慕容臻疗伤后,她感觉气息顺畅多了,只是有些犯困,她闭上着眼睛趁机歇息。
马车一路颠簸,晃晃荡荡的竟有些舒适,伊晨净实在撑不住了,她瞧了一眼车夫后便侧躺着睡下。
由于极度疲乏,伊晨净睡得格外深沉,车夫沿途停过好几次给马儿吃草休息,她全然不知,醒来之时天已漆黑。她瞧着周围,估摸着离黄山不远了,再掂量着自己,经过几个时辰的养神,内力恢复了十之八九,虽然在特殊时期但不影响行动。
到达黄山地界后,伊晨净先谢过车夫,却感觉车夫好像较之先前所见高了些许,她抱起拭伤琴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异样,以为是自己迷糊中的记忆偏差,便不再多想,借着月光直奔奇绝门门主住处莲花峰。
莲花峰乃黄山第一高峰,往常都有鸟语花香,此时竟静得出奇,甚至,有些可怕。
伊晨净眼皮直跳,为节省时间,她抱着拭伤琴运气跃起,踏着树顶而上,落在奇绝门门主的住处问尘居。
此时夏末初秋,正值彼岸花开之时。问尘居院前的曼珠沙华开得格外兴奋,那鲜红在月光之下略微碜人,让伊晨净不禁想起十四年前在庐山,她娘亲种的那些曼陀罗华
“咿!”伊晨净摆了摆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扫视周遭,一片死寂。她放慢脚步进问尘居,脚下忽的一滑,她极速旋身稳住身体,低头一看,是一滩血水。
伊晨净压制情绪,小心翼翼地进屋,她将整个问尘居寻了个遍,未见人影儿。于是欲去向别处,却听一道声响,她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见一男同门从柜子里爬了出来,奄奄一息。
伊晨净立即蹲下身,欲运功替他续命,却被他摆手拒绝,他用最后的气力告知伊晨净:“门……门主在在天都峰……”说完含恨而去。
伊晨净给同门磕了三个响头,“待我归来再安葬你。”
伊晨净速速去向天都峰,一路寻思。
到达天都峰脚下,伊晨净提气运力,踩着绝壁上的凸石而上。
尚到山腰,伊晨净便听闻到藏剑处的打斗声,她降下平行去到声源的位置。沿途尸身无数,而且大多是门中弟子,伊晨净握拳,愤愤向前。
那原本宽阔的场地被上千人严严实实地围着,伊晨净跃到树顶借着月光俯瞰。只见她爹,即奇绝门门主李问,正盘坐在地运功疗伤,门主夫人甄蔷一旁护法,身边的同门要么阵亡要么投降。
百年名门,战到最后只剩下十来人!他们拼死保护着门主和夫人,其中一人便是伊晨净的表妹霓裳雨。
看清状况后,伊晨净立即落在霓裳雨身旁,与她并肩,道:“小雨,你快带他们离开,这儿交给我。”
“嗯。”霓裳雨迅速收起手中的赤雪剑,眼神示意还在战的同门,他们在伊晨净的掩护下聚到一起。
伊晨净一个遁地,而后回退,如闪光一般迅速。
敌方六人握着的剑忽然没了,全在伊晨净手中。
伊晨净将六把剑跟几个同门们换了一换,彼时她的手里便聚集了赤雪、橙露、黄霞、绿霓、青霜、紫电六剑,并将它们架在拭伤琴上,她单手托琴,用掌心之力将其吸住,另一只手食指凌空拨弦。
琴声一响,立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齐齐看向伊晨净。
当他们专注之时,伊晨净挪动托琴的手,使琴弦朝外剑端在左右方向,用内力驱动琴与剑一齐旋转。
她道:“拭伤琴在此,七光强剑也已集齐六剑,不要命的尽管过来拿。”
众人的心思都聚在伊晨净的手中,他们慢步向前,将伊晨净作为包围点,自然守在霓裳雨他们近处的人便少了,伊晨净随便捉了一个人当靶子,将他抛到霓裳雨的反方向,对方见被伊晨净挑衅,便齐齐对准她出招。霓裳雨趁机与同门一起杀出一个缺口,带着门主和夫人悄悄撤退。
那千人并非来自同一处,而是诸多门派,他们的领头者武功不弱,伊晨净右手掌心吸住留个剑柄,左手握着拭伤琴。
敌众她寡,然她不动,敌便不动。
僵持稍许,伊晨净道:“我不愿伤及无辜,不想死的赶紧下山。”
某些小兵抖着腿准备跑路,却听一人道:“无名小卒,装模作样吓唬谁呢?”
“好,那就来吧!”
伊晨净人琴剑三体合一,在人群中穿梭,所触之人皆倒地叫喊,一炷香都没有,上千的人只剩下一百不到。她放下琴和剑,稍作歇息。
虽然对方只剩下几十号人,但无一死亡,他们纷纷爬走。而剩下的几十个人面面相觑,是战是残只在一念之间,一时不好抉择,便索性也休息休息。
伊晨净想不通,就这群废物,打打车轮战还可能要费点神,可要让她那个九曲回痕剑诀用到极致的爹受伤,实在是太困难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后,伊晨净无视那些人,抱着琴和剑准备下山。
刚走几步,一阵风过,伊晨净急速下腰避开。
早知事情不会那般简单,伊晨净一直留着心眼,果不其然。